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虫？
文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顾浔牵着上了城门。
眼下天色渐黑，最后的几个老百姓急匆匆的涌入城门，饶是如此，在城门关闭的那一刻，老远还是有人没能赶上。
“阿浔，你要带我捉什么虫子？”文灵不解。
顾浔轻声道，“夜幕降临，你便能看见城外的状态。”
文灵往下头看了看，几个没来得及进城的农夫，哀求守城的士兵未果，干脆在城门口外便躺下。
如今还是十月，天气不冷，一床被子足以。
文灵看着他们这副模样，也是一怔。
夜幕降临，文灵眼睁睁看着，紫红色的夕阳褪去，城内夜灯高上，而城外的山与树林，却逐渐被吞没在黑暗中，夜静悄悄的开始了。
文灵看着底下城门口驻守的人，在一阵血腥味后。
数道黑影出现在城门前。
“这些，都是血侍吗？”文灵反应了过来。
顾浔点点头，“长安，你应当知晓，蛊是喂养的，这就像是人必须要吃饭一样，蛊也一样。血侍和其对应的将士，所用的是结义蛊，饶是如此，喂养蛊人也需要结义一方的活人血。”
文灵想起来了，上次顾浔唤来顾凛也用的是血。
城门口下占了三十个士兵，与三十个血侍的数量相等，分别划破了自己的掌心，与血侍抵掌。
之后，三十名血侍便冲入了夜色中。
“它们去做什么了？”文灵道。
“去捉虫。”顾浔道，“那假死蛊也是蛊，也需要喂养，根据数日来的观察，那些蛊人似乎并没有人号令，又或者说它们是无法控制的，只是蛊师在死人的身体内埋下了蛊，它们成为了蛊人后暂时沉眠，血侍无法发现。但是时间久了之后，体内的蛊也会饥饿，会出来觅食，它们要的也是血，强壮而又健康的年轻人，会成为它们首要的目标。”
“那……这岂不是和吐谷浑的血人没有分别？”文灵反应了过来。
顾浔道，“有区别，吐谷浑的血人是可控制的，吐谷浑是以它们作战，所以它们的攻击性极强。但是这里的蛊人却并不是，好似那蛊师将它们种下了之后，便将它们遗忘在了此地。因为不知是何时种下的，近年来死的人不少，可能是从晋国的血侍又或者是吐谷浑的血奴出现后，便有蛊师私下做此事，这些蛊人都是死了许久的人，当它们感到饥饿的时候，就会出来觅食。现在墨城附近也有这般蛊人，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应对，只是因为人心惶惶，心中本就恐惧，所以流言才会越演越烈，百姓不敢独自面对。它们来了。”
刚说完，文灵就听见顾浔道了一声。
就见黑暗的树丛中，似乎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发出声响。
“那是！”
紧接着，文灵就看见一道奇奇怪怪的黑影从其中冲了出来。
顾浔微微抬眸，直接抱着文灵下去。
城门口拴着一匹马，在文灵的惊呼声中，顾浔直接揽住她的腰身跳上了马背，接过容秉丢过来的长剑，“长安，我要带你去捉虫了。”
紧接着，文灵总算是体验了一把“捉虫”的感觉。
顾浔带着她骑在马上，正好便撞上了那黑不溜秋的影子，那东西动作有些缓慢，随着逐渐靠近文灵终是看出来了，那是个“人”，一个满身是泥土的，死人。
印着月光，看清了那“人”身上的泥土，还有瞳孔中泛着的白。
下一刻，那“人”便朝着二人勒住的马冲了过来，动作虽快，但是旁边的四名血侍却是比它更快，突兀出现，手中拿着绳子，将那“人”困住，三下五除二便将它缠的紧紧的。
顾浔带着文灵这才靠近。
不远处的侍卫上前，手中拿着火把靠近，血侍对火光似乎有些忌惮，后退了一步，将绳子交由将士身上便隐于了黑暗中。
“这就是‘虫子’？”文灵对顾浔的所说的形容不置可否。
那蛊人还在挣扎，必须得砍断手脚。
但是很显然，现在也不是时候，将士看了顾浔一眼，顾浔沉声道，“带下去。”
既然便捆着那“人”退下。
文灵看了一眼，在不远处，他们便断了那蛊人的手脚，还未做出反应，顾浔就先一步调转马头，避开她的视线。
“这些蛊人也不知道是何时埋下的，或许很早之前便有人四处游走晋国，利用死人四处做试验，所以留了很多假死蛊人在各地，蛊师未必在附近，但是这些蛊人近些时日来，都会自发醒来，四处觅食，这才是造成群众惶恐的原因。”顾浔开口，“蛊人昼伏夜出，所以晚上才会出来，试想一个正常人，半夜三更在荒山野岭若是见到这种杀不死，还要拼命伤害自己的怪物，谁又不会怕呢？”
这样光一想，文灵便觉得毛骨悚然。
“那蛊人是送去何处了？”文灵见他们烧毁了方才那蛊人的手脚，但是却将驱赶用白布包好带走。
“送去了蛊师处。”顾浔道，“这种蛊人出于限制应当不会太多，但饶是如此也足够引起惶恐，需要尽快找出克制的办法。”
现在的被动的，只能等入了夜，那些蛊人自己出来才能够毁灭。
文灵点点头，“所以今晚我们不回去了是吗？”
顾浔笑了笑，“这还是这些时日来，我第一次带长安城出来，外面的风景，长安你不喜欢吗？”
文灵停住。
怎么会不喜欢呢。
外面是人声鼎沸。
是华灯夜上。
是喧嚣和热闹。
光是看着都很高兴。
“喜欢啊。”文灵下意识道。
“也是，这里有和皇宫不一样的风景，在皇宫之外的，远比皇宫内的好看。”
顾浔想起了文灵的生辰，也是前两日过的，恰逢科举前后，朝堂正忙。
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他本想今年战事结束，他要是能活着回来，和长安成亲，为了弥补长安两年未回齐国，他会尽快赶往封地，今年生辰的时候带文灵回齐国过生辰，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前两日他又忙着查看贡院上来的举子试卷，一时间也没挪腾出空来，等到今日正好文灵想看看外头的局势，他想到，不能回齐国，但是在城内看看也是可以的，便带文灵出来了。
“生辰年年有，不急在这一年，只要我心有向往，每一日所见的，都是风景。”文灵笑了笑。
笑容干净纯粹。
顾浔也跟着笑了笑。
倒是没有再做承诺，承诺说的太多都不如实现的那一刻来的真实。
长安明白他所要做的事情，他只需要完成自己所要做的事情。
经过这一夜后，文灵便明白了，如今晋国的事态听起来像是当初吐谷浑入侵齐国那般，但是其实并不是。
这些蛊人数量并不多，只是因为血侍无法寻找，它们又时常半夜出来吓人，所以需要晚上的时候由血侍抓捕。但是其实它们算不得厉害，毕竟生前都是普通人，没有经过特别的训练，只是人心所惧自己吓自己，加上以讹传讹，更是如此。
不过文灵所见的那些男子，倒是也有一些看出的，大都是诞生怕死之辈罢了。
外头也有村子团结起来共同抵御，只是这些村子太偏，而且也不如城里的这般，唯独无事人才会将这些飞来横事传的如此之大。
但是事情其实是在可控制的局面，毕竟是晋国的领地，要有大动作肯定会被发现，这些四散的蛊人也可以看出来并没有什么大规模或者是固定的。
顾浔下令，晋国一边控制城内的安全，一边在外寻找残余的蛊人。
而罪魁祸首此刻，却已到达了北阳。
三四人，大多数用神色的斗篷将自己的遮的严严实实，为首的人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被黑绸蒙上，脸上还有数道伤痕。
“现下晋国已经四处追查我们的下落，我们到北阳就真的安全了吗？”身后跟着的瘦弱男子问道。
为首的独眼男狠厉一笑，“如今杜仲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们的到来他求之不得，否则他以为靠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能坚持多久。晋国又不是第一次做残忍的事情，只要狠下心来，北阳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地方。”
周在往来的，都是逃难的百姓。
城外不安全。
百姓们有的对晋国信任，有的却不信任。
而这不信任中，加上北阳优渥的条件利诱，不少人投靠杜仲。
这些日子北阳的消息也传了出去，确实和杜仲所说的一样，杜仲不仅出资让这些百姓安顿下来，不管是会读书会锻造木工或者铁匠，都需要。北阳城大的就像是一座五脏俱全的城市，在魏宪帝主导北阳之前，因为魏宪帝的奢靡，北阳也养成了诸多不好的习惯，有钱人才能在这里生活，穷苦的人只能做工，但是现在的北阳因为杜仲的帮持，竟然隐隐还有几分和乐的景象，人人心生向往，渴望安全又渴望平和。
只是鱼龙混杂，来的也并非都是老实的老百姓。
彼时的杜仲正好穿着常服在城中巡视。周涛跟在其身后。
不巧便看见有壮年男子欺负孤寡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