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柳顿时收回视线不说话了,相识几十年,相爱几载,于无声处开始,在无人处落幕,一切全都变了。
  见杨春柳突然不说话了,方蓿嘴角的笑容也僵住,慢慢的扯了回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安淮左顾右盼,不敢开口说话。幸好,萧云臻的一通电话拯救了她。
  口袋里的手机一响,方蓿和杨春柳齐齐看向她。
  安淮满含歉意的摇了摇手机: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去吧。
  不许接。
  方蓿和杨春柳对视一眼,杨春柳迅速把头瞥过去,警告安淮:等会再接。
  她不想让安淮出去,是因为安淮一出去,整个屋里就剩下她跟方蓿了,她不想跟她面对面独处。
  电话还在响,安淮有些为难,凑到杨春柳身边,撒娇道:妈,我媳妇儿的电话,不能不接。
  说完不等杨春柳说话,安淮就冲方蓿打了个招呼,拿着电话飞快的跑出门去。
  喂,臻臻~,安淮躲在花树下面,接了电话,你是不是在家了呀~
  萧云臻蹲在床头,听着电话里安淮的声音,喉咙顿时就硬了,她没敢出声,含糊的冲着电话应了一声。
  声音很小,听不真切,但安淮知道萧云臻回应她了,只当是萧云臻正在做什么事情,所以导致声音很小。
  她声音有软下去几分:你在干嘛啊?打电话来是不是已经开始想我了呀。
  安淮的声音温柔的有些过分,过分的都化成了水从萧云臻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她咬着嘴唇点头:想,特别想。
  安淮终于听见不对劲了,萧云臻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鼻音和些微的哭腔,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压抑自己。她一下子就慌了起来,花树上的小花都被她扯下来一朵。她问道:臻臻,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爷爷和爸爸为难你了?
  萧云臻趴在床头上没说话,断断续续的哭声从电话那头传进安淮的耳朵里,像一泼热油浇在了她的心上。
  臻臻,你别哭,别哭,你跟我说他们怎么你了?
  萧云臻说不出来,漫天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埋首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吐不出来半个字。
  安淮急了,冲着电话喊了一声:臻臻,你别哭,我去找你!
  别来!
  萧云臻赶紧出声阻止,说话都破了音。
  你这样我不放心,再说了魏思思的事儿,责任在我,我去跟爷爷他们说。安淮说着,就转身出了方家的门。
  你不要过来,直接去机场!萧云臻把电话贴在耳边,冲着电话大声喊道。
  安淮刚走到门边上,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遍:什么?
  萧云臻缓了缓嗓音,紧紧捏着电话,郑重的说道:淮淮,我们结婚吧。
  什么?
  安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又追问了一遍。电话那头没说话,安淮扶着门边,脑袋终于是清醒了几分,一字一句的回响着刚才萧云臻跟她说的话。
  她以为萧云臻不会在说话了,正等待着自己的回答,刚想张嘴说话。萧云臻又重复了一遍。
  淮淮,我们结婚吧。去法国。
  声音哽咽沙哑,然而坚定。
  好!
  萧云臻刚说完,安淮想也没想就立马答应了。刚刚那一瞬间的不清醒和迷糊,让她在萧云臻第一句说出这话的时候,停顿了几秒,她都觉得对不起她的臻臻。她不愿意去想此刻萧云臻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去想刚才自己停顿的那几秒,萧云臻的心里有多煎熬和忐忑。
  现在此刻,她只想一件事,她要跟萧云臻结婚。
  我们结婚。
  得到了安淮肯定的回答,萧云臻笑了一声,她的毫不犹豫让萧云臻瞬间沸腾了起来,她抹掉眼泪从床头站了起来:快,快去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去。
  她着急又慌乱的在卧室里转悠,打开行李箱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往里扔,刚扔两件,更着急了起来,朝着行李箱就是一脚。不收拾了,也没什么好带的,带好身份证件就行。
  臻臻,你别急,等一等~安淮温声说道。
  萧云臻不乐意了,嗓门也大了起来:等什么等,你是不是不愿意,你的事业刚刚起步,你不愿意是不是?
  愿意!安淮赶忙说道,结婚是大事,给我点时间准备好吗?
  不用准备,也不想等,就现在!萧云臻赌了气,你愿意,就立刻马上去机场等我,不愿意,那挂了电话,咱们就各走各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安淮叹了口气,就知道胡说。
  那你还
  安淮接话道:我愿意,我现在立刻马上回家拿证件,去机场等你,行吗?
  萧云臻笑了笑,又变的娇气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挂了电话,安淮靠在门边上,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剧烈的心跳声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听得到。
  这如鼓槌般的心跳声让她不断的下沉,但萧云臻的话又让她的双脚踩在了云端上。闭着眼睛,靠在门上,她觉得整个人都在半空中飘着,唯这一声声心跳证明她还活着。
  姐姐,你是睡着了吗?
  小姑娘凑近站在安淮旁边好奇的出声问道。
  安淮猛然睁开眼睛,脚才落在实处。她低头看着小姑娘,嘴角忍不住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是睡着了,还一不小心做了美梦。
  小姑娘瞅着她高兴,也笑了起来,乖巧的祝福:那祝姐姐有一天能美梦成真。
  马上就要成真了。
  安淮的笑容又扩大几分,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姐姐谢谢你啊~
  春姐!
  顺着方蓿的喊声,杨春柳拿着本子从屋里冲了出来,眼睛红的很,鼻尖还挂着一滴没擦干净的泪珠。
  杨春柳没理会身后跟出来的方蓿,走到门边拽着安淮就要走。
  我答应你的条件,会捧你女儿重新复出的。身后的方蓿大声冲她喊道。
  拽着安淮的杨春柳身形一下子顿住了,她没回头,只是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小的很,一点也像杨春柳的风格,就连身边离得这么近的安淮听的都不清楚,也不知道身后隔着好几步远的方蓿听见了没有。
  杨春柳说了便说了,也不想知道谁听见谁没听见,说完拉着安淮跨出方蓿的大门,朝自己的车走去。
  她似乎很着急,拽着安淮的衣袖,脚步倒腾的有些狼狈,得亏安淮在旁边撑着点子力气,不然一会怕是又要平地摔倒。
  快走到车前的时候,安淮回头看了一眼,方蓿还站在门边注视着她们俩。
  方姨在看我们。安淮在杨春柳耳边小声提醒道。
  杨春柳没回应,只是脚步更快了些。
  快点走。
  第100章 对戒
  上了车之后, 杨春柳情绪就不大对,眼睛红的很,一直扭着脸看向窗外一句话也不说。安淮偏头看她, 想说话又觉得不太合适。
  欲言又止的样子被杨春柳在车窗上看了个正着, 她扭头一瞪:看什么看?
  安淮摇摇头:没,我就是想说, 让师傅一会到市区把我放下来吧。
  你要干什么?
  杨春柳蹭了蹭鼻子上的水渍,安淮拿起一张纸递给她,她没接,安淮一面给她擦,一面回答:我要去国外结婚。
  现在?杨春柳身体整个扭转过来,不可置信的盯着安淮, 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结婚。安淮一字一句的说道, 跟萧云臻。
  你们
  你们还这么年轻, 就要定终生?
  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就想着结婚?
  你们都是明星,结婚意味着什么知道吗?
  可是杨春柳看着安淮青涩稚嫩的脸上露出的坚定且期盼的神情, 你们了半天, 最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到底是年轻才敢做的事情。
  杨春柳定定的看了安淮一眼,慢吞吞的坐好, 重新靠在车背上。望着窗外的来来往往的人, 有十指紧扣的夫妻,有吵吵闹闹你追我赶的情侣, 还有带着耳机孤孤单单的路人。
  杨春柳眼眶又湿润了,如果她当初跟方蓿能像安淮跟萧云臻这样,会不会结局也会不一样。她托着下巴,低声呢喃了一句:挺好, 挺好的。
  安淮没听清,凑过去小声问:妈,你说什么?
  杨春柳赶紧摇摇头:没说什么,就想问你,结婚这事儿,萧云臻愿意吗?别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安淮嘴角无声的翘起,脸上写满了欣喜和得意:结婚就是她提的呢。
  那就好。杨春柳点点头,没说话,好一会儿,拍了拍她的手说,等你们领完证,妈妈给你办婚礼,大办是不可能的,但是举办个小宴会还是可以的。
  谢谢妈妈~安淮头歪在杨春柳肩头,来回蹭着撒娇。
  到了市区,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的拐角。安淮跟杨春柳告了别,就兴冲冲的下了车。
  刚要关上车门,杨春柳突然探出头来:淮宝,去做你想做的吧!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安淮愣了一瞬,随即一个大大的笑容绽开来,她冲着杨春柳猛的点头。
  车子关上门,扬长而去,安淮目送着车子渐渐的在视野里消失,才转身飞快的朝家跑去,那是她和萧云臻的小窝。
  飞快的跑回家,飞快的翻找出自己的证件,哼着小曲儿就往外跑。门口的门卫都被她快乐的情绪感染了,笑着问她:这是捡着钱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啊,这么高兴。
  安淮春风满面露着一口的白牙,点头说:是有大喜事儿啦伯伯。
  门卫大叔也没问是什么喜事,只是含笑着道两声恭喜。
  安淮心里美的不行,跑出小区门口,才想起来自己还不会订票,掏出手机给叶凌一发短信。
  安淮:叶哥,快帮我订两张去法国的票。
  叶凌一:????你要干什么?
  安淮:结婚!!!
  安淮:和臻臻结!!
  安淮:现在就结!!
  叶凌一:???你俩莫非是有个大病?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出来安淮的喜气,叶凌一觉得安淮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叶凌一问:你俩来真的?
  安淮:一直都是真的啊。别墨迹,快订票。
  叶凌一:知道了。
  没过多久,叶凌一就两人的订票信息发了过来,最快的一般是晚上七点多的。时间还早,那会打电话听到萧云臻说结婚的受的惊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余下的都是慢慢沉淀却反复在心田间冒泡的甜。
  甜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忍不住了悄悄的在路边连着剁了好几下脚。
  不能这样,安淮揉了揉自己笑酸的脸,试图冷静下来。
  但根本没有用。
  她终于可以把长公主娶回家了,她要和长公主甜甜蜜蜜共余生赴白首了。
  她们互相都是法律所承认的夫妻了!
  这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尤其是当了明星之后,萧云臻的谨小慎微,更是让她不敢多作他想。
  如今她就要娶她了。
  拿什么娶?
  安淮笑容一下子收敛了起来,她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手,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准备。
  虽然只是领证,也就是上了婚书,但至少要准备点什么吧。
  安淮想了想,背着小包在街边转悠。风声紧,她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逛,一路躲着逛进了一家首饰店。
  首饰店里面没什么人,安淮一进店,就有导购过来问。
  安淮捂着口罩,小声的说:我想看婚戒。
  婚戒在这边。导购员指引着安淮走到戒指那一边,一排排全是戒指,想看哪个可以拿出来给您看看。
  像这种款式,女方小钻很是端庄,男士的上面没有复杂的图案,只是在顶部做了设计,平时带出去很方便,大方简约
  导购员一边介绍一边拿出戒指,安淮忍不住打断她。
  是女孩子。
  什么?导购员没有反应过来。
  安淮又重复了一遍:两个女孩子。
  导购员很明显的愣住了,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恢复了职业微笑,重新在柜台为安淮挑选。
  这次她给安淮拿出了一款一对非常相似的戒指,对戒上面划有凹槽,一个在凸起的地方洒满了碎钻,一个在凹陷的地方做了钩纹,灯光一照,看上去也像是沉在水底的碎钻。
  这一款对戒叫情定三生。导购员介绍说,单看的话造型上很简单,但是两个戒指放在一起,就合成了一个图形,这是无穷大的符号。
  导购员捏着两枚戒指,将凹槽对准凸起,严丝合缝的合在了一起。
  对戒合体的瞬间,安淮仿佛听见了一声来自灵魂的脆响。
  丁零。
  安淮目光灼灼的看着导购员手里的对戒:就要这个了。
  情定三生,世世如约。
  安淮握着这一对戒指,满怀憧憬的去奔赴爱情。
  可是萧云臻却被锁在了爱情的彼岸,出不来。管家听见她打电话,给爷爷告了状,爷爷担心她出事,也担心她不管不顾的一走了之,便让人将房门上了锁。
  萧云臻出不去,在屋里闹脾气,发泄似的一件东西一件东西砸在门上,哐哐响。但是没有人给她开门,无人在意她的嘶吼和哭泣,她像是被娇养在花盆里美丽的鲜花,再多的喜爱与娇宠,都只是为了在她盛放时摘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