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幻药?迷幻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酒和咖啡的作用是boost,这两个家伙可以,没问题。迷幻药一类的东西得算alter,细胞结构都改变了,那创作出来的东西还是自己的东西吗?都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灵啊鬼啊仙啊借着你的壳在玩呢。一块肉。碳基。分子。我们不就是这些东西吗?什么时候说没了就没了——唉,对对,刘海剪短,就这么短,飞起来没事。……不用好看,不一样就行。不然每个人一模一样的,就给个后脑勺,向谁祈祷都认不出来。…… 行,挺好的。就这样行了。不用吹,不用吹,头发我回去自己拣掉就行,反正这身衣服也得洗了。”
玻璃大门打开又关上,一晃而过的“上海”和“理发50元”几个红字惹人眼球。
送走了最后一名客人,巷子里快剪店也到了打烊时间。理发师小虎拔掉电源,把霓虹灯往回搬。那个坐在理发椅上跷着二郎腿的是阿诚,也不知道姓什么,只知道是小虎师傅其中一个相好的儿子。
“那话痨又来啦?”阿诚看小虎打扫来打扫去也有些无聊,便又开始唬烂:“嗰度阿灿係你同乡?也活该他每次来都找你。我看你这手艺也唔得,好彩还有同乡票啦,不然雇你真是亏本买卖。你店关快点啊,我们去陈嫂那吃云吞面。”
小虎没理他,更没把“师傅也是靠着上海理发店的招牌多收几块钱”说出口。有些事,心里想想就好,谁叫他是过来打工的“阿灿”呢,等过了2000年,还不知道谁比谁阿灿呢。
香港的上海理发店里“上海”只是个泛称,理发师傅大多来自江苏,理发这们手艺从小学到大,剪起头发来,比广东那帮人手要细巧一些,面也刮得干净。
小虎自己是扬州人,而阿诚口中的熟客是浙江人,前两年跟着经商的老豆来的香港,已经落了籍。
其实快剪店里少有这样的客人,一般人图快图便宜才来这,像他那样的,大多都喜欢去新式的发廊。进门光光亮亮,还有专门的人给洗头,洗完才剪,剪完还吹风,叫什么“做造型”。
再看他们这种快剪店,地上总是有没扫干净的落发,理发巾更是不可能一客一换。实在是不适合那位…作家——对,作家。
小虎嚼了嚼这词,有点拗口,跟大马路上那家新式发廊一样,都是新鲜玩意儿。从去年开始,他每两个月帮这位作家剪一次头发。这位常客每次来都能说上二叁十分钟的话,而他就听,虽然听也听不大懂。
他还送了他一本书,现在还扔在放工具的那个小柜子上头,封皮都皱了,仔细看才能认出来印在图案一角的“葛远”两个字。
整理完了,流了点汗,小虎关灯阖门,准备给店铺落锁。嫌他动作慢,阿诚直接揽过小虎肩头:“你条粉肠去咗边啊?快点!我们去陈记。刚刚缺牙仔BP我,丽丽在果度,你唔要阻我好事啦!”
小虎只能无奈地随他去。这“太子爷”,八成是又想他去付账。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上锁上得有些急,没扣好。在两人背影消失在巷子口的瞬间,“咔哒”一声——锁头开了。
如果有人抬头,就会发现今晚的月光比平时来得要暗。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翻动,矮柜上的书在月光下自顾翻起页来。
阿诚的说话声渐渐消失在巷陌中,书也渐渐停住。
书页上静静几行字:
「警报声响起。
血腥味像乍然溃堤的洪水,充斥周围。
彬灵的手按上后腰,指尖匕首的凉意和脊背传来的凉意蔓延成一片——眼前的,分明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