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红心眼看常峰被人带走,嗷一嗓子又想哭,看了看公爹,硬生生忍住了。
外公对舒雨道:“你赶紧回家去,路晁加班,不是婆婆还在家呢。”
省得她留下,常红心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路英在家里,还不知道对面发生的事,问她怎么不多待一会儿。
家里有亲戚的孩子过来,这么早走,不是显得不待见人家。
舒雨把开票的事一说,路英惊讶道:“还有这种事?”
许警察不仅把常峰带走,还把丘兰借去警察局协助办案,毕竟这里头需要的专业知识,是目前大多数警察所不具备的。
舒雨并不知道,原本的世界这个案子直到九八年才暴露出来,而且是一个超级大案,史称共和国第一税案。这中间至少有上百人被判刑,包括死刑,还处理了一大批公职人员。
幸好舒雨发现的早,否则等明年再案发,常峰这种经手人,最低也是十年,不可能像现在有自首情节,还能戴罪立功。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很快就能结案,结果没想到,这一个线头越拽越多,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开始许警察还能跟他们谈几句,最后直接就一言不发。
熟悉的人看到这个态度,便知道事情大发了。几个月后,郁远志偷偷告诉她,f公司也被卷到这个案子里,他们的财务都被警察带走,帐本都封存了。
舒雨眼皮子直跳,常峰是法盲说得过去,但f公司怎么可能呢?
黄灵是最先听到这个消息的,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自从他们搞了一个子品牌加盟之后,公司的管理就乱了。破窗效应,一乱就会更乱。出这种事,并不奇怪。”
公司里的人,都在拼命攫取自己的利益,谁还管公司的死活呢。
“是啊,一家公司抛弃底线,的确能很快赚到钱,但同时也会埋下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将公司炸的粉身碎骨。”有些钱可以赚,但赚钱的同时,你也会失去很多。就好比当一个人没有道德底线后,他就很难再要求别人当一个好人。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好好经营中国市场。”郁远志嘲笑。
舒雨想了想,前世f品牌一直存在于中国市场,虽然一板一眼不怎么接地气,但还是靠着本身的品牌优势和价格,火过一段时间。而且前世并没有子品牌收加盟费的妖蛾子,更没有刻意抬高价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只蝴蝶扇出来的改变。
郁远志的话,并不是一时发泄的胡言乱语,确实有些品牌,初衷只是来中国建厂,利用一下中国的低工资和税收优惠。开店纯粹是顺手为之,就像是一步闲棋。
但慢慢的,这步闲棋越来越重要,二十年后成为很多品牌利润的主要来源,或者是新的利润增长点。重视都是跟随销售额一步一步来的,并不是一开始就投入足够的重视。
比如说一开始只派外国人专断独行,后来派华人开始启用大量留学生,再然后任用中国籍的管理者,这些转变都是因为中国市场日益重要,绝不是资本家良心发现,更不完全是个人努力。
舒雨觉得自己的翅膀扇的不错,提早把f公司扇出局。于是欣然答应了郁远志,晚上去参加一个当地企业家协会举办的酒会。
一般来说,有钱人的聚会,总少不了几个文化人做点缀,毕竟钱多了讲究也会变多。喜欢把自己包装成文能去大学讲座,武能下商海徜徉的全才。所以文化人,一般也会成为座上宾。
舒雨去的时候,就遇到一圈人正聚在一起吹捧,被围在当中的文化人,正在口若悬河指点江山。开口就是气冷抖,闭口就是全盘西化。
时不是插上几句发人深省的话,牢牢吸引人的注意,“民国的时候,首都到海城,特快是十个小时。新中国成立都多少年了,这几年投资基础建设花了多少钱,结果呢,还不如民国呢。”
大家不由得纷纷点头,逻辑很顺啊,这是为什么呢?钱都投到什么地方了,国家怎么了,气冷抖。
舒雨一直在旁边听着,砸砸嘴忍不住问道:“民国的首都在哪儿?”
“民国的首都当然是在……”这是常识性的问题,谁都知道,基本是脱口而出。
然后场面就非常尴尬了,简直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舒雨问完,耸耸肩便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分蠢气。
郁远志稍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加快脚步追过来,“太好笑了,你没看到那个人脸红的都快要爆炸了。”
舒雨轻笑,要是有元婴,怕是当场就要自爆了吧。
“其实未必没人看穿,这年头大家都讲究一个看破不说破。”郁远志小心的提醒了一句,表面上一团和气,私底下打成狗脑子,才符合他们这么高端的人设嘛,当面撕逼,太得罪人。
“哦。”舒雨根本不在乎,她可以为了很多事忍耐,但不包括这种事。
郁远志想了想,得了,自己算是白说了。舒雨现在有当面撕逼,但没人能把她怎么样的底气。
前头这群人正在讨论现在最火热的互联网,一个老头摇头,“我们家那小子,整天坐在电脑跟前,屁股跟生了根似的,有那么好玩吗?”
“他们管这叫网上冲浪,这些公司,估值一家比一家高,我怎么看都跟空中楼阁似的,悬的很。”
“也不能这么说,互联网肯定是未来的一大趋势,不过可以再观望一下,看看发展。”
“年年亏损,连盈利点都找不着,我不看好。”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不上车,以后找着盈利点,你可没车上了。”
互联网已经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九十年代末的中国,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互联网公司。传统实业界对互联网其实还是挺感兴趣的,但互联网和传统实业的玩法区别太大,大多数人但还想继续观望,敢于下手的还是少数。
这个时候,互联网公司能否站得住脚跟最重要的一个指标就是融资渠道,只有能融到资的公司,才能活得下去。
而从中国市场融资的可能性十分低,大部分只能从国外市场融资,所以也导致未来大家一看,哟,怎么中国的互联网公司,都在替国外的资本赚钱。公平的说一句,在早期,这是大环境造成的,还真不是刻意的选择。
也有一圈人正在分享经验,“投资又不是只能进不能退,估值高了,你退出来不就行了,上市那一块的利润,让给后来人嘛。人家投资大,就该收益大。”
这话惹得一圈人大笑不止,有人竖起大拇指,“高明。”
什么意思,就是拿互联网公司当击鼓传花来玩,只要你不是最后一棒,能不能上市,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后头一句完全是俏皮话,最后接棒的人,只有上市才能有收益。但上市哪里有那么容易,所以说人家投资大收益大,其实就是在笑话人家是冤大头。
舒雨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心里啧了一下,心想这思路倒是和首富的儿子在一个频道。不错不错,企业家协会果然卧虎藏龙,看戏看得十分过瘾。
郁远志无奈的跟着舒雨看戏,见她看够了,赶紧说正事。主要是莉莉丝的几个合作方都在,舒雨既然在深城,也该过来联络一下感情。当老板的,总得不时出现一下,才能稳定人心不是。
“记得明年提醒我一件事。”离开深城的时候,舒雨说道。
郁远志为了表示重视,拿出小本本,“您说。”
“明年帮我找个人。”
为什么是明年,而不是现在?郁远志没问,“什么人?”
“一只企鹅。”
“什么?”郁远志拿笔的手都不稳了,正要询问,舒雨已经挥着手,进了安检口。
“一只企鹅,到底是什么意思?”郁远志摸不着头脑。
第227章 女儿
九九年的最后一天, 舒雨宣布提前两小时下班,让员工们高兴的差一点三呼万岁。w
世纪之交的夜晚,有人策划着求婚, 有人策划着表白,情侣们策划着要在世纪钟声敲响的时候热吻,听说这样永远不会分开。
很多商家举办活动, 年轻人是最积极的参与者。
舒雨刚走出办公室,就接到路晁的电话,有急事出差,晚上订好的餐厅只能取消。
听着路晁哄她怎么等着他回来弥补, 咬了咬嘴唇,“好了,我还能为了这点事跟你吵架不成。”
虽然没有发脾气, 但到底是有些不高兴,刚下到车库还没发动,就接到丘兰的电话, 因为借调去协办税案, 最终查出一个惊天大案,她也成为立功人员,回到单位后, 很快升职。
“我结婚的日子定了,过几天给你送请柬, 记得一定要来。”
“知道了,天上下刀子都去。”舒雨允诺。
“我结婚的日子, 你说下刀子。”丘兰的电话对面怪叫一声。
“那我说什么,行了,礼服算我的。”
“这还差不多, 知道你和路晁肯定急着约会,不打扰你们了。”丘兰挂掉电话。
约什么会啊,舒雨在心里吐槽。
就在此时,舒雨的 接到短信,“昨天把一份文件放到老房子里,忘记拿了,你帮我取一下。”
这里的老房子是指他们两家最早的房子,两家都是一进的小院,墙上还专门装了个门,好方便他们窜门。当时就说好了,等老房子可以改造的时候,就将两套房子打通,全部推翻重新设计。
工程的事,基本是路晁在管,舒雨偶尔会过去看一眼。想一想,这段时间自己太忙,都有一个多月没有过去了。
舒雨不疑有他,驱车前往。
每次回到这里,舒雨总有一种穿越时空隧道的感觉。总能回想起自己十几岁时,第一次来到这里发生的事。
而且他们的运气不错,如果二千年以前,这样的房子没有拆掉的话,基本上也不会再拆。加上前两年开始改建,于是他们很幸运的拥有了一套市中心的小四合院。
虽然不像有的房子和故宫共用一个天际线,也没有无敌海景,但这里是路晁外公的祖宅,同样十分有意义。
两套房子打通,极大的拓展了重建的可能性。还是叶爷爷出面,找了帮他设计下溪村民居的大学教授,帮他们小俩口设计一套仿古的民居。
因为地方不算小,还专门设计了两个可以停车的车库,让一众邻居们羡慕不已。
舒雨停好车,拿了钥匙去开门,推开红色的大门,就看到一只汽球飘了起来。转过去一看,原来是门背后有个小机关,再看看汽球下头还挂着一张字条,“沿着洒满花瓣的路,走入我们的秘密花园。”
“什么嘛。”舒雨一眼认出是路晁的字,不由得偷笑,再一看脚底,还真有一条洒满花瓣的路,直通大门。
“老天爷真给面子。”这天气随便刮个大风,花瓣就得变飞花,能维持不动,确实不容易。
舒雨抬头环顾一番,看样子建筑工程已经完成,四处洒扫的干干净净。院子里,还搭了一个葡萄架,冬天的葡萄树干秃秃的,但可以想像到了夏天生发之后,这里又是一处纳凉的好地方。
“这颗柿子树……”舒雨上前摸着树干,准确找到自己小时候刻的字。竟然把自己家那颗柿子树移植到了这里。
再看一眼葡萄,恐怕这颗葡萄也是。
她蹲下来,看看这颗葡萄树,自己小时候用葡萄皮做染料的事,仿佛就在昨天。
呈凹状建筑的民居,还做了一条回廊,如今回廊上悬挂着一颗颗的红灯笼,只有拳头大小,随风轻轻晃动的时候,就象无数个胖娃娃并手并足撞在一起,说不出的可爱。
再推开房门,舒雨惊讶的差点叫出来,室里的装修已经完成不说,还摆好了家具,就连鞋柜上摆着的鲜花,都充满了生活的细节。
厨房里传来声响,舒雨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正的挥舞锅铲的路晁。
路晁反身拍拍她的脑袋,“喜欢吗?到处去转转,马上就能吃饭了。”
“这是惊喜吗?”
舒雨扬着笑脸,抱着他不愿撒手。
“嗯,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今天这个日子,应该过的特别一点。”路晁拍开她的手,“再不松手糊了。”
“糊了就糊了。”
“有礼物,你找找看。”路晁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还要找啊。”舒雨挠挠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发现了挂在餐厅花瓶鲜花上的一串祖母绿宝石。
等她找到的时候,路晁已经端着饭菜上桌。
“本地买不到这种成色,是托许然给我带给回来的。”
许然和舒雅去年完婚,两个人撒丫子满世界转悠,走到哪儿算哪儿,这生活可以说是非常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