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好像有泪光闪烁。
再要细看时,里面又什么都没有了,仿佛只是之前看花了眼。
此后几年,两人的日子渐渐过得富足起来,买了小院儿,购置了新家具。
有不嫌弃他俩营生方式的人家托了媒婆来说亲,结果都被回绝了。
斯年拉了巫苏苏促膝长谈了一番:“苏苏,你年龄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后想到什么,又说道:“你成家后可以继续住在院子里,要是不想,我再为你添置一套院子,你平日里想帮我,也可以随时回来看看。”
巫苏苏:“哥,我才二十四岁欸,你三十好几了都没成亲,我急什么?”
说完又觉不妥,绞尽脑汁地想了一句:“那些姑娘长得比我还壮,我可能第一晚就得死在床上!”
“说什么浑话?”
斯年捏了捏巫苏苏的细胳膊,确实是太瘦了,每天吃得那么多,怎么就不见长呢?
巫苏苏看他一脸担忧,顿时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瘪了瘪嘴,睫毛往下垂:“我想陪着哥哥,是真的很想多陪陪哥哥……”
彼时,斯年还能认为巫苏苏是在装可怜撒娇,于是也不再逼他。
可是到了巫苏苏的第二十九个年头后,他也隐约察觉出了什么。
二十九岁的巫苏苏,瘦得更厉害了,瘦得不成人形。
他开始吃不下东西,也走不动路,再没法儿陪着斯年一起去“打怪”。
斯年卖了院子,带着所有盘缠,背起巫苏苏踏上了漫长的寻医之路。
巫苏苏没告诉他,这病治不好,希望这种东西打碎后就一文不值了。
他舍不得。
这一年,斯年背着巫苏苏从北方赶到了南方,又从南边回到了北边。
巫苏苏的生日是在冬天,彼时积雪已经漫过了膝盖,斯年依旧背着他跋山涉水。
厚重的棉被裹在巫苏苏的身上,呼出的气息依旧是冷的。
斯年半弯着腰,绳子牢牢地嵌在双肩,像是在背上驮了座小山。
巫苏苏又开始说浑话了,细细弱弱地念叨着:“哥哥、哥哥……我快死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撒娇的时候还总喜欢叠喊。
斯年从前很受用他的撒娇,现在听着却只是鼻头泛酸。
他眨了眨凝上白霜的睫毛,干裂的嘴唇一说话就浸出了鲜血,扯着生疼。
像是在安慰巫苏苏却更像在安慰自己:“苏苏不会死,哥哥不骗你。”
巫苏苏哼唧了两下,声音委屈极了:“哥哥,我知道的,你不会骗我,可是我骗了哥哥……”
斯年的脚步慢了下来。
“我活不过而立之年的,我死了后也不可以投胎,哥哥,我好害怕……”
其余两魂已经消逝的人怎么可能活得长久,又怎么可能投胎转世呢?
耳边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斯年只觉得呼吸进口鼻的空气,冷得刺骨戳心。
巫苏苏真的太害怕了,害怕离开斯年,害怕死得孤独,害怕世间再无自己存在的痕迹。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求简守,哭着求简守让他活下来。
“哥哥,我是不是很坏?我从简守那里偷来了二十年。”
“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真的要死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