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很想找马蓉谈谈。
这个念头每每升起,都被自己强行摁下去。让孩子平安的降生,是她当前最大的心事,她不想让其他事影响自己的情绪。
肚子一天大一天,她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的焦虑。
各种担心。
大体来说是担心孩子万一有个长短,尽管柳府医和柳院首都说一切皆好。但是隔着肚皮呢,谁能断得绝对清楚。
而且她觉得这次的肚子,好像比上次怀孕大了许多。
柳府医说是吃的太好,照顾太好的缘故,孩子壮实。
她又担心会不会不好生。
万一不好生怎么办。
会不会一尸两命。
想想就觉得很可怕!她还没有活够呢。男人待她好,没有妾室烦心,又有花不完的钱。还可以随时离开王府。若是没有变化,她想活个五百年。
因为担心,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白天的时候坐着打盹。
睡不着的时候,胤禛陪着她说话,各种安慰。说那个术士都说了,她是大福之相,不会有事,孩子肯定会顺利降生的。苏樱反驳他:“万岁爷都说他是江湖骗子。他要真是能掐会算,怎么不算算自己什么时候死,早些逃命呀。”
胤禛又说:“白塔寺的主持也说你是大福之相。”
苏樱说:“他是想骗我们银子呢!你说说,你捐了多少香火钱了。”
胤禛说:“不多,加原来那五万两,就七八万两。”
苏樱哼了一声道:“你就骗我吧!你三天两头往白塔寺里跑,哪趟没捐银子?”
胤禛问:“你听说谁的?”
苏樱道:“不告诉你。”
胤禛笑道:“我去是有公事,不是求神拜佛。你别听他们瞎说。”
苏樱不再给他争辩,她知道胤禛跟自己差不多的紧张。
她只是有点想不通胤禛究竟在紧张什么。
难道是马蓉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想到此,就又想去见马蓉。
“爷把马蓉弄哪里了?”苏樱翻着故事书漫不经心似的问。
胤禛原来还担心纳兰跟苏樱说的太多。听苏培盛说,纳兰进去的最多有十分钟,而苏樱一直没问他关于马蓉的事。他便彻底放下心来。
这冷不丁的一问。
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装着没听见。只顾摆弄着手里的棋子。
苏樱又把想见马蓉的念头摁了下去。
她曾想过,胤禛会不会把马蓉谋害掉。那她永远也不知道胤禛究竟都知道些什么,永远也不会知纳兰说的史书记载又是怎么回事。
转念又想,倘若是这样,那就是命。
是马蓉命短。
天越来越暖,转眼间又过了一个月,肚子又大了些。
这日晚上,胤禛不高兴说:“皇阿玛派我去天津办差,我想推辞呢,推辞不掉。”
苏樱笑道:“你去吧,别操我的心。你在不在家里都一样,这么多人伺候着呢。”
胤禛:“估计要两三个月。”
苏樱:“......”微怔了片刻后说:“再有四五十天左右生,到时候你提前回来就行。”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高兴地说:“你跟我一起去吧。两百五十里路,运河直达,坐船两三日就到了。带着柳府医和产婆,快到日子时,我寻个理由让柳院首过去。和在京城里是一样的。”
苏樱:“......”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装的还挺像啊!想让我去外地,就直说嘛。
问道:“爷去天津办什么差?”
胤禛说:“盐政贪污。”
苏樱又问:“要那么久?”
胤禛揉了揉额头,装着很为难的样子,说:“陈年旧案,一直没理清楚,也没人愿意接这棘手的案子。皇阿玛强行派给了我。三个月要是能办好,就不错了。”
不是皇帝派给他的,是他自己找的。
当时皇帝还说,这不是件好差事,让他再考虑一下。他肯定不考虑了。这是他找了两三个月才找到的最合适的差事。离京城不远不近,坐船可达,而且需要的时间长。
皇帝担心他的安全,说要派侍卫给他,被他拒绝了。他说府里就有几十个身手好的护卫。
不能让人跟啊!
要去外地生孩子。
离京城远了,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两个孩子生下来。等生下来之后,暂时说是领养的。至于后面的事,以后再说。
苏樱丝毫不知道他的心事,还以为是看她太焦虑,带她出去透透气呢。
她笑道:“爷能干嘛,难办的差事,自然是派给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也正想出去走走,在院子里太闷了。”
两人一拍即合,次日便出发了。
胤禛还担心苏樱会晕船,提前做了很多准备,结果直到三日后下船精神都很好。
落脚地是胤禛一个多月前就派人安置好的,平民街上的一个七间房子,带水井的小院。去的时候,是高庸带的路。开门时,正巧一位中年妇人经过,热情地跟高庸打招呼:“高掌柜,您妹妹来了?”
高庸点头:“来了。我生意上忙,以后还要赵婶多照顾。”又同苏樱说,“小妹,这是东边的领居赵婶,做水产生意的。”
苏樱没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朝中年妇人点了个头,笑道:“赵婶好!”
“什么水产生意啊!就是卖鱼的。”赵婶看了一眼苏樱的肚子,热情地说,“以后想喝鱼汤,来我家里拿鱼。”又对高庸说:“高掌柜,您妹子模样生得真好!相公是做什么的呀?”
这时候门也开了,高庸对赵婶笑呵呵道:“我们先进去了,改时间请您来家里吃饭啊!”
赵婶也是个精明人,看别人不想说。就挥手告别。
苏樱进屋后,高庸才跟她解释:“主子爷说,不想让别人知道东家住这里。就用了假身份。东家叫高小妹,是奴才的妹妹。东家半晌里闲着没事,可以出去走走,跟街坊们一起玩儿。”顿了一下又说,“出去的时候最好围个纱巾,或是戴帷帽。”
苏樱还惦记着方才的问题,于是问:“别人问我相公,我怎么说?”
高庸迟迟疑疑道:“奴才还没想好。”他不是没想好,是想好的答案,不敢说出来。最好的说法就是哪位老爷的外室。年轻漂亮新搬到一个地方生孩子,再没有比外室这个身份更合适了。东家若是福晋,怎么说都无妨。现在没名没份的就是外室,再说外室就不妥了。
苏樱笑道:“我就说是京城里的大官,不详细告诉她们。让她们自己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