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快死了?”
“……”
他问的实在太直白,陈澄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薄胤捏着棋子的手无声地收紧,他定定道:“什么毒?”
“醉相思。”陈澄听到自己开口。
棋盘忽然因为对方的动作而挪动,棋子散乱,滚落在木地板上。
薄胤抱着他霍然站起,陈澄被放在床上,看到他沉默地取过大氅,走回来给他披在身上:“养玉谷在偏南之地,我们最多十日就可到达,乾城距离此地至少要十七天,我会写信给景高歌,不出意外,他应当可以在一月内赶过来。”
他语气平静,如果不是那一行滑落脸庞的泪水,陈澄会觉得他真的没有丝毫波动。
薄胤似乎不太会控制自己的眼泪,他抬手擦了一下,对陈澄道:“你不会死。”
陈澄又被他抱了起来。
大年初六,集市已经开集,薄胤买了马车,将他放在里面。
他没有慌乱,也没有把时间留给悲伤,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亲自策马带着陈澄上路。
陈澄没说什么。
不是不想说,而是他感觉自己的肺腑传来了疼痛。
一开始,这些疼痛很微弱,可渐渐的,疼的越来越厉害。
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肺腑正在被毒素腐蚀。
相思入骨,愁肠百结。醉相思的毒会从他的心肺开始腐烂,直到他身上再无任何生命特征。
薄胤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陈澄的食物渐渐变得绵软温热,似乎担心会烫坏他。
陈澄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的憔悴,但他还是会把薄胤给的东西全部吃下去,直到有一日,他发现自己喉头腥甜,纵使忍着,也仍然未能挡住鲜血自嘴唇滑落。
他取出帕子擦净了嘴角,耐心地舔去牙齿内的血迹,取出镜子确认了仪容,然后喊:“薄胤。”
马车停了下来,薄胤很快推门进来,冷风想要钻进来,又很快被他关门挡在门外,他鼻头微微动了动,语气平静而温柔:“怎么了?”
陈澄朝他凑过去,软软道:“你抱我一会儿。”
薄胤听话地将他搂住,陈澄又道:“你亲一亲我。”
薄胤从他额头,一直吻到嘴角,陈澄舌尖一片咸涩,他忍俊不禁:“我不是说了么?眼泪是会被嘲笑的,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姑娘了?”
薄胤的嘴唇在他脸颊碰了碰,哑声道:“为什么,人要嘲笑伤心的人?”
“因为轻易流露伤心的人,一定是不坚强的人。”
“因为畏惧被嘲笑而不敢流露情绪,不也是脆弱的一种么?”
陈澄愣了一下,道:“你怎么总有这般多的歪理?”
“我担心阿澄,我好伤心……”薄胤很轻地哽咽了一下,嗓音越来越哑:“我希望,阿澄可以,好起来。”
陈澄握住了他的手,与他五指交缠,“我其实不怕死……我只是害怕,像老鼠一样被杀死。”
“我不会杀你,也不允许任何人杀你。”
陈澄扬了扬唇,道:“说你爱我。”
“我爱你。”
“说你永远都不会忘记我。”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说,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还是会过得很好很好。”
“如果你不在了,我会想你,我会过得很糟很糟。”
“……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