此时返回,是往掌门桑德宇所在的竹哨峰方向飞行。
掌门,跟峰主不同。峰主是内部管理人员,掌门则是要与外界打交道的。因而峰主可以独来独往,标新立异,但掌门则必须随大流,做足一贯都有的架势。
拿居住地来说,林景胜那儿,就靠近峰巅的地方,挖了一个洞府。并且那洞府还没有道路上去。要去,就只能飞。练气修士和凡人不会飞,要去的话,就得有人带了。
当然,东元派戒律堂堂主武智超,吕林兰的师父,他的住处,也是一个洞府。但他这洞府跟林景胜不同。凡人用脚走,是能够走到武堂主洞府门前的。
当然喽,实际上是不行的。这儿只是讲道路的难度。武堂主洞府所在的山腰,一大帮戒律堂的人,在那儿建了洞府群。凡人根本就过不了山腰。
不过呢,无论是武堂主还是林景胜,那都是峰主的模样。而桑德宇,以及东元派的玄诚真人,那才是掌门。
玄诚真人那儿,地形是缓坡,像个城镇一样,有好几百间房屋。全并共称为大衍宫。
桑德宇这儿,没有东元派那样夸张,但也有几十间房屋。总体上,并没有合并之后的称呼。其中相对重要的,是一处议事大殿。那处大殿是有名字的。当然,那名字却也简单,就叫炎龙殿了。
众人返回炎龙宗的具体地点,就是竹哨峰峰头的炎龙殿。
——
到地方之后,桑德宇先不理事,而是叫人。掌门所在之地嘛,随时随地,都会有人服侍的。
随着桑德宇的呼喊,进来了两个筑基弟子。
桑德宇向罗立轩一指,说:“这位,是中盟罗家的少爷,罗立轩。你们带他下去休息。他在本门,有暂住的地方。不清楚的话,可以到执事殿查看一下。”
两位筑基修士上前:“少爷请!”
已经有好几天,罗立轩没有享受过这种有礼貌的待遇了。当即重拾感觉,昂首道:“头前带路!”便自去了。
罗立轩走了,但潘奇水却没走。桑德宇想问,但又囿于修为,不方便发问。
吕林兰倒是问出来了:“咦,潘奇水,你怎么不跟那罗立轩走呢?”
潘奇水回答:“我与他分道扬镳了。当然,我还要到中盟罗家最后办理一下手续。”
“为什么分道扬镳呢?”吕林兰又问。
这话,换了谁问都不合适。
潘奇水再答:“我感觉自己跟他的善恶观念不同。我帮他,就像是在作恶一样。我不想继续作恶,所以就不能帮他了。”
“那太好了。所谓人生于世,必须有原则。其原则,就是做人的底线。这是基于对世界的判定观念、对价值的倾向估计,以及对美的欣赏所决定的,”吕林兰说。自己都觉得很绕舌。绕舌,主要是因为世界观、价值观和审美观三个概念。吕林兰继续说,“古人有云,合则同,不合则分。此乃天理。从今往后,可以任凭自己的本心做事了。恭喜!”
很明显,对吕林兰的话,潘奇水没有完全听懂。但是潘奇水理解吕林兰的总体意思,就是认同自己的决定,并给予祝贺。所以潘奇水点头道:“谢谢。其实,我想,当实在你们那儿,说不定我犯过什么错误。”
这指的是,潘奇水在吕林兰等人暂住的地方清醒过来。因而回想起来,之所以出现在那个地方,说不定就是去干坏事的。也许还打了吕林兰等人。
“哦,当时,那罗立轩派你过来追杀我等。你杀着杀着,突然之间,幡然醒悟。就是这样,不是也是!”最后八个字,吕林兰重音强调了一下。
潘奇水想想,也觉得认同。以往之事,追究无益。“就是这样,不是也是”,更有利于往前看,过好今后的日子。并且重要的是,其结果,对自己来说,是不错的。这样的结果,说不定含有一定歪打正着的因素在内。所以不能细究。
桑德宇这时才插言:“原来潘前辈已经离开了罗立轩。也好,也好。炎龙宗欢迎潘前辈前来作客。”
——
吕林兰又道:“啊,有点奇怪也。你是什么时候跟罗立轩分开的?不可能是在扛回林景胜之后的事吧?”
“自然不是,”潘奇水说,“其实,我昨天到炎龙宗,见到罗立轩,就说妥了分开之事。罗立轩最后的意思是,挽留我一天,主要是为了一起喝一场酒。结果今天,你都看见了,一大早,林景胜就来闹。酒当然喝不成了。不过呢,经过了这事,没喝酒也相当于喝过酒了。所以我跟他就算是彻底分开了。”
吕林兰问:“既然你跟他已经分开,那你为什么拼命护着他,不让他伤于林景胜之手呢?”
潘奇水急道:“嗨,那是因为,那是因为,这事啊,虽然有,我跟他虽然分开了,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他的家臣,林景胜攻他,我不护着是不行的。”
“哦,原来是这样。这倒也是,的确不得已。”吕林兰附和道。
桑德宇却问:“潘前辈见谅。我想请问,面对林景胜的猛攻,潘前辈为什么一直没有还击呢?”
“哦,说到这个,话就多了!”潘奇水还要继续往下说,却被吕林兰打断了。吕林兰说:“既然三言两语说不清,那我们还是先看看林景胜的伤势,然后慢慢再叙吧。”
至此时,林景胜的伤势已经平稳。
翻译一下就是,吕林兰找些闲话来说,耽误时间。拖到这个时候,陶念已经把林景胜的伤势弄得十分平稳了。陶念给吕林兰传音,所以吕林兰就中止了瞎扯。
——
其实林景胜已经死了。
当时,林景胜跌落尘埃。吕林兰一急之下,立即央求陶念,一定要保住林景胜不死。
陶念不愿意,就问吕林兰原因。无论吕林兰说什么原因,一问一答,几问几答之间,时间就过了,林景胜也就死透了。
结果,吕林兰并不解释原因,就只是直接央求。陶念没办法,只得先答应了再说。
陶念答应了,并不等于林景胜真的没死。
陶念神念一扫,发现林景胜身体的生机已然消失,等于是肉身死了。再往远处一扫,发现林景胜的魂魄正在消散。
魂魄消散,是因为修仙。凡人死亡之后,魂魄不散,会重新进入轮回。修仙了,等于“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等于脱离了生死轮回。一旦死亡,其魂魄就只能消散。
想要保持魂魄一时半会儿不消散的,修为至少从元婴开始。但就算元婴,保持的时间仍然不长。林景胜原本只有金丹,后来又遭遇天遣之雷,魂魄本来就病怏怏的。这个时候,魂魄消散得够快。
陶念当即就要用大神通,把林景胜消散的魂魄收罗起来。但陶念转而一想,就算是收罗了魂魄,原来的三魂七魄,全都混成了一体。那人,是没有神智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注入一个新魂魄呢。
哪儿有新魂魄呢?幽冥道上多的是。
陶念并指一划,把空间破开,直接通到幽冥道。随便找了个相对壮实一点的魂魄,抓了过来,再抹除了记忆。然后就打入了林景胜的身体。
潘奇水怎么没有发现陶念做的这一切呢?
是因为潘奇水的所在,是这个空间。陶念做这些事情所在的位置,倒是这个位置,但却并不在同一空间。
陶念将新魂魄打入林景胜身体的时候,也就是潘奇水给林景胜喂了丹药的时候。
什么?死人不会吞咽丹啊?
别忘了潘奇水是元婴。他自有千万种方法,让一动不动的死人把丹药吞下去。
其后,林景胜的身体就显示出生机来了。
生机当然不可能旺盛。但也足以让潘奇水判定:林景胜没死了。
——
回来的路上,一直到吕林兰终止瞎扯而止,这中间的时候,陶念还要做一些后续事情。
主要就是,身体与魂魄,本来是配套的。现在不配套了。身体不认魂魄,其魂魄也不认身体。相互之间,争执不休。用现代医学的术语去讲,也就存在排异反应。
陶念所做的后续事情,就是消除这种排异反应。
如果能够公开动手,那自然要容易得多。但是没法,只能偷偷动手。偷偷动手,就又得从次元空间过去。而这边,还得留下元神驾驭飞剑。还得把邱书仪和东方以巧护好。
所以,这才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
现在,吕林兰提议,先看林景胜伤势。
众人自然认同。谁不认同,谁就是无情无义的铁血心肠。
林景胜身体所展现出来的伤情,非常复杂,也非常简单。用现代医学的话去讲,就是成了植物人了。
几个人先后上前察看,人人思考,回想有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
然后又是一番商议。
最后的结果,就是只能维持这种“活死人”的状况。
——
伤情有结论了,就该进入下一步话题了。这是桑德宇的责任。
如果桑德宇不主动引导,任由大家散去之后,所有责任就都是桑德宇一个人的了。
桑德宇说:“虽然活死人就跟死人差不了多少,但是,无论怎样,总算没死。虽然于林景胜自己,没什么用处。但对于林家,对于林家后辈,却仍然存在一定作用。
“接下来,门派将会公告林景胜的伤情,对门下,也对林家。
“伤情,就是如此了。重要的,是因为什么。他以前好好的,怎么就弄到这副田地。
“老夫惭愧,这个理由,未能想出。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穆光远走了。
现场少了一个元婴,顿时觉得呼吸都要轻松些了。
桑德宇说:“该我了。我知道的情况有点多,也有点杂。我先简要说一遍。事后,需要详细了解的,你再补充询问就是了。
“鹰猎峰的林兰,是怎样与中盟罗家搭上关系的,细节不可知。我只知道,林兰跟周若云、林韵等人一道出去游历,结果失踪了两年。林兰回来之后,一往如昔。再过了一年多,中盟罗家这才来了信使。
“信使自然是携带书信之人。书信中,中盟罗家说话非常客气。是商议,而不是通知。但是,我炎龙宗又如何敢与中盟罗家商议。所以,他们有什么意思,我们照办就是。
“那封信,说的就是罗立轩和林兰的婚事。信,呆会儿可以给你看。信中说,如果炎龙宗首肯,则定个日子,中盟罗家将派重要成员前来面议。
“这些,就是罗立轩到炎龙宗来的前因。
“这事,对于门派来说,是好事的可能性不大。但对于具体的当事人林兰,也许是好事。林景胜,正好夹在中间。对他,有可能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坏事,端的是看他站在什么角度去感受了。
“不过,很多事虽然没有说明,但可以意会。有了这事之后,门派颂发的任务,鹰猎峰再不卖力了。我找林景胜问话,他也不再客气。我想,他多半是把自己当成林兰的直属祖宗了。林兰搭上豪门,等于他也搭上了豪门。
“其它的,也就没什么了。再后面就是雷劫。
“我倒没像穆长老那样,以为是元婴劫。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劫,但林景胜的修为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因而我确定那不是元婴劫。既然不是,对门派也就不怎么重要。直到雷劫消散,有人来报,说是林景胜跟罗立轩打起来了,我才赶到现场。
“那天的打斗,林景胜略胜一筹。罗立轩那个金丹后期,要么,是丹药堵上去的;要么,是被女色掏空了身了了。总之是要什么、什么就不行。
“二人相斗,自然是我劝开的。当时,林景胜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口口声声要罗立轩道歉。
“那天的打斗,林景胜略胜一筹。罗立轩那个金丹后期,要么,是丹药堵上去的;要么,是被女色掏空了身了了。总之是要什么、什么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