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林长缨缓了口气,想将腰间的结带解下,不料四处寻着缺口领子,都寻不着从哪解,连撕扯一番都紧的要死。
这莫不是个死结!怎么和昨晚沈清辞的结带是一样的,她要是连个结都解不开岂不是丢死人。
苦恼之下,余光一瞥,却见沈清辞朝她走来,估摸着她腰肢的位置,玉指拢着腰间滑过,抵至结带内侧。
“你这是......”林长缨顿时僵住了,全身不敢动。
“这是九张结,虽看似难解,但只要在结带的内侧寻出衣带的口子往外拉就能解开了,看好。”
话音刚落,沈清辞利用巧劲将结带里的口子轻轻一拉,繁琐的结带瞬间化繁为简,变成两条衣带,里衣亦顺势从肩头滑落到脚踝,及至地上。
林长缨吓得抱住两臂,遮掩住心口的一抹春色,小声嗔道:“你故意的吧!”
可回过神来,这屋内窗门已合上,就他们两人,而且沈清辞也看不见,更可况昨晚两人已经,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沈清辞稍愣,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反应过来也猜得差不多,柔声道:“我帮你穿吧!别着凉了。”
说罢,摸索着木施上的衣裳,按着花纹布料,摸到件里衣为她披上,林长缨也只好应承,顺着两手伸进去,依旧按着他的花样打好这样结带,再行以领口花扣,排列扣好。
林长缨打眼一看,这花扣小巧精致,花纹拓印线条分明。
“这是,苏绣的衣裳,这花扣还挺好看的。”
沈清辞似是对这衣裳十分熟悉,轻抚着肩胛锁骨,理好领口的衣襟,拂去些许褶皱。
“这是师父的一个老朋友做的,他是苏州的苏绣匠人,到岭南后,看见满山木棉花便生出了这样的灵感,所以就做了这套木棉百欢长锦衣,然后又听闻我新婚,就派人送到了扬州的庄子,一直想找个机会带你来的,正好现在让你试试。”
林长缨微点着头,这衣裳制式和她平日在上京所着不一,她一人穿恐怕还真捯饬不明白。
沈清辞持着玉带,稍稍俯身,与她紧贴着,他熟稔地环过玉带,抚着她腰来系上花扣。
伴随着咔哒声响,他耐心地扣好每一扣,还不忘检查有没有错位,奈何许是看不见的缘故,动作有些慢。
林长缨也没有催促,稍稍踮起脚尖,抵在他的肩颈,尽是熟悉的药香,只觉内心足矣,还不忘缕着他的头发,偷偷绑了几个小麻花辫,只是细微之处,她轻捏着他的耳垂,这才发现而后竟有颗浅浅的痣。
一呼一吸间,萦绕在他耳畔。
不多时,她反应过来,这身后似乎没了动静。
“清辞......”她唤了一声。
蓦地,腰间一紧,沈清辞环紧了腰肢拉过来,抚着她的后脑勺,紧紧圈在怀里,不留一点空隙。
林长缨咽了下喉咙,眼珠子的转了一圈,怎么感觉现在气氛有点凝重......
“怎么了?”
沈清辞轻咳了几声,“你......”
“啊?”
他缓了口气,无奈说道:“你别勾我,只管点火,不管灭的。”
林长缨顿时懵了,毫不犹豫地掐着他的痒痒肉,“哪有勾你,昨晚还不够你灭的。”
沈清辞如往常般躲着也没用,连声唤着让她住手。
“好了好了。”沈清辞制止住她的胡闹,估摸着铜镜的位置,带她来到案桌前,“这前面是镜子吗?”
“差不多吧!”
林长缨调整着位置,沈清辞有意让她坐下,随即从衣袖中取出一缕丝绸,赤边红纹的绸子,轻轻绕着她的脖颈稍稍束起,绑着花结,遮掩颈边的红印,和今日的装扮倒是称得很。
“这印子,估计得几天才能消了。”
林长缨耸了耸肩,嘀咕道:“你也知道哦!看你干的好事......”
说着,揉了揉腰,这汤药真的挺有效,暖烘烘的,腰间酸麻也缓解许多。
沈清辞默不作声,自知理亏,同她梳着头发,发丝捻在手中,依旧是以往般细软柔顺,按着他的指示,林长缨给他递发扣珠子,照着江南的制式盘发。
林长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许是这太师椅比平日的要高出许多,她往后一坐,靠着背的时候脚就腾空了,无聊时晃了晃脚,吃着他拿来的麻薯和小米粥,还不忘给他续了杯茶。
窗棂微开间,落成于竹林间的水青山庄弥漫着严丝合缝的竹香,小雨初歇后,其味更浓,沁人心脾,多是清爽之意。
林长缨左看看右瞧瞧,见这红石榴发扣盘着青丝萦绕,几乎落成,不禁感慨道:“没想到我们清辞的手艺居然那么好,雪燃跟着府里的侍女学了很久都只会干脆利落地一根玉簪盘起来,或是扎个马尾就完事,当然了,我也是。”
沈清辞长叹一声,这还是他在二人成婚前和王婶学的,有时候捯饬成鸡窝头,还被李叔和李成风笑死,奈何偏偏画眉他却一直学不会。
思及此,他扯了扯嘴角。
林长缨道:“不过这样的发髻让我突然想起了棠仪。”
“袁大小姐?”
“是啊!她嫁予江南太守许家,许家和我母亲一族也是世交,所以我自小就与他们交好,成婚后二人在江南的政绩斐然,可是官家中口耳相传的神仙眷侣,没多久棠仪就有身孕,袁老夫人赶忙借着安胎的名号让她回京,孩子百岁宴我也去过,的确是个生得可爱的粉团子,还是奶香味的,清辞,不如.......”
林长缨说着,顿了一下。
“嗯?”
沈清辞沉沉应了声,接过她递来的茶,徐徐品着。
“不如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咳咳咳!”
此话一出,吓得他连连被呛了好几声。
林长缨替他抚着背,嘟囔道:“我这么说很奇怪吗?”
沈清辞缓了口气,将她喝完汤药的碗收拾到托盘上,沉声道:“没什么,只是你现在有按照我给萧雪燃的方子吃药吗?得先将养好。”
说罢,替她把了下脉。
这沉积两年的蛊毒拔去,加之往年沉疴深重已久,毒发之时失血过多,昏迷那几日基本就靠着参汤来吊命,如今也只能用时间来将养着气血,不可下猛药。
一说到这,林长缨忍不住挑下眼皮,说道:“吃了,这山庄的小药童时时敦促着我吃药,这四物药膳之前在王府王婶做给你吃时,我忍不住偷吃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可这山庄里做的就真是实打实的,我现在都觉着浑身都是那股味道。”
说罢,扶着他往外走,算算时辰,也到他泡药浴的时候。
沈清辞叹道:“王婶本来就喜欢研究这些吃食,在意味道,山庄里还做红枣糕和红枣糖,可以随身带着些来吃,还有不可喝铁观音这类凉性的青茶,常水也要喝温的,别总是在外面练剑一身汗回来还喝好几碗凉的,夜里睡觉时不可敞开门窗,夜深露重,留出几条缝隙就够了,更不能睡觉时踢被子,还露出腿来,很容易寒气入体,膝盖麻痹加重......”
“好好好,不过不是有你在身边嘛,我就偷懒不记了,反正以后听你的就是。”
林长缨也只能应承,耐心听着她这位......啰嗦又爱唠叨的大夫。
第118章 药浴“怎么,还没看够?”……
两人到了湢室,环环屏风相绕,雾气缭绕,沁着浓浓的药香,小药童替他们准备好药草和热水便下去了。
屋内水滴四溅,时不时盈着柴火迸溅的爆蕊声,以此来加热泡着药草的水,发挥其功效。
林长缨这几日贴身照顾着他,已是熟练得很,让他先在屏风后里试试水温,她就收拾着木施的衣裳,准备好拿进去。
不料刚进去,入眼所见,吓得她立刻转过身来,捂着眼睛。
“你!你怎么把衣服全脱了!”
刚刚须臾,所见一幕仍浮现在她脑海,沈清辞脱下身上里衣,□□地背对着她,饶是雾气遮掩也看得清楚得很。
沈清辞不知是该气哭还是气笑好,见她难得这副样子,颇为无奈。
“昨晚,不是早就看见了吗?”
林长缨像螃蟹般横着步子,慢慢挪过去,将衣裳搭到木施上,听他这么说,嘀咕道:“那哪一样,昨晚黑漆漆的,我哪看得清......”
“那上次在几个小孩的老宅中,帮我换衣裳的时候难不成就没看见?”
“那是!”林长缨一提这事就来气,“那一开始是我拜托老大夫帮你换的,后来......后来的是我闭着眼睛换的!”
林长缨似是小孩般赌气回着他,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却又忍不住往后瞄。
沈清辞眉眼一挑,心道:“这闭着眼岂不是摸到更多嘛......”
说着,他摸着浴桶的边沿想要下去,被林长缨注意到,连声唤着。
“诶诶!我来扶着,别摔着了。”
林长缨长舒一气,也没再多想什么,扶着他踏上杌凳,进到浴桶里,奈何眼睛却仍是忍不住往他瞥去。
水珠盈着肌理缓缓流下,滑过张弛有度的肌肉,脊背相连却是匀称的蝴蝶骨,每一处都是鬼斧神工的杰作,宽肩窄腰之下,亦是如同北漠人高挺的身量,顺着线条流畅的腰线及至桃尻,缓过颀长的双腿,末至圆润的脚踝。
林长缨下意识地咽了下喉咙,奈何细微之处,她察觉到脊背多是细小的陈年旧伤,小块深浅不一的瘀痕,青黑烙印在脊背处,亦有斑驳的烫伤旧痕,似乎随着年纪,也跟着一同生长。
林长缨微怔,想抬手以指腹抚着。
不料沈清辞却察觉到她的迟疑,笑着柔声道:“怎么,还没看够?”
“你!快进去,别着凉了。”
林长缨顿时反应过来,面红耳赤,不知是不是这湢室热得很,如今竟已经面颊滚烫,汗流浃背。
待他进到浴桶里坐好,林长缨以沃具给他肩胛浇着水,指腹拂过肩背,替他轻揉着穴位,只是她仔细一看,这肩上竟是多了几排整齐的牙印,微微泛红,估计得好几天才消。
落到此处,她不免心虚,奈何沈清辞似乎后面有眼睛似的,湿哒哒的手抓着她的手背,按在这些牙印上的
“这可是你的杰作,牙口还挺好的。”
“谁叫你这么折腾我。”
林长缨愤愤然地嘀咕着,“而且......明明就是我先吃亏,三年前在垂岭救我时,早就看过了吧!后面还以水青先生的身份瞒了我这么久,这个,怎么说呀......”
说罢,抄起水溅到他脸上。
沈清辞拭去水渍,回想当年之事,仍觉着发生在昨日,心有余悸。
沉声道:“当时你命在旦夕,我哪有心情想别的。”
林长缨轻声应着,眸色一沉,柔声道:
“头往后点。”
她以花台盛着盥洗盆,盆里放些木槿叶,她试着热水温度合适,以沃具给他头发淋上水,浸在盆中,银发细密,泡在水里似是化作千丝。
沈清辞倚在浴桶边沿,阖眼冥想。
倏地,他喃喃问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嗯?”
林长缨一怔,缕着头发的手顿住,须臾间,屋内似是沉寂下来,只余缓缓水流声,氤氲着柴火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