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整个皇宫中所有人都震撼了。
毕竟明君出世,一般都伴随着异象。皇帝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想着是不是该另立太子。
而当时还是太子的他并未察觉自己未来皇位不保,他满心羡慕的看着这一切。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皇后生出来一位公主。
在大安国,断然没有女子继承大统的情况。
皇帝坐在皇位上,支着下巴想,他那个妹妹,自出生就跟他们一家人不亲近,年纪大点后更是跟着国师大人静心修养。
当时就算是他父皇母后,想要见妹妹一面都很难。
以至于他那妹妹最后偷偷溜出去行走江湖,他这个当哥哥的居然遍寻不到。
后来,他妹妹回来后没多久便病殁。皇帝看着她的棺椁,才想起来自己跟亲妹子居然没说过几句话。
堂下的言官见皇帝虽然吩咐了退朝,但却没有要摆架的意思,他们大着胆子在堂下喊:“臣有本要奏。”
皇帝的思绪被打断,心情并没受到影响,和颜悦色道:“说。”
“如今陛下后宫空虚,子嗣显薄。该、该选秀充盈后宫,绵延我朝福运。”
这句话再加上昨日在国师那儿受得气叠加在一起,皇帝当场就站起来,发起了雷霆之怒:“朕每日勤勤恳恳还不够吗?你们三番五次的催朕临幸后妃,催朕生孩子,这皇帝不如你们来当?”
这话可谓是诛了言官的心。
他们赶紧跪下,齐声道:“陛下息怒。”
本朝有不杀言官的律例,皇帝只能让人将提出建议的言官打三十大板,随后甩袖而走。
被这么一打岔,他也不想去长公主府了,只是道:“听说从边疆来了三个和尚?也罢,咱们大安国兼容并包,就让他们来为朕解惑吧。”
内侍赶紧应声:“是,奴婢领命。”
而与此同时,那位稳坐钦天监的国师则突然睁开双眸,他看着面前摊开的卦相——凶。
他想要寻找来源,却只感知到本地城隍去拜访了一处清幽宅院。
浓郁的阴气将他那卦相气息给盖过去了。
国师:“……”这城隍诚心跟他过不去么?!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大概还有几万字就完结了,已经在收尾了。
整理一下前文线索:
【青衣男子】:第一次在落神岭遇到,做出’长甲犬‘的存在。第二次是白御发现他在山中撸无辜百姓杀害,破除他的阵法,他用一缕恶念惩治白御一千年。
【武道长】:第一次在鬼市遇到,带一个小孩子喝茶。第二次在江安府,他是岭南书院的教谕。第三次是他引苏苒之救白御。
第205章
京都城隍爷平日里甚少出门, 毕竟他这边处理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的死后事。
功过评比都很麻烦,他堂堂城隍爷,一年到头都睡不了一个囫囵觉。
按理说, 地位越高的人, 越容易作出传世功绩, 但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在朝廷, 身不由己的情况时有发生。
因此, 他们身上背负的业障也不少。
该怎么安排下一次投胎,对京都城隍爷来说,着实是个难事。
得多方考量,再三思量。
好在京都城隍爷在任这么多年, 培养了一批得力手下,此次蟠桃宴, 他来去不过一旬的时间, 底下的人暂时还能胜任。
可京都城隍爷忙归忙, 一出门这排场还是少不了。
毕竟这是京都, 在各种达官贵人的耳濡目染之下, 他自己也受到几分影响。
——堂堂一府城隍, 出门没有个阴差开道伴架也就算了, 怎能无声无息, 偷偷摸摸的?
京都城隍爷这阴气一动, 苏苒之就察觉到,她看了眼惊愕不已的长川府城隍爷,说:“您确定京都城隍只是要跟我们一起去参加蟠桃会?”
这么大阵仗,甚至还有点气势汹汹的感觉。
着实像来寻仇的。
长川府城隍爷刚自己亲自动手,用苏苒之准备的水煮了一锅面——这样便可以真正吃到, 而不是只闻其气味了。
他坐在八仙桌边,拿着筷子刚往嘴巴里喂了一口,还没吃得下去,就被同僚这作派震惊到嘴巴合不拢,一筷子面挂在嘴巴上。
配合着呆滞的面容,不说话也能看出他被吓得不轻。
恰好这会儿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隔壁院子的主人家正在门开,陡然听到敲门声,但却没看到任何人。
他无端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赶紧开了门进去,边走边念叨:“这天还是穿薄纱还是太冷了,屋外背阴,凉到人骨子里。”
秦无顺手开了门,京都城隍爷就这么飘了进来。
他看到长川府同僚,一脸‘兴奋’,直接说:“哇,原来你也好这口。”
长川府城隍更懵了。他甚至不确定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好哪口?
京都城隍进入院子后倒是收敛了所有阴气,幻化成一位清隽儒雅的年轻书生形象。
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城隍爷阴气十足,走到哪儿冷到哪儿,这折扇……确实‘风雅’。
他见自己刚进来,看到长川府城隍吃面,震惊之余先跟他说了话,忘了拜会主人家,赶紧用折扇在手心里敲了敲,随后儒雅的抱拳,道:“晚辈京都城隍,姓冯,在大安初年当过锦衣卫北镇抚司,主管昭狱。效忠于始皇,处理了不少达官贵人。因为得罪了太多人,最后被陷害砍头,死后莫名其妙就当了城隍。哦,我当城隍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了始皇的鬼魂。”
苏苒之:“……”突然之间就很有画面感。
曾经的君臣,死后颠倒个位置……还挺有意思的。
不得不说,她见过的这些城隍爷们各有各的脾性,淮明府城隍爷肖隐元诚恳稳重,满腔热忱;长川府城隍爷处理问题手段柔和,遇到拿不准的事情便找援助,不是死要面子的存在;江安府的田慎宁大人口才了得,思辨过人。
京都冯城隍这性格,当真有趣。
冯城隍见苏苒之和秦无邀请他落座,也不推辞,一屁股坐在长川府城隍旁边。
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居然也好这口!”
他声音虽小,但在场都是耳目及其灵敏之辈,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长川府城隍爷这会儿含着面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最后还是面皮薄,当着老冯的面着实吃不下去,悄悄将面放入碗中,咬着牙问:“什么口?”
冯城隍道:“就是明知道自己吃不进去,偷偷在嘴巴里含一含——虽然依然品咂不出味道和口感,还不如直接吸食香气。但我就是忍不住。”
长川府城隍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冯城隍模样是儒雅书生,但依然是锦衣卫里那套拉着谁就能侃大山的脾性。
他不知不觉就将扇子加进嘎吱窝,一手撑着桌面,说:“我现在就后悔自己死得太早,那么多山珍海味都没品尝过。瞧瞧你这出息,咱们要过嘴瘾,也得吃鲍鱼海参不是?”
长川府城隍见他还要说下去,将自己放回碗中的那一筷子面条重新夹起来,再放到嘴里,然后他当着冯城隍的面咽下去了!
这回目瞪口呆的换成了冯城隍。
长川府城隍爷一口气吃完一碗面,连汤都喝干净,伴随着饱嗝憋出来一句:“我们不一样。”
“师弟,怎么了?”
大和尚一行人被太监带着走在皇宫中,曹子年见身旁的小沙弥停下脚步,自己也跟着驻足询问。
他们三个正是那边疆来的‘高人’,皇帝听多了国境内高人们的论道,打算换个口味,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听到一点有关得道成仙的东西。
小沙弥那双眼睛及其剔透,像最清澈的湖水,与其对视能洞察人心一样。
他说:“师兄,有阴气。”
这阴气正在京都也只有国师和苏苒之一院子人感知到了而已。
就连他们的师父,大和尚都完全没察觉,而这个年仅七岁的小和尚居然能感知到。
他抬头看着天,脸上满是童稚,说出的话却十分成熟:“京都城隍爷出门了,排场很大,不知拜会何人。”
小沙弥在京都直接念出京都城隍爷,丝毫不担心被他感知到。
曹子年见他没避讳太监,于是自己也没有遮掩,问道:“为何是拜会别人,不是出门办事?”
“出远门的话,不会这么大排场,太消耗阴气。我怀疑,他拜会的人,极有可能就在京都中。”
内侍听着这话,原本以为这三人串通好,在故作高深。心中正要讥笑。
但是他回头看了眼小沙弥的眼睛,浑身陡然一僵,什么想法都忘了。
他看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在旁安静等候他们说完话。
小沙弥继续看天,陡然间阴气全然消散。
他喃喃:“需要城隍爷隆重出门拜会的人,该是哪路神仙。他在哪儿?”
曹子年和大和尚都在旁边候着,没人打扰小沙弥思考。
眼看着一炷香的功夫都过了,那边又有两位内侍过来催,小沙弥才停止推断。
他脸上也不见丝毫被打断的懊恼,这会儿他仿佛又恢复为一位普通的七岁小孩,跟在师父和师兄旁边不说话了。
而国师道长在一阵阴气过后,遍寻不到自己卦相的源头在何处。
他眉头拧起,道:“这个城隍!”坏事!
第206章
身为大安国国师, 他身处钦天监,肩负着宏观操控整个大安国国运的职责。
当然,这个‘宏观’当真可以说是非常的‘宏大’。
单个州府的气运若是变化不大, 国师是感知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