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大而通黄的月亮,很快从群山的一侧尽头弹了出来。它的出现,仿佛是一条大幕布,令吃饱饭的村民们内心,有了对夜生活的悸动。年岁大的人,会抱了竹凳凑一起闲聊,蒲扇摇得使蚊子在空气中摇曳。年轻的男女,则会偷偷跑去梯田附近的油菜花地,倾诉彼此的衷肠。
我心里很清楚,只有夏导演那帮子人,今夜才会踏着清幽的月色到村子大后山的入口来。大概到了夜里十一点种,山脚下出现五个黑影,躲躲闪闪,十分猥琐地往高坡山移动过来。
我用望远镜看了他们,正是昨晚那五个在石坳里密谈的家伙。彪蛋儿和习蔫儿抬着一个大皮箱子,吭哧吭哧地往上山走。走在最前的胡监制,总不住地回头催促他俩。
“你们两个家伙,看着挺壮实,怎么这么不中用?平日烟酒不离口,又和小姐弄坏了身子,一会儿你们看看吉尼贾那些人,个个精瘦彪悍,生龙活虎。幸好这趟来不是干架……”
上气不接下气的彪蛋儿不乐意了,嘟嘟囔囔反驳道:“竟说风凉话,你这不明摆着笑话夏导演吗!你看他那啤酒肚,估计比我俩抬得箱子不轻,要不然他空着手上山怎么还气喘吁吁呢。”
夏导演被气乐了,扭头对彪蛋儿拍了拍自己的腰包说:“每次一到关键时刻,你们就爱扯闲淡,引发争执。这像干大事儿的人吗?我告诉你,这年头,甭管我平时都干些啥,只要有个王八盒子挎腰间,咱就是大爷。你们没见平时那几个常跟咱义哥喝酒、唱ktv的警察大叔,啤酒肚比我鼓一倍,大屁股上吉普车都费劲,可人家为啥还那么自信?王八盒子出大爷。”
上山来的五个家伙,都嘿嘿笑了,他们把内部的埋汰转嫁到了外部,再一次换来了一团和气。我心里很高兴,因为真正的走私驮队已经死亡了,而且死得毫无遗漏。而上山来的这五个家伙,他们的目的和动机,我又了如指掌。可以说,我只等他们把一箱子钱送上山来即可。
“原地站好,把双手举过头顶。”我躲在石壁上面的石头后面,用越南话对着下面喊了一句。已经走到离我四十米远的五个家伙,被我突然的喊话声吓得一哆嗦。
“都多年的老客户了,别弄得这么紧张。钱带来了,一分不少,一张不假。吃的东西也带了,全是扒鸡、香肠和猪蹄子。我还给你塞了一条香烟,路上你们也好解解乏。”夏导演双手举过头顶,虽然带着情绪说了一大堆话,但尽是迎合对方的内容。
“站在原地别动。现在,你们看看左右的树林,后面都是黑魆魆的枪口。这会儿月色朦胧,我希望你们别做多余的动作,否则引发了误会性的射杀,别怪我言之不预。”我躲在高处的石头后面,用粗犷的越南语冷冷说道。
“吉尼贾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家都是生意伙伴,以后的合作还很长远,干什么搞得这么紧张。”夏导演双手举在头顶上,很是惊诧地说。
“放心吧,只要你们带足了现款,又没有其它问题,我保证你们完好地把这批货运下山。希望你们几个上来时,没有被跟踪,否则我格杀勿论。”
我又接着说:“叫那两个手下把腰里的枪丢地上,然后搬着钱箱子上来。你们三个原地站好。我友情提示你一句,被ak-47步枪打中,不会有多少挽救的悬念。”
夏导演和胡监制互相望了一眼,然后对着彪蛋儿和习蔫儿说:“把箱子给吉尼贾队长抬上去,小心着点,别引发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