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成为她的过去, 也想成为她的未来。
原本再平常不过的日夜厮守, 现在竟然成了数着日子等待分离。
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 他不可以把难过表现出来。她已经够难受, 如果他再难受, 那她的难受就是无限加深的。
只要他跟从前一样,她的难受也会变得轻飘飘的不那么真实, 他要让她开开心心地,不知不觉地等到那一天,而不是数着日子煎熬。
他恋恋不舍地亲吻她,想把未来日子的亲密都索要回来。
第二天他们哪里都没去, 就在家里一家人说些开心的事儿。谢母给他们准备行礼,要带的特产、吃食等等,林林总总装了一大提包。
好在回去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给家人带的礼物,东西总归会少一点的。
谢母对谢启明道:“你媳妇儿怀孕了,以后多给她买点好吃的,奶粉麦乳精也多买些给她吃。家里你就不用给钱了,你爸他们都有工资呢,不用你给。”
谢大嫂:“对的,多给弟妹买好吃的,鸡鸭鱼肉的,有的买就买,贵点也没啥,吃了就是赚了。”
看他们对自己这么好,林溪心里暖烘烘的,就更加舍不得他们。
这一次时间充裕,谢启明让陆秀峰给买的软卧,这样林溪就能舒服很多。
等到了首都,这里气温比老家要低一些,依然冷得很。
林溪还没开学,就跟着去谢启明军校宿舍住。
一天时间就在路上倒来倒去的,春寒料峭,尤其还下着雪,小北风嗖嗖得吹着,直接把林溪吹感冒了。
等到了他宿舍的时候,林溪有点低烧。
她自己没怎么样,谢启明内疚得很,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她。
看林溪把鼻子擤得红彤彤的,眼睛还不断流眼泪,他十分难受,把她抱在怀里,“难受吗?要不要去医务室开点药?”
林溪:“不用吃药。”
她虽然第一次怀孕,却也知道刚怀孕不能乱吃药,尤其那些毒性大的。这时候的安乃近、土霉素、四环素之类的,毒性都很大。
“我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谢启明把炉子烧上热水,又出去别人家寻摸了几个大苹果和橙子回来。在首都冬天吃苹果和橘子不算困难,但是橙子和香蕉还是挺少的。至少国营菜场和副食品店都没得卖,只能是内部供应。
他这是从一个领导那里讨来的,给林溪加点营养,兴许感冒好得快。
他抱着林溪坐在床上,用被子裹着她,在炉子上煨着土豆和红薯,一边给林溪剥甜橙吃。
这时候的甜橙比起现代的可差多了,品种不行没有那么甜还有点苦,但因为是当年的水分倒是不错。
林溪一口气吃了好几片,凉丝丝的,吃完感觉鼻子都通气了。
谢启明怕她发烧厉害,拿白酒给她身上略搓了搓,然后就让她呆在被窝里,他把炉子烧得旺旺的,宿舍里就和暖春一样暖熏熏的让人昏昏欲睡。
林溪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睡梦中出了很多汗,隐约地感觉谢启明一直在给她擦汗,所以她虽然出汗却没有难受,更没有二度着凉。
下半夜她就睡得很舒服。
她睡得早,所以醒来得也早。此时晨光熹微,屋里光想朦朦胧胧的。她躺在谢启明温暖的怀抱里,他睡得很沉,她悄悄抬头看他,他浓眉蹙起,挺拔的鼻梁线条利索又漂亮,他的嘴唇不薄不厚,看起来有点严肃,可亲起来却软软的。
她真的好爱他呢。
她轻轻地亲了亲他性感的喉结,还有坚毅的下巴,虽然他刮过,可还是有星星点点的胡茬冒头,扎得她唇痒痒的。
她用那句广告词来安慰自己:但求拥有,不求天长地久。
她求天长地久,可她也想留下他们的孩子。
离开前的每一天,她都会开开心心地,只让他看她的笑脸,绝对不会看到她悲伤。
如今尘埃落定,她已经不会再胡思乱想,也不会再恐惧未知时间的到来。
她只需要把剩下的时间好好地陪他过完就行了。
不用把日子过成诗,却也不会再诚惶诚恐把自己吓得过度紧张。
她一再地亲他,谢启明想装睡都不行。
他直接扣住她的腰,哑着嗓子低声威胁,“你再这样,我就当不知道你怀孕了。”
就检查的前一天晚上,他们还一折腾就是大半夜呢,没道理刚知道怀孕就不能做了吧?
林溪瞪圆了眼睛,“你要不要这么好色!”
谢启明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胸前,“首先是你有色,我才好的,所以不赖我。”
林溪:“你歪理,那么多好颜色的女人,你怎么不去好?”
谢启明:“她们对我来说是黑白的没有好颜色,只有你有。”他把她捞起来开始亲她,亲得她像小猫儿一样发出咕哝的声音才停下来。
“你说我们给儿子起个什么名字?”林溪小声问。
谢启明:“也许是个女儿呢?我喜欢女儿。”
林溪:“可我觉得是儿子呢。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谢启明:“不是叫小象么?你侄子谢清起的。”
林溪:“小象,那岂不是有个大鼻子,那可不行。”
谢启明:“也不是……不行。”他拉着她的手往下走。
林溪啐了一口,“谢启明,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谢启明丝毫不让着她,“我要正经也不能娶你啊。”
林溪摁着他的胸口坐起来,大眼含嗔带娇地瞪着他,“一大早,你吃错药啦!”
她昨晚发低烧出汗,怕她衣服吸汗变凉,谢启明给她脱/光了的,这会儿她撑起来,那绝色春光就都展露在他眼前。
他的眼睛都红了。
林溪意识到,赶紧钻进被窝,拿背对着他,“我衣服呢?”
谢启明:“洗了。”
“干净的啊。”
“炉子上烘着呢,不知道糊了没。”他嘴上乱说着,手上也不老实,把林溪弄得话也说不出了。
林溪觉得谢启明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他变得可浪了!
因为白天没事,外面还下了一场春雪,地上泥泞两人也不出去,所以就窝在床上折腾了一早晨。
等他们起来洗漱做饭的时候,后勤主任亲自过来跟谢启明打招呼,让他去领一些鱼过来。说是过年的时候海军大院发的福利,因为谢启明回家了所以没发给他,这会儿回来正好领回来吃。
谢启明去了一趟,带人扛回两大袋子鱼,一袋子又长又宽的大带鱼,一袋子小黄花,都还冻得硬邦邦的呢。
林溪看着这两大袋子鱼,吓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我们哪里吃得完啊?”
谢启明笑了笑,“带去给韩家一些,然后蔚秀园的老师们分一分,差不多的。”
林溪猛点头,“对,你快分给他们,要不我们得吃臭了。”
中午谢启明就给她做鱼,鸡蛋面糊糊裹着带鱼油煎,还有煎小黄花鱼。林溪原本还怕会像谢大嫂那样有反应,闻到油烟味儿会恶心呕吐呢,谁知道她半点反应都没,吃得别提多香。
谢启明看她爱吃,晚上又给她做了红烧带鱼段,还做了小黄花。
这么连着吃几顿,林溪就要吃吐了。
谢启明看她一时半会不想吃鱼肉,就挑了一些带鱼放在锅里蒸熟,再起油锅炒松散,直接做成了鱼肉松装在几个麦乳精的大瓶子里,给林溪平时拌饭吃。
林溪又爱上了鱼肉松,早饭的时候馒头夹芝麻酱加鱼肉松,或者米饭拌芝麻酱加鱼肉松,居然非常美味。
除了几个月后她就要离开这里的那个魔咒,其他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好得让林溪觉得做梦一样不真实。
林溪觉得自己怀孕以后开始娇气、能作了,但是遇到谢启明她就变成乖乖宝。
谢启明简直是个宝贝,他什么都会,性格又那么好,对她温柔体贴却又不会一味地顺从她,该霸道霸道,该强硬强硬,反正既给她空间让她作,又不会让她作得过分。
宠而有度吧。
这时候部队、工厂又开始流行大拉练,学校也紧跟形势。工宣队和军宣队领着学生们一起,从校园出发,要沿着通县、顺义和怀柔绕一大圈,直到他们昌平分校区。
这一次拉练经历了十几天,全是步行,而且为了锻炼学生们转走泥泞的小道。
学生们到了终点的时候直接全员累得几乎崩溃。
不过林溪没有亲自跋山涉水。谢启明给学校打了申请,因为怀孕林溪不需要参加一些过度劳累和危险的活动,他直接开车带她走一圈,让她知道现场什么样以便她能写文章就好。
等全民拉练以后,学校恢复了以往的教学情况,林溪也每天上课下课,写文章投稿,忙得不亦乐乎。
舍友们知道她怀孕以后,对她都颇为照顾,只要谢启明不在蔚秀园陪她,她们就必然拉她住在宿舍。
虽然谢启明和林溪想好好珍惜分别前的时光,可事实并不总如人所愿,毕竟他也有自己的社会身份。
年初印巴战争紧张起来,解放军严阵以待,谢启明和几个有丰富边境短兵相接经验的军官也接到了调令,要求他们赶赴前线。
接到命令的时候,谢启明恍惚了一下,就连剩下的几个月,他也不能和她厮守了吗?
首长扫视了一眼,视线落在谢启明身上,“谢团长,有困难吗?”
谢启明的声音果敢坚毅,没有一丝犹疑,“回首长,没有!”
首长点点头,“去准备吧,三天后出发。”
三天时间,是给他们赶赴战场之前的假期,可以自由安排。
谢启明便直接调了课,去林溪学校讲课,这样也能陪她三天。
阳春三月,风清日丽,天气好得让人心醉。
谢启明开车带林溪去解放军总院找连大夫做孕检,明天他就要走了。
如今林溪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但是并没有显怀,腰身依然细细的,小腹也平坦得很。
最让人羡慕的是林溪没有什么孕吐反应,哪怕是吃鱼吃肉都不会因为味道而反胃呕吐,胃口好得不行。
连大夫:“你的体质特殊,也是这孩子体贴妈妈,一点都不让你受罪。想当年我生我们家老大的时候,直接吐了七个月,都快生了才好点。”
林溪习惯性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可能他和我一样馋?我要是都吐了,他也吃不到啊。”
几个大夫被她逗笑了,都羡慕她怀相好,不但不变丑,整个人反而滋润得仿佛抹了一层珠光,漂亮得耀眼。
之前一个忙着给谢启明介绍自己手下漂亮护士的护士打趣道:“怪不得谢团长对我们的漂亮护士们从来不多看一眼,要是早说,我也不用白忙活不是。”
他们都不信谢启明和林溪是他在回家养伤那点时间认识结婚的,都觉得肯定是老早就认识,预订好的。
至少谢启明是这样,要不就他那个冷清的性子能主动找和女孩子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