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前两个月,她跟着云家经商去了一趟苏南,耗时大半个月,祁朝晖不仅忙着朝政还接手了谢大崽和谢小崽的学业。
  她无形中有镇北王府做靠山,儿女都封爵,便放开手脚搞起了自己的事业,一边和云家合作贩卖物什,一边又大肆购买田庄铺子,多用于衣食方面。
  田庄发展作物、收容佃户,铺子里面则用女工为多。
  她开出的条件优容,对人大方,在她铺子的女工不仅有了工作银钱,还慢慢能够独当一面,都打心眼里尊敬她。
  商初并未在楚京待上很久,在谢大崽和谢小崽满了五岁的时候,他留书信一封便又出门游历去了。静悄悄地,几乎无人察觉。
  谢明意有一种直觉,有生之年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楚京了,谢小崽难得哭闹起来,一连蔫蔫了数日才缓过来。她也跟着有些失落,毕竟商初算是她第一位蓝颜知已,但也知道他天生就是自由随心的,留在楚京两年已是难得。
  祁朝晖打量了她的脸色,语气有些冷淡,“他倒是识趣,省的本王动手。”
  闻言,谢明意狠狠皱了眉头,商初的身份虽然有些危险,但在如今已经算不得什么,“为何?”
  男人淡淡睨了她一眼,手指抚上她清透白皙的脸颊,再到有着点点吻痕的脖颈,似笑非笑地反问一句,“你说呢?”
  “我们之间要是有什么,绝对轮不到你。”谢明意琢磨出他的意思,撇了撇嘴一脸冷漠。商初相貌风骨可比他强多了,只可惜两人遇到的时机不多,否则也许可能真的会发展下去。
  见她回答的那么快,又一听她话中的意思,祁朝晖脸黑了,连着一个月都未放过她,咬牙切齿地非要她承诺此生最爱的男子是他才行。
  最后谢小崽都恢复情绪正常到女子学堂去读书,男人这茬都没过去。
  对了,谢明意力排众议在楚京开办了一个女子学堂。起初,两个崽崽到了读书明理的年纪,新皇下旨让谢大崽随他一同在御书房进学,但谢小崽却是没了着落。
  若是单独请先生到府中教导她,谢明意又担心她太过孤单。于是,她想了想便购置了一处清雅的宅院,添上桌椅和文房四宝布置成一个精巧雅致的学堂模样,又到玲珑阁中挑了一些珍宝,亲自去京中一些素有清名但仕途不顺的文人家中,欲要请他们去授课。
  毫不例外,纵然谢小崽是郡主之尊,那些恪守男女有别的文人也不肯,还有人言之凿凿道女子读书仅为明理,便是再好都不能入朝为官,请一两个先生也就罢了,何必大费周章弄个学堂。
  但谢明意不肯放弃,这次祁朝晖并未直接帮她,而是在朝中破天荒地为大理寺少卿顾景同的夫人设了一个官职。大理寺少卿顾大人的夫人可是一位奇女子,她原是一个仵作之女,但其父为了不破坏家中验尸术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一直将她充作男儿来养。
  此女天资聪颖,颇通此数,被大理寺卿看中顶了其父做了官府的仵作,后来因立下功劳,还往上升了一级,成为大理寺少卿顾大人的得力助手。
  再后来一次查案之时,她的女子身份暴露,顾大人保她无恙的同时娶了她做大理寺少卿夫人,令楚京的贵女们芳心碎了一地,婚事还是谢太傅和云夫人操办的。
  但她婚后却未安于家宅,顾大人欣赏自家夫人的聪明才智一直暗搓搓将她带在自己身边,在大理寺中办事,因此受了不少弹劾。
  然而,顾夫人屡破大案,朝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未再说什么了。
  这个节骨眼,镇北王突然封顾夫人做官,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但其中的意义可是前所未有的。女子为官,这在大楚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
  “能者居之,诸位可懂这个道理?”镇北王轻飘飘地在朝堂上掷下一句话,这事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朝臣们又不是傻子,朝堂上镇北王一手遮天,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仵作官职和他作对,何况还有一个前途无量的顾少卿以及他的老师谢太傅。
  而这个消息一出,女子学堂自然就不算大事了。朝中有女子为官就证明女子也有不靠婚嫁出头的机会,女子学堂好啊,读书多了以后说不定也和那顾夫人一般以女子身份为官光耀门楣呢。
  在谢明意聘了几个宫中出来的姑姑施教后,反对的声音就更小了,甚至还有一些小官送女儿到学堂里面来。
  当然,世家依旧是不屑的,但对谢明意而言这足够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女子学堂会发扬光大。
  从此以后,谢小崽就作为第一批学生每日要去进学了,小小的人儿背着一个小跨包,穿的粉嫩可爱,捧着薄薄的书本认真求学,可是把谢太傅、云夫人稀罕极了。
  就是惯为古板的李老夫人,都时不时“不经意”间到女子学堂的门口晃一晃。
  女子学堂离平阳伯府有两条街的距离,谢明意不在的时日,身份尊贵的镇北王就会亲自牵着宝贝女儿的手送到学堂中来。这可是王爷和郡主!更多的人家打算送女儿读书了。
  这些扯远了,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要唤醒男人上朝。
  谢明意见人不醒,咧着嘴下了狠手,她腰上酸痛难忍就生了报复的心思,一只脚用足力气往环着她的男子不可说的地方踹去。
  许是察觉到有危险,男人骤然睁开凌厉的凤眸,而后一眯,大手毫无顾忌的在她身上揉捏,三两下就让女子软了身子。
  谢明意一哼他就勾唇笑了,气息沉重,“还早。”
  “不早了!”谢明意瞪他。
  帐中香暖袭人,终究是女子拿开他的手,摸了今日要穿的衣裙过来换好。
  女子眼中带雾,眼尾微红,拥着锦被打了个哈欠,显然是未休息好,看到这里祁朝晖剑眉蹙起又不乐意了,“不用你服侍,再睡会儿。”
  谢明意眸含春水,弯了弯唇角,小声道,“那你就别折腾我,我赚钱养家很累的。”
  听到赚钱养家,男人眉毛轻挑,戏谑开口,“是,本王全靠意儿养。”
  谢明意面不改色地嗔了他一眼,还是爬起身亲手为他穿上衣袍,当然只是一层朝服,扣上玉带就是了,束冠由男人自己动手,她从锦盒中拿出一块墨色的玉环佩到他身上。
  “在苏南那里得的,墨玉难得。”
  祁朝晖显然是十分喜欢,手指摩挲了片刻眸中带笑。
  “再用些热点心。”府中准备齐全,婆子拿了膳盒过来识趣地退下了,谢明意夹了一块放到他碟中,见他不为所动,抿唇将筷子放到他嘴边。
  最后,她目送着他阔步向府外走,打了个哈欠往热气未散的床榻一扑睡起了回笼觉。
  于是这日大朝会,朝臣们三三两两私聊的时候,格外俊美的镇北王居高临下地从又开始吹嘘老妻多么贤惠的尚书史身边经过,眼中隐带一分不屑。
  尚书史,这是得罪镇北王了?众人摸不着头脑……
  第105章
  谢明意并不知道男人因为她的一个小小举动在朝上高傲自得地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她抱着锦被睡的正香,连送两个崽崽进学不知不觉都给睡过去了。
  五六岁的年纪,谢大崽和谢小崽已经很懂事了, 他们知道娘前日才从遥远的地方回来, 路途劳累, 虽然很想娘,但还是乖乖地一人跟着祖父一人跟着祖母出府了。
  无人打扰, 谢明意一觉睡到了男人回府, 直睡的两腮粉红, 樱唇红润。
  祁朝晖朝服都未换, 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深邃灼灼地看着她,他今年三十有余,正是一个男子最好的年纪,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谢明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因着男人那张脸恍惚了一瞬,这几年他成为权倾朝野的镇北王,周身定有数不尽的女子,为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前仆后继。这次离开苏南,回来时云夫人状似无意地和她说了李老夫人寿宴当日,不少貌美的适龄女子小意殷勤刻意表现。
  云夫人的担忧谢明意明白,毕竟她和祁朝晖之间不婚却住在一起的关系实在是挑战人的认知,在外人看来是离经叛道, 是不牢靠。
  换句话说, 镇北王妃的位置如今还空着,镇北王府如今也没有名正言顺继承王位的世子。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 大到世家可以不顾礼义廉耻, 暗中耍手段。
  “母亲不必担忧, 若是有那么一个女子出现,我就直接分开,再去找个英俊的小公子。您看我如今也算是有权有钱,还怕自己过得不舒服不痛快吗?”她笑嘻嘻地对云夫人说,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
  云夫人仔细看看她,二十余岁的年纪,比世家中同龄的夫人气色好了不只一点半点,不必伺候公婆、料理妾室庶子、操持家务,谁又能说她的选择不对呢。
  “你心中有数就好。”云夫人终究还是拍拍她的手,不再过问此事了。
  至于李老夫人,谢明意这些年和她一直淡淡的,每次见面她都是明里暗里让她和祁朝晖成婚,还提过一次要谢大崽改回祁姓。
  久而久之,谢明意几乎不同她来往了,这次李老夫人寿宴她去了苏南自然也就避开了。但想必那些女子能在寿宴上表露心思,怕也是察觉到了李老夫人心中对她不满。
  然而,不满又能怎么样呢?她弯着眼睛笑了一下,细软的手从锦被中伸出来捏了捏男人的鼻梁。
  “尊贵的王爷,可喜欢小女子今日的服侍?”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谢明意故意娇滴滴地喊他。
  祁朝晖闻言,剑眉微挑,漆黑的眸子瞥了她一眼,“这里只有一个小妇人,哪里来的小女子?”
  谢明意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一只手在他的下巴上狠狠留下了道红印 ,凉凉道,“尊贵的王爷,今日你想睡在书房吗?”
  男人薄唇逸出笑声来,凑上前去一把将她抱在臂弯,“今日我很欢喜,意儿就莫要让为夫睡在书房里了。”
  “昨日那般热情,想必想煞为夫了吧。”他一贯的自信口吻。
  谢明意想起昨日云夫人与她说过的话,故意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柔声道,“不想,这次我去苏南遇到不少较为出色的男子呢,比王府中争着表现的女子还多。”
  “能有本王出色?”祁朝晖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地似要滴下水来。
  这是重点吗?谢明意靠在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前,翻了个白眼,索性直说,“你不准看那些女子,不准搞什么妾室通房,否则我就一脚踹了你去找小狼狗。你都三十多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变老变丑了。”
  她手指戳着他,一圈又一圈地划来划去。
  眼前人罕见地露出一副娇态,再一听她口中的话,这极大地取悦了男人,低笑不止,用下巴处露了点点痕迹的胡茬去扎她白皙的脖颈,“谢乡君,你何时能让本王转正啊?再不抓紧点,本王就要变老变丑了。”
  转正这个词语还是祁朝晖从谢明意口中听来的,他只稍稍琢磨就明白其中的意思。
  谢明意被他弄得有些痒,边躲边笑,“你要答应我就是到了五十岁也不能大肚子不能秃头发,身体健壮修长还必须有六块腹肌,不,你要一直到七十岁都是这样。不然,哼哼,我就梅开二度,找个小狼狗。”
  祁朝晖挑眉,凤眸中有丝丝柔情,吻了吻她的发顶,“嗯,好,我到七十岁都在意儿身边,不大肚子不秃头发。”
  谢明意抱着他的腰,掩住了勾起的红唇。
  后来,楚京中就再也没有不识趣的女子到镇北王府晃悠了,李老夫人什么态度她也不想去问,也懒得去问。
  谢明意遇到了更让她关心的一件事情,她有喜了。其实在回到楚京之后她的身体就有了征兆,贪睡爱吃,情绪波动还特别大。
  在几个世家因为在镇北王那里吃了闭门羹后暗中讽刺她不知廉耻的时候,谢明意发飙了,连着几日什么都不做,专心致志找这些人家欺男霸女的证据。楚京的世家,除了真正家风清正的,哪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铁了心深挖,不出几日就挖出来不少致命的东西,有几家居然暗中和囚在皇陵的魏王有来往。她冷笑不止,直接将东西送进了寿康宫,太后可是最要紧她儿子的皇位。
  当日傍晚,谢大崽回到府中,就转着黑亮的眼珠,亲亲热热地凑到他爹娘身边,说太后娘娘又赏给他许多珍宝,娘一件、爹一件、妹妹一件,剩下的就是他的。
  谢明意故意逗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祖父祖母呢?”
  谢大崽年岁渐大,脑袋也十分灵活,“给呀,都给,祖父祖母过寿给。”他要送过寿的礼物,合在一起就方便多了。
  谢小崽听到哥哥这样说,眼睛亮了亮,一本正经地道,“宁宁要两件,也要给祖父祖母送寿礼。”
  ?谢大崽嘟嘟嘴巴,又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幸亏只有一妹妹呀。”
  祁朝晖气笑了,盯着胖儿子练了一会儿武,开了自己的私库,给女儿送去了一箱子珍宝,都是以前征战时得的,价值不菲。
  于是,这位双胞兄长乐呵呵地从妹妹那里又得了十数件宝物,偷偷摸摸拿了一块砚石送给了宫中的小皇帝。
  结果不知是不是孩童说话有灵,次日的下午谢明意陪着云夫人进香的时候干呕不止,被大夫诊出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三个月了!谢明意一脸迷茫地摸摸自己的小腹,她怎么现在才有感觉,算算日子,是在去苏南之前就有的。
  云夫人也想到了这茬,双手合十不停地念佛,舟车劳顿,这孩子还安然无恙,是上天保佑啊!
  之后她又有些欢喜,看着谢明意小声说道,“这孩子来的真好,真好。”
  谢明意依旧迷茫着,嘴中喃喃道,“我没想到还会有孩子。”之前大夫不是说她生双胎伤了身子吗?怎么还会有,生孩子的疼痛可是记忆犹新……
  她一脸恍恍惚惚跟着云夫人回到府中,云夫人索性也宿在了平阳伯府,又让家中经验丰富的婆子过来。
  只谢明意还不在状态之中,她实际上是未想过再生一个孩子的,身体的原因有之,现实的原因也有。实际上,她打算三个月后去一趟北地的,若是怀着孩子,自然是不行的。
  祁朝晖回府时看到她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还有些惊讶,想了想立刻沉了脸色,从后面拥住她,“魏王和太皇太后不死心,本王就灭了他们的心思。”
  他以为还是那些人煽风点火,然而女子面容平淡地开口,“我怀孕了。”
  怀孕?男人的手僵住,脸上又惊又喜,夹杂着不敢置信,呼吸几瞬后他盯着女子脸上的平静收敛了神色,故作淡漠地看向女子,“孩子生下来,无论是姓祁还是姓谢。”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一派云淡风轻,但袖中的手指几乎要捏断了玉扳指。
  谢明意闻言,思绪发散,斜眼看他,“难道你以为我不会要他?”
  一瞬间,男人心中的惊恐消散开来,细细密密的吻停在她的脸颊,口中喟叹,“宝贝真好,安儿和宁宁昨日还想要弟弟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