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里的白炽灯亮的灼人眼,连玻璃器皿的阴影都无处遁形,段辰身上穿着白色大褂,脸上戴着透明护目镜,面前摆着一个正方形的低温贮器,上方的开口,正朝外冒着森森的冷气。
他有条不紊的从中取出一团红色,而后迅速将其放入一旁的器皿,红色的如同猪心一样的东西在水中缓缓下沉。
本来毫无生气的心脏逐渐开始了微乎其微的颤动,只是上面那层薄薄的脂肪层是淡黄色的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但很快笑容戛然而止,因为红色的心脏渐渐停止了,安静的漂浮在液体中,同一旁柜中的标本相差无几,只是它的颜色更为鲜艳
段辰将心脏取出,拔掉了塑料血管,从桌上拿起提前准备好的试剂,缓缓注射进去,让它开启它的另一段旅程。
把实验的数据记录完成后,段辰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间到了。
洗漱之后,他躺在床上,扭头看了眼跳动的电子表,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表旁摆着折迭整齐的眼镜。
醒来前,林予安觉得自己是被梦魇困住了,在梦里她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而唯一的亮光就在前方,她想要接近它,可每当她向前走一步,亮光就离她就越来越远。
她开始拼命的奔跑,直至快要抓到这抹白光,她醒了过来,刺眼的灯光扑面而来,于是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在额前。
林予安扭头环视周围的环境,很快从梦境中回到现实,视线停留在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墙壁,上面摆满了透明的圆柱形容器,而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器官
“你醒啦?”声音从后方传来。
林予安扭头,看到他身穿白色制服,手上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看打扮有些像医生或者实验人员,不过好像少了点什么。
人的思想的确是最远的地方,就在这不到一秒种的时间,林予安想,他是想把自己也做成标本吗,是要活摘还是肢解呢?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坐起身,“你这是做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嗓音在止不住的颤抖,因为他手中端了一个瓷盘一样的东西,里面摆了一些她根本认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往往越是未知的东西,才越是让人恐惧。
“马上你就知道了。”
瓷盘被放到一边的台子上,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了一声短暂而又清脆的碰撞声。
他按住她的肩膀,“很快就好。”
林予安望向他的眼睛,她想起来了,原来是少了眼镜。
他的视线此刻正停留在自己的手背上。
棉球凉凉的擦在手背上,林予安不敢乱动,皱着眉问,“你在做什么?”
“消毒。”
“什么?”
他抬头看她,“放心,不会过敏,刚刚给你测试过了。”
下一秒,他就从托盘中取了一个类似注射器一样的东西,只是里面好像不是什么液体,只是连接了针头的管子,眼看他正揪起自己虎口处的皮肤而右手持着注射器大有要将那玩意儿扎进去的架势……
林予安将手抢回来,贴紧胸口,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他,“这是过不过敏的事吗!”
林予安复又低头看他的动作,那个针头未免也太长太粗了些,目测估计有米粒般粗细。
他俯身过去,将针头展示给她看。
林予安看到里面装着一个米粒大小,玻璃管状的东西,“你要把这东西注射到我的皮下!”
他点点头,“不痛,别怕。”
这哪是疼不疼的问题,林予安又惊又惧,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植入皮下,怎么可能不害怕!
她死死握住自己的手掌,“那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微形芯片。”
男人的脸上开始出现不耐,林予安明显能看到他似乎在压制着某种情绪,说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但她隐约感觉,它是癫狂的。
“我为什么要植入这个东西?”林予安想做最后的挣扎。
男人哂笑出声,随及又收了笑容,“因为——我没让你选。”说罢重新将她拉到了身前。
林予安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周围的标本,下午看到的那只手,以及死去的昌厚弘一起涌入了脑海,恐惧占据了心头,她差点忘记,她根本不了解他,甚至连认识都说不上!
男人看着女孩眼睛里复杂的情绪,让他想起昨晚的事情,同样的颤抖,是恐惧到极点时,灵魂所发出的悸动,他乐于看到这种反映。
男人弯腰,吻住她眼角滑落的泪珠,接着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林予安闭上双眼,感受着他在自己手背的动作,针头插进虎口处,虽然没有明显的疼痛,可皮肤被扎破的触感可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感觉到有个东西被推进了皮下,林予安睁开眼睛,看到他在伤口处贴了一个类似圆形创可贴一样的东西。
林予安摸上左手的虎口处,能够摸到里面的圆柱形的颗粒,她想,既然能植入,那肯定也能取出来,但在此之前,要先有命活着离开这里才行。
“你如果敢把它弄出来,我就把你做成它们。”他边说边端着东西离开。
林予安看了墙壁上暗红色标本,默默点头,“知道了。”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上楼睡觉,我还工作要做。”他背对着她,将手套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内。
林予安踱步到门口,握住把手将门打开,刚开一个缝隙,外面就传来了铁门砰砰的拍打声,以及一个中年男人的求救。
她瞬间将门关上,扭头看向他,而他也在看着她。
林予安呼吸一滞,立刻关上门,心中暗叫不好,这个门的隔音未免也太好了些,关上门后的实验室真是岁月静好谁来救救我啊?
男人朝她走了过来,脸上晦暗不明,林予安祈祷千万不要杀她灭口,她并不想知道他的秘密啊!
他越过她打开门,朝那扇铁门走去。
林予安站在门前,不知自己是该跟着出去,还是待在原地不动,保险起见她悄悄的扶住了即将关上的门,眼神一动不动的紧跟在他的身后。
铁门被打开,她看到了里面的人,确实是个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看到了她,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希望,“救救我,我不认识他。”他一边后退一边对着林予安喊道。
林予安想,我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去救你啊?
突然一个银白的反光刺进了她的眼睛,房间响起一阵痛苦的号叫。
鲜血溅到了平滑的地板上,泼洒出了一个好看的扇形,林予安扣在门边的五指猛的收缩了一下。
锋利而兼具艺术的手术刀,下一秒就落到了那个男人的口中,林予安亲眼看着这把细长的刀子在那男人口中转了一圈。
嘶吼很快湮灭,就像是刚泼了水的火焰,只剩下余烬残留的刺啦声,那男人捂住嘴,在地上不停的翻滚,鲜血沾满了他的手和脸。
血液不停的涌出,地上的男人不断的做着努力吞咽的动作,脸色憋得酱紫,大概是呼吸困难的缘故。
林予安想后退一步关上门,可脚却像被定住了不般动弹不得,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她脑袋的想法只有下一个会轮到她吗?
他转过身来,看到了她因惊恐而放大的双眼。
他似乎笑了一下,就在恍惚间,又恢复到了那毫无温度的表情。
他有条不紊的关上了铁门,不再理会里面的人,好似一切不是他做的,更和他毫不相干。
林予安艰难的咽了咽干燥的喉咙,他走过来了,会做什么呢,自己的下场是否会和刚刚的人一样。
“我送你上楼。”他开口道。
声音有些嘶哑,但语气却是轻快的,似乎心情不错。
林予安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好好”
走廊里的灯光遍布每一个角落,整个空间只剩下了两人的脚步声,她知道他就跟在自己身后。
上下楼之间明明不到一分钟的路程,林予安却觉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离开地下室后,光线暗淡了下来,楼道里的灯并没有开,只有窗外的月光熠熠生辉。
林予安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一不留神间脚下踩空了一节。
一只有力的胳膊挡在了她的腰上,多么浪漫的戏码,她想,可为什么偏偏是发生在这种时候。
“小心。”头顶响起他的声音,礼貌而又不失温度。
林予安顺势扶住他的肩膀,眼睛下意识的望向他,在保持平衡后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你答应过会放我走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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