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沧显然也没打算掩藏这种杀机,所以他毫不讳言的就点了点头。
“不管是什么,夫人今天竟然主动说出了这些话,那便该知道,就算是的我的心和眼睛,都看到了与我所认为的不同的东西,在听到了夫人的这些话后,我也是不可能偏袒夫人的。”
“这么说来,先生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便是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心情来对暮烟了,可是?”
裴沧没有回答。
江暮烟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答案了,只是轻声地道,“先生,请听暮烟一言可以吗?”
“请说!”
“先生您做了这样的选择,暮烟真的很遗憾。”
江暮烟的眼中,已经不见了之前出门前,对着裴羽钦时所流露出来的笃定和喜悦的神情了。
她以为这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证明她的清白和无辜了,但是却忘记了仇恨不共戴天这句话的威力。
她一心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心情而来,希望能够化裴羽钦心中的仇恨为玉帛,但是现在看起来,她显然有些低估了这种恨对裴沧的巨大程度。
她并不是怕死,她知道若是羽钦不知道裴沧的存在的话还好说,但是羽钦他既然早从三年前就已经开始防备起了裴沧,昨天晚上又说出那样显然是已经下了决心的话的话,他就不会完全没有准备。
所以十有八九,她的性命是会无碍的,会落得不好下场的人只有裴沧一个人。
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见到的,也不是她愿意见到的,若是可以,但凡能有一点点可以让她挽回裴沧的余地和机会,她也不能放弃!
“先生您知道吗?在走出房门之前,我都对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期待和憧憬,不仅仅是裴家需要先生,桑儿和勤儿更是需要先生,这个世界上,暮烟只看重先生一人有大才,可以成为桑儿和勤儿的老师!”
“夫人这话的意思是在威胁我吗?”
“不,先生!相反,若是仇恨真的无可排遣的话,请先生就拿暮烟一个人出气,万勿迁怒到我那一双幼子身上,羽钦爱我至深,若是有什么得罪的话,先生请海量包涵,避让容忍了他便罢了吧!”
“毕竟,江暮烟有对不住先生之处,裴家和羽钦却无,这一点,先生您该清楚明白的很,对吗?”
听江暮烟这口气,显然是预备一命抵一命了,这让裴沧也愣了一下,他以为江暮烟今天赶在他之前和盘托出,为的便是要他改变主意,留她一条命,弄了半天反是他错了?
“夫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不,相反,我很怕死,也不想死,更不想无辜替人受过,只是有些事情是大义之所在,虽明知是万死之结果,也不能趋避。”
“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的早一点到来,又怕它来的太早,先生您还没想的更清楚,现在,时候虽然对于我来说,还不算到,但是先生和我相公都已然等不下去了,那便总该有个解决之道。”
“暮烟想问先生,那湖里之人,是您什么人?”
裴沧沉默,好一会儿才轻声回答,“他叫星,是我弟弟!”
江暮烟淡淡地明了的点了点头,“果然是至亲之人,那暮烟受这一死,也算不冤!可以与我讲讲,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是个单纯、善良、也很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定了,十匹马也拉不回他的决心的一个孩子,若非这样,也不会”
江暮烟有些了解的点了点头,“他走了,您很难过吧!这么多年,辛苦先生了!”
只这一句话,就差点让裴沧的眼泪再度流出来,只觉得眼角涩的极度难受,“夫人不必说这些,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我知道,没想通过一句话就让先生您改变主意,就冲着您能连续九个月夜夜都闭气入湖寻找星,我便知道这样的仇恨,除非是一方死亡,否则无法终止!”
“只是我依旧存了侥幸,以为通过我的真诚,能让您放下心头的伤痛和悲愤,重新放开过往的沉重,活出新的生命来,但是现在看起来,暮烟无疑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对先生的影响力了。”
“既然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为什么不先把我除了,三年前为什么还要救我?你该知道,你救了我,那就是救了一个会要你命的无常!”
“我知道!会救先生是因为先生您的所作所为,都值得暮烟相救,至于救了先生之后,先生依旧想要杀我,那是另外一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我不能因为知道先生的最终目的是杀我,就不救先生。”
“江暮烟,你那精明狡诈,心性如狐的丈夫,难道没有告诉你,不能对敌人抱有仁慈之心吗?”
“先生想错羽钦了,他是个伟丈夫,便是心中再是清楚再是痛苦,但凡是我的决定,他无不尊重,他给了我时间,让我可以用来证明自己的信念,只是最后先生的反应告诉我,我这样的信念是没有结果的!”
“但是我没有后悔,而我想羽钦若是给他再多几次机会重来的话,他依旧会选择尊重我的决定,不会有所改变的,这便是我们的固执,先生您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呢,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装作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