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为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即便只能用一只眼睛也不影响生活和工作,她以为束北年也没多在意。
但显然并不是。
无形的压力悬在她心头。
这种指控和抹黑,对他对华盛的影响是很大的。
她本身就是做新闻的,舆论的威力有多大她比谁都清楚。
一阵手机铃声将她的思绪打断。
她起身走出办公区,站在走廊接起电话,耳边传来顾卫明的声音。
“喂!宋清舟,你是记者,应该看到了吧。”
宋清舟闻言,心微微一沉。
顾卫明本来之前就对她有点意见,束北年又因她受到指控,想必他又想说她了。
这一次,她不想反驳什么。
“嗯,看到了。”
“你不要去问阿年,也不要听新闻上瞎说,问卷不具有强迫性,而且即便不捐赠,也不影响接受基金会援助治疗。”
她微微松了口气,轻哦了一声。
“你们可别因为这件事闹矛盾,阿年决定的事不会轻易变,很快就会过去,况且本来就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阿年能解决。”
宋清舟想了想,问道:“霍家?”
顾卫明笑,“反应挺快的嘛!不过,你也别多想,霍家这种行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江北,谁不知道华盛压着霍氏一头,霍家的人早就不服气了。”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
挂了电话,宋清舟转过身,靠着走廊的墙上,从衣兜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夹在细白的手指间,拿出火机点燃,轻轻吸了一口。
虽然顾卫明这样说,但她心里也很清楚。
她做的就是新闻这块,华盛和霍氏的分分合合,恩恩怨怨她也了解一点,明明之前谈了合作,双方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因为霍宁校园暴力那件事,因为她在晚上公开被霍家记恨上了。
可能霍家老爷不会太计较,霍晶却不是个善罢甘休的女人。
以她的直觉,霍晶看她的眼神还带着某种微妙的敌意,这种敌意因束北年而起。
*
束北年坐在办公椅上,一身深蓝色西装,领口挺阔,坐姿端正,轻靠着椅背,垂目盯着文件。
欧泉站在前面,大致说了今天关于《棉花糖儿童白血病救助基金会》的那条新闻。
他看了手中的文件,随手放在桌面,抬眸,“就这些?”
欧泉说完,没敢打扰他,以为他没在听。
“就这些。”
他今早瞟过一眼标题,没打开看,忙了一上午就忘了。
“行,我知道了。”
欧泉看他完全不放心上,忍不住说:“束总,我觉得这件事跟霍家有关系。”
束北年抬头,笑了下。
“时间一长,你也变得敏锐了。”
“束总今天霍氏那边跟我们开发部有商务对接,来的人是霍晶,您要去看看吗?”
束北年脸上没什么表情,端起一杯茶,“我去看什么,你告诉秦总监,之前的合作继续,其他不用再谈了。”
欧泉勾起唇,目光闪了一下,“好。”
束北年看着欧辰转身离开,抿了口茶,拿过桌面上的手机想给宋清舟发信息。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他打开她的对话框,随后说了进。
他低着头打字。
【中午吃什么?】
来人进来,一步一步靠近,听上去不像欧泉,这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他没抬头,已经猜到是谁。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便点开她的朋友圈。
“束总。”
霍晶意味深长的喊道。
束北年掀起眼皮,“霍小姐。”
淡淡的声音带着疏离感,连同他看过来的黑眸,毫无温度。
霍晶一身黑色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妆容略浓,美艳不足,凌厉有余。
她盯着他,男人看起来很放松,但坐姿并不显得懒散,大概是与生俱来端方矜傲的气质,每次看,都禁不住心跳加速。
“束总,有时间吗?请您吃顿饭,有件事想要问清楚。”
束北年放下手机,小臂搭在办工作,一副严谨样子看她。
“开发部的事,秦升全权负责,你问我不如问他。”
霍晶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单手搭在办公桌上,“你怎么知道我打听的公事?跟开发部的对接很顺利,我没什么要问的。”
“霍小姐不妨直接问,吃饭就不必了。”
霍晶僵硬的笑一闪而过,随即站直身体,略带傲气地抱起双臂,笑容有点肆意,“我今天看了一条新闻,还挺有意思,关于棉花糖基金会的。”
束北年漠然地看着她,懒得回应。
霍晶只好继续说:“我猜您是为了女朋友才增设一个问卷。”
她看起来很得意,在他面前走了两步,继续说:“说实话,我对你那个女朋友还挺好奇的,她真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记者,对校园暴力的受害者这么维护,说不定有同样遭遇呢!出于关心,我让我在日本的朋友打听了一下。”
如她所料,俊朗的男人本来面无表情,深刻的眉眼先前毫无波澜,听了这番话,隐隐的情绪在翻滚着。
她故意不说下去,引他开口问。
这样对峙了半分钟,端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优雅自持,似乎对下面的话没那么感兴趣。
她哑声笑了下,“宋小姐在sk私立高中被欺负的很惨,还瞎了一只眼。”
*
宋清舟吃完饭午休后看到束北年的微信。
她回复了‘米粉’。
对面小胡定外卖,她也跟着定了一份。
之后束北年没回复,她也就忙起了工作。
快到了下班时间,她坐在工位上有点犯愁。
但凡她缺心少肺一点,估计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因为有个男人总像一把伞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受一点风雨,所有事情都自己扛。
还总不声不响的。
他还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这件事被捅出来,没有默默地进行到能够给她展露的阶段,他估计会有点挫败感。
这时候安慰他,反而不太好。
她要假装不知道,也很难。
她盯着电脑屏,修着图片,思绪越来越乱。
小胡忽然敲了敲她工位,“清舟,下班了,明天再做,别让男朋友等久了。”
束北年经常在广电大楼下面等她,被小胡和其他同事撞见过好机会。有一次小胡看见束北年买烤红薯还偷偷拍下来发给她,道歉说实在忍不住才拍的。
宋清舟笑了笑,把修好的图片保存好,退出软件,关机。
出了大楼,她快步朝路边的黑色轿车走过去。
她穿着白色羽绒服,带着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
落日西下,只残留一丢丢微弱的红光倾泻下来。
束北年穿着一件灰色大衣,靠在车身,兀自发呆。
她把脚步放轻,走到跟前时,猛然跳在他跟前。
并没有意料中的吓一跳,束北年抬头看她,扯了下嘴角,笑容并不达眼底。
那条新闻让他不高兴了吗?
她盲猜。
束北年转身打开副驾的门,“快上车。”
宋清舟依言钻了进去,车里的空调暖暖地将她包围住。
他绕过车头也坐了上来,并没有马上系安全带。
宋清舟正扯着安全带还没扣上,束北年突然开口,“你先靠过来。”
她松手,上身微微向他的方向倾斜,“怎么了?”
束北年扭过来,伸手将她脸上的口罩揭掉,双手捧住她的脸。
他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脸颊,冷热交替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冷吗?”
宋清舟笑:“不冷,你手太热了。”
束北年看着她,一动不动,持续了一会。
黑眸幽深,像是要把她里里外外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