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阿朝摆手:“没事,打得太快了, 身体有点跟不上。”
宋景服下了清心丸,拖着仍旧疲惫的身体来找陆瑶和阿朝,说道:
“徐天鹤入魔了,寰鹤门中也没剩多少弟子。他用长老们的性命引我们前来救人,还有好些人被他带去了炼丹房,他说要拿我们炼丹,简直疯了。”
“入魔?”陆瑶不懂这个词语的含义,但阿朝却是明白的:
“我知道了,这就去救他们。你们感觉好些之后就快下山吧。”
宋景虽然也想留下帮忙,但是他们这些人的状态留下只会给他们添麻烦,便答应说:
“是,那拜托了。”
徐甯从旁听见,说道:“我带你们去炼丹房,在那边。”
在去炼丹房的路上,徐甯问阿朝:
“我爹真的入魔了吗?”
阿朝说:“不知道。”
徐甯犹豫:“如果他是入魔的话,是不是做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他那样对我……”
阿朝想了想,说:
“这世上有的人,你在他身上遍种魔心,他仍会心存善念,不做那害人之事;但有的人,即便只是一丝魔意侵扰,他都能将那一丝魔意放大无数倍,将潜藏在心底的恶意尽数暴|露出来。”
“魔心说到底只是一颗种子,如何浇灌,如何成长,都是人潜藏的意识形成。”
徐甯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被阿朝三言两语浇灭了。
自小残疾,虽有母爱,但生下来便不为父所喜,饶是如此,他依旧对父亲有着期盼,不愿相信父亲是真心嫌弃自己。
阿朝的话,把他从虚妄的期盼中拉了回来。
**
炼丹房外黑气冲天,这回不用阿朝说,陆瑶也看得出来这里魔气肆虐,徐天鹤在里面,像个煤球人般站在一只硕大的炼丹炉前,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时不时的往炼丹炉里扔几样。
陆瑶他们闯入的时候,他正要把一个合心宗女修士扔进炼丹炉,被阿朝疾射而出的一剑给制止了。
陆瑶接住那大难不死的女修士,趁着阿朝和入魔的徐天鹤交手时,给被抓进炼丹房里的合心宗修士们分发清心丸。
徐天鹤是药修,本身修为不高,但入魔以来依靠各种秘修之术吸取了很多其他人的灵力,如今修为暴涨,不好对付。
炼丹房中只有十几个合心宗女修士,有的受了伤,有的昏迷不醒,陆瑶要一个个给她们喂下清心丸,见徐甯愣着不动,便唤他:
“徐甯,愣着干嘛?过来帮忙啊。”
然而徐甯却只当未闻,手里捏着个东西微微颤抖。
陆瑶没办法,只能自己给修士们喂药,扶她们坐起来调息打坐,好在人不多,一会儿就忙好了。
这时,她才有空来到徐甯身边问他:“你怎么了?”
徐甯脸色惨白,双目暴睁,血丝布满眼眶,双手捏拳不住颤抖,整个人仿佛就快爆炸的样子。
“徐甯!你哪里不舒服?”陆瑶轻拍徐甯的后背,让他从情绪中稍微走出来。
徐甯微微抬起捏成拳的右手,陆瑶看见他掌心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发出光亮,将他手指掰开,掌心里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珠子。
“这是什么?”陆瑶问。
徐甯唇齿微动:“同心珠。我找不到她的时候,珠子会告诉她,让她来找我,近到一定距离,珠子就会发光。”
陆瑶不懂:“那它现在这么亮,你娘要来找你了?”
徐甯闭口不言,沉默片刻后,忽然捡起地上一把剑,往徐天鹤冲过去,强行加入阿朝和徐天鹤的战局,对着徐天鹤那边就是一通乱砍,要不是阿朝护着他,徐天鹤甚至能一掌劈了他。
“你把我娘藏哪儿了!我娘去哪儿了!”徐甯急不可待的冲徐天鹤大吼,神情崩溃。
徐天鹤周身魔气环绕,倒还能认得出徐甯,怪笑着回了他一句:
“你说呢。”
徐甯仿佛有了灵感,往徐天鹤身后硕大的炼丹炉看去,傻了一会儿后,顿时像是弹簧般跳了起来:
“我杀了你!”
徐甯冲向徐天鹤的力气之大,阿朝竟一下没抓住,下一刻,徐甯就被徐天鹤掐住了脖子拎起来。
徐甯两脚踩空,不断晃动,两手掰着徐天鹤的手,艰难的质问:
“我娘真心待你,你为、什么要杀她?”
徐天鹤狞笑:
“她若真心待我,又怎会不助我修炼,眼睁睁看着我这些年毫无进益,她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出来,让我被天下人耻笑,她该死!你也该死!”
徐天鹤将徐甯抛向半空,汇聚魔气向徐甯打去,徐甯闭目等死,阿朝及时赶到为他挡下徐天鹤一掌魔气,将徐天鹤一脚踢得撞在炼丹炉上。
徐天鹤当即魔性大发,整个炼丹房中狂风大作,魔气呼啸肆虐着卷过所有人,阿朝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谁料接下来发生了令人意外的一幕。
也不知是炼丹炉本就不稳,还是因为阿朝那一脚踢得实在是太重了,硕大的炼丹炉忽然倒了下来,把站在一旁发大招的徐天鹤砸压在炼丹炉下。
倒下的丹炉里倒出很多很多不明物质的炉灰,从那些炉灰中,莫名滚出一颗闪闪发亮的珠子,不知是受了什么牵引,径直滚到了徐甯手边。
徐甯看着那珠子,摊开自己的手掌,两颗珠子相映生辉,找到了彼此,可拥有这两颗珠子的人却再也不可能见面。
阿朝蹲在炼丹炉旁查看徐天鹤的生死,陆瑶看了一眼捧着两颗珠子默默哭泣的徐甯,暗自叹息,来到阿朝身旁,问:
“他死了吗?”
阿朝收回查看的手,将之拢入袖中,起身淡淡回道:
“死了。”
所有人怎么都没想到,入魔至此的徐天鹤最后居然是被自己的炼丹炉给砸死的。
卷玉楼他们处理完了晒药场的事情,让小风领着合心宗弟子下山,防止有变故,他马不停蹄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
众人帮忙将丹炉搬开,看到的是被丹炉砸得稀巴烂的徐天鹤,不禁一阵唏嘘。
从今以后,十大仙门中再也没有寰鹤门的一席之地。
“奇怪,徐天鹤不是入魔了吗?他尸体上怎么半点魔气都没有?”卷玉楼发出疑问。
陆瑶看了一眼,果然徐天鹤身上的黑气没有了。
说道:“刚才你没看到,魔气冲天的。现在估计人死了,魔气也消散了呗。”
卷玉楼似懂非懂,问一旁静默不语的阿朝:
“是这样吗?”
阿朝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卷玉楼被那一眼扫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全身上下的穴位突然被冰碴子给扎到,又冷又疼。
阿朝没给出任何回答就冷冷的转身走了。
直到他离开之后,卷玉楼身上的寒气才有所消散,揉着好像被冻得有些疼的关节,对陆瑶纳闷问:
“那小子怎么不理我?好像变了个人,怪可怕的。”
陆瑶并什么感觉,只道卷玉楼大惊小怪:
“你怪可爱的。人家只是懒得理你吧。也不想想阿朝今晚多累,你还拿这种没营养的话题来问他。不甩你脸子甩谁的脸子?”
说完这些,陆瑶也甩手离开,卷玉楼指着自己,认命一叹。
**
徐天鹤入魔的消息在修真界传开,以一己之力把寰鹤门踢下了神坛,一夜之间,寰鹤门这三个字恶臭扑鼻。
被寰鹤门连累,合心宗这回也是元气大伤,死了一个掌门和几位长老,一时间掌门之位空虚,宋景作为长老首徒被推上了临时掌门的位置,不过他言明只是暂代,等到今后有更合适的掌门人选,他再让位。
陆瑶看着百晓楼的简报,对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表示感慨:
“唉,人心叵测,好好的寰鹤门怎么就闹成如今这般光景,徐天鹤身上的魔种到底是谁给他种下的呢。”
卷玉楼说:
“最可怜的就是徐夫人,莫名其妙死在了自己丈夫手里,还连累了师门。我估计当年徐天鹤娶徐夫人的时候,就是想利用徐夫人合心宗弟子的身份练功的,谁知道徐夫人不配合,他常年积怨憋在心中,可怕可怕。”
“枕边人变催命鬼,吓得我都不敢成亲了。”卷玉楼咬了一口甜瓜如是说。
陆瑶见小风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问道:
“小风,想什么呢?”
小风拿着颗果子放在唇边却不吃,撑着下巴看着西窗外的云海,闻言回头,说:
“好几日不见师兄,他这两天在忙什么?”
陆瑶失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关心他?”
每回小风提起阿朝都是一副‘有什么了不起’的模样,像今天这样主动提起的情况很少见。
小风咬了一口果子:“谁关心他,只是觉得他好几天没出现了。”
卷玉楼说:
“阿朝和子卿这些天都在炼丹房呢。寰鹤门突然倒了,咱们玄清山前阵子销出去的丹药多了好多好多回头客,不少人指明要买玄清山的丹药,之前已经安排了不少弟子在丹房,看来以后要多多培养丹修了,寰鹤门倒下之后,修真界能叫得出名字的丹药牌子就是神鹿岛和玄清山了,咱们若是能把寰鹤门的丹药业务全承接过来,那可就发达了。”
“那敢情好啊,你赶紧安排,要是能接下寰鹤门的摊子,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可以挣很多灵石?”
陆瑶提起灵石也是双眼放光,这一点跟卷玉楼不谋而合。
卷玉楼甚至把脖子上的金算盘取下来,两人凑在一起噼里啪啦算一通,越算越开心,就好像那些灵石都已经到了他们口袋里似的。
小风一边吃果子一边无语的看着他们,正要离开,就见百晓珏跑了进来:
“大事大事,出大事了。”
卷玉楼拨弄算盘:“这些天出的都是大事,我都麻木了。又怎么了?”
百晓珏趴到桌上,牛饮一杯水:
“幽冥界出山把寰鹤门给抄了!”
“噗,咳咳咳。”小风嘴里的果肉喷出:“你说什么?”
百晓珏被喷了一脸,嫌弃的远离:“你说话就说话,喷什么喷。”
小风不管他,追过来钳住百晓珏的肩膀问:“你刚才说什么?寰鹤门被哪里给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