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问何日去临安。
屋顶上,晏无书眼前一亮。底下那小鹿立刻原地转了个圈,用他的声音问:“明日如何?”
“可。”萧满应道。
萧满本以为晏无书会在清晨出发,不曾想直到日落,这人才拂了拂衣袖,道我们走吧。
——给的理由是白日太阳大,怕萧满晒着。
抵达之时,月挂穹苍,临安满城灯辉。
华光耀耀如海,长街上人挤着人,如织如潮,络绎不绝,让萧满想起多年之前,祭典时的神京城。
晏无书带萧满来到街上。
杂耍者口中喷出烈焰,引来围观之人拍掌叫好;戏台上敲响锣鼓,武生开始耍枪;摊贩们变着花样吆喝叫卖,一声高过一声;游人都在笑,更有孩童嬉戏玩闹。
人声鼎沸。
萧满立于鼎沸人声中,一身素白清冷。他看这街道和街上的人,晏无书牵住他的手,目光只落在他身上,过了会儿,低声问:“还嫌吵吗?”
萧满抿了抿唇,敛眸道:“尚可。”
他们随着人流前行,从街头至街尾。
这里生长着一棵百年老树,数人合抱粗。此时此刻,枝上挂满红绸,红绸底下,又挂着纸签,随风起落。萧满扫了一眼纸钱,发现这些所求皆为姻缘。
远处河岸,还有人放灯。五彩斑斓的花灯在河面上飘摇着前行,年轻的男子和女子相携并立。
纵使长年隐于山中,不问今夕何夕,萧满也察觉出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初七,喜鹊搭桥,送牛郎织女相会。
七夕。
萧满不言。
晏无书倚着不知是谁家的青墙,玩萧满被风吹起来的一绺发,语重心长道:“宝宝,我们年纪都这么大了,不玩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本就没打算。”萧满道。
他转身踏上另一条街。
在走过转角前,晏无书极不经意地往河岸投去了一瞥。
这条街上,人不比方才的少,多是贩卖吃食,但也有小物。
萧满在一个支摊前停下,摊上摆满了灯,并非花灯,而是提灯,做工说不上多上乘,胜在巧。
他挑了盏雕着鹿的灯,正打算付钱,晏无书凑过来,道:“我也要一个。”
萧满垂眼一扫,又拿起一个,一并结账。
晏无书得到了萧满送他的灯,心满意足一番观察,把灯提到萧满面前,问:“你觉不觉得它很像你?”
他灯上雕的是只猫,懒洋洋地正打呵欠,眼皮将掀未掀。萧满没觉得哪里和他像,倒是晏无书,这些日子同猫一样懒。
“我开心了。”晏无书哼笑着又道。
“你要看的花在何处?”萧满问,他没忘记这人哄他下山的理由,虽说或许只是个由头,这里根本就没有花。
晏无书略施术法,让两盏灯都浮在空中,自行往前,慢条斯理回答萧满:“不急,一会儿就能看见。”
灯似在引路,晏无书拉着萧满闲闲走在后头,从人潮拥挤的长街,行至僻静之处。
有石亭立于此,亭下是河,缓慢流淌着,风起波澜如鳞,洒满星月辉光。
晏无书没把萧满带进亭中,而是一掠身,将人拉到了石亭顶上。萧满站在他身前,晏无书手一抬,捂住他眼睛。
萧满眨眼,眼睫划过晏无书掌心,问:“做什么?”
萧满不喜欢这样,身体有些僵,不适地挣扎了一下。
晏无书亲吻他的后颈安抚,直至人渐渐放松。又隔片刻,他总算拿开手,轻声对萧满道:“宝宝,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