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禹脸色不太好,罗琰文的存在更像是提醒他他在爱情的战争里输了,而从小到大,他最讨厌输。
缓缓放下手机,乔清禹淡淡道:“罗医生不是骨科医生吗?怎么会来急诊科这边?”
罗琰文没有理会他的话里有话,直截了当道:“我来这边自然是找顾欣的,不过没想到正好看到乔先生。”
来找顾欣,这听在乔清禹耳里,和挑衅没有区别。
“能够碰到乔先生倒是让我很意外。”罗琰文挑眉,继续道:“碰到了也算有缘,也省却我特地找乔先生约时间见面了。”
没想到他真是要找自己,乔清禹面上露出一丝错愕,“约时间见面?难道说你真有事找我?”
罗琰文点头,“不如咱们找个地方聊聊?”
罗琰文找自己的目的,不外乎就是和顾欣有关,乔清禹心有不豫,但是罗琰文如此坦荡的约谈,他若是不答应,未免有怕了他的嫌疑。略思量,乔清禹便点了头。
二人开车相继出了医院大门,乔清禹跟在罗琰文车后拐进了一家咖啡馆。
二人点了单,服务员便识趣的走开了。
“不知道罗医生特地找我,是有什么事?”乔清禹皱眉问道。
罗琰文嘴角一勾,“乔先生,我听说顾伯父的案子最近在那边被翻起来了。”
乔清禹闻言瞳孔一缩,沉声道:“看来顾欣真的很信任罗医生,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也向罗医生和盘托出了。”
“你误会了。”罗琰文摆手,“事关她父亲,她唯恐乔先生动动手指就让这事陷入困境,哪里还敢轻举妄动。这事是顾伯父和我说的,恰好我在那边也有几个熟人,所有打听了一下。”
不是顾欣说的,却是顾伯父说的,岂不是明摆着说顾家父母已经见过罗琰文,并且很认可他?这么重要的事,又岂会对一个外人说。
这么一想,乔清禹面色更为难看了。
罗琰文显然知道乔清禹想歪了,不过歪就歪吧,如果可以兵不血刃的解决一个情敌,他乐见其成。
乔清禹看着罗琰文,冷冷道:“罗家向来神通广大,对这事想必更为了解,不知道还有什么事需要问我。”
“不,这事恐怕谁都不够了解,除了当事人。”罗琰文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改变态度,仍旧不疾不徐,“按说呢,这事不该我来和乔先生谈,但是顾伯父并不想和乔家人见面。”
乔清禹嘴唇抿得更紧,不发一言。
如果秦文在这里,肯定会说罗琰文太狠了,杀人诛心,他这和诛心有什么区别?如果顾欣的爸爸都不想和乔家人见面,又怎么会同意女儿和乔家人结婚呢?
“顾家的事,我了解得不多,顾伯父当年那边回来,这么些年一直在C市过清贫日子,哦,你可能不知道,顾欣读大学的学费,都是顾欣自己筹措的。”罗琰文缓缓道。
乔清禹一愣,“什么?”
罗琰文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声音比较温和,“怎么,乔先生不知道吗?顾伯父和顾伯母回到C市以后日子过得比较紧巴,医学院的学费又比较贵,顾欣懂事,怎么会去为难自己父母呢,所以她的学费,都是靠平时在超市做兼职,以及偶尔做家教赚的。”似乎怕乔清禹不懂,罗琰文讲得十分细致,“超市的兼职,就是那种一天站八个小时,兜售酸奶获取提成的。”
乔清禹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他当然不知道,当初顾欣那么干脆的斩断和自己的联系,他伤心之下,也颇为恼怒,恼怒之余,怎么会去着人打探她到底过得怎么样呢。
罗琰文淡淡的看着乔清禹,这种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当然不知道顾欣为了筹措学费有多么费劲,所以才那么干脆的动用关系让市三科教科剥夺了顾欣的实习机会。而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那顾欣可能因为找不到实习医院而无法毕业。
想到这里,罗琰文看向乔清禹的目光不由冷了几分。
乔清禹狼狈的回过神,已然清楚面前之人是故意说这些的,勉强定了定神,“罗医生,开门见山吧,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想要告诉乔先生,顾欣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挣来的,来之不易,还请乔先生爱惜羽毛,不要轻易毁坏。”罗琰文道,“令尊在那边,也不是一身清白,如果真的要查起来,估计够呛。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好歹也要爱惜令尊的羽毛。”
“只要顾欣和我回去,我可以给她更多。”乔清禹的手蓦然收紧,沉声道。
“她不会跟你回去。”罗琰文缓缓抬眉,“她已经有我了。”
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情敌的对峙。大家都很冷静,可是言语间已经有了硝烟味。
不等乔清禹说话,罗琰文继续道:“你为什么不想想顾伯父到现在连见都不想见乔家的人?”
乔清禹狐疑的看着他,这也是他觉得疑惑的。两家多年邻居,顾伯父待自己自小便很好,怎么会见都不想见自己呢?
“当年顾家出事,令尊多番奔走,却不是帮顾家脱罪的,而是给顾家定罪的。”罗琰文将身前的杯子移走,倾身过来,直视乔清禹,“乔先生,你知道这件事吗?”
乔清禹愕然,“你说什么?”
声音之大,已经引起了旁人侧目。
罗琰文无所谓,耸了耸肩膀,“看来你不知道,也对,如果你知道这些事,还有脸回来纠缠顾欣,那才比较奇怪。”
乔清禹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自他今日答应和罗琰文出来谈谈,他就频频落入下风,谈话的节奏完全被对方掌控不说,对方随便丢出一个事,都足以让他震惊。平素在谈判场上练就的沉稳和淡定已经荡然无存。
好在罗琰文没有继续卖关子,“我让人查过令尊的履历,官场上的那些政绩,都中规中矩,不过在同等政绩的晋升中,一定会有令尊。不管用了什么方法,这履历可说是干干净净,没有问题。甚至在顾家出事的那一年,令尊还晋升了一级。”罗琰文似笑非笑,面上表情有一些难免辨认,“说来可笑,顾家那件事的定性,就是令尊那年的政绩之一。也是因为那年的晋升,令尊调到了如今的核心部门,步步高升。”
乔清禹如遭雷击。
罗琰文压低嗓音,“当然,我还查到了一些小事,令尊能够在同等政绩的同事里获得晋升,是因为塞了钱。乔家不穷,但是也没有那么多钱,钱从哪儿来呢……”罗琰文眼神一眯,点到即止,没有再说。
乔清禹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乔家不穷,但是也没有那么多钱足够提供给父亲晋升,而顾伯父那些年下海经商,顺风顺水,赚了不少。从罗琰文的态度来看,乔清禹也不难猜出,自己父亲的晋升脱不开顾伯父的资金支持。
这些放在官场上都是小事,毕竟都很清楚,仕途需要些什么。这本来就是大家都默认的规则。
可是乔家一直用着顾家的好处,却在顾家落难时落井下石,甚至用顾家的落难充当乔家晋升的垫脚石,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乔先生,你如果再在那边翻腾顾伯父那些旧事,那可能还会有些你并不愿意看到的事被翻出来。现在顾伯父在C市待得很好,他没有年轻时的雄心壮志,也甘守清贫,懒得理会当年那些事情真相如何。”罗琰文道,“既然如此,又何必牵扯到顾欣呢?”
“我言尽于此,请乔先生考虑清楚后果。”说完,罗琰文整了整衣服准备起身离开。
“如果事情真相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顾伯父为什么当年没有把顾欣带回去?”乔清禹猛然抬头,死死盯着罗琰文,不想放过罗琰文的任何表情。
自认为抓着一个漏洞,便想推翻所有的事实。罗琰文笑了笑,“顾家就顾欣一个女儿,顾伯父对女儿有多么疼爱,你应该比我清楚。你与你父亲做的事没有关系,顾家当时被没收了财产,可是也没有牢狱之灾。甚至……顾欣当时喜欢你,以顾伯父爱女之心,当然不会把顾欣牵扯进来。”
罗琰文转身,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道:“不过顾伯父说他若是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些事,他就不会将顾欣留在那里了。”顾父痛悔乔清禹让顾欣失去了以往的自信和快乐,比之信任乔家导致顾家财产被没收更甚。
直到罗琰文消失在视线外,乔清禹颓然靠在椅背上,原来,他早就没有机会挽回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