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隐不动声色,只说还要再考虑。
那桑吉倒也不步步紧逼,笑道:“考虑是应该的,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看向林小姐:“老活佛的秘密我不想知道,他人都死了,你就是骗我,我也没办法。”
林小姐一愣,她没想到桑吉竟然对天珠的秘密全无兴趣。
罗隐则问:“天珠?很重要的东西吗?”
桑吉看了罗隐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佛教的圣物罢了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的,你们汉人不会感兴趣。”
苏三笑道:“我对古怪的事情都很感兴趣。”
“呵呵。”
桑吉笑了一下,却不再说话。
苏三看的明白,他这是不想多说什么。罗隐则站起身伸伸懒腰道:“接下来就是县长的家务事了,我们应该回避,折腾的一晚上没睡,想休息了。”
桑吉哈哈大笑:“对,对,看我这忙的都忘记了,泽旺,带客人去客房休息。”
他说着带客人去休息,林小姐并没有动地方。
罗隐装作看不到拉着苏三就跟着泽旺顺着台阶往上走。
这个城堡是典型的藏式建筑,像个碉堡一样,一层是个很大的院子,散养着鸡鸭,还有猪圈和马厩,围着一圈都是很多阴冷潮湿的小屋子,是给下人们居住的,主子们都住在楼上。泽旺带着他们来到四楼。苏三看了一下,和小少爷住的地斜对着。
泽旺问:“罗先生说我们家小少爷怕是已经被运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两天都没动静,我实在不敢去设想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只是猪圈里怎么会有两岁多孩子的骸骨,你们这可曾有过失踪的两岁多的孩子。时间大概是在一个月内?”
泽旺一愣,接着大怒道:“我知道了,是卓玛!猪圈里的是她生过的那个孽种!她用那孩子换走了小少爷!”
苏三则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一个母亲怎么可能用自自己的孩子去换别人的孩子?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将孩子丢到猪圈去给猪吃吧?”
泽旺恨恨地说:“她是个最底层的女奴,生了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这种女人生孩子就跟母鸡下蛋一样,下的多了谁在乎。”
苏三一愣,罗隐拍拍她的手解释道:“这边关系比较随意一些。”
泽旺呵呵一笑:“一个女奴,谁都能拿来睡一睡,当然,罗先生这样的城里人是看不上的,否则一定会叫几个女奴来陪你。”
苏三瞪了他一眼,泽旺又冲着罗隐挤眉弄眼。
“那个孩子一个月前忽然死了。”泽旺继续讲。
“怎么死的?”
苏三追问。
“一个女奴的孩子谁知道他怎么死的。是个男孩,平时在院子里爬我也看到过。”
“院子里爬?两岁的孩子一直爬吗?”
苏三心想两岁的小孩,走路应该很稳当了啊。
“呃,他不会走路,好像是学走路时候跌跌撞撞,挡了老爷的路,老爷踹了一脚,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天啊!苏三以手掩口,让自己没有气愤地骂出来。
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就因为挡了桑吉的路就被踢的再也无法走路,这个桑吉简直是作恶多端。
罗隐看出苏三内心愤怒,急忙说道:“一个小奴隶,踢死了也无所谓,难道这女奴就此记恨上县长大人了?”
“不,不,这个她怎么敢呢?她这样的人,命都比不上老爷养的百灵贵重,老爷肯踢一脚那都是天大的恩德,那孩子怎么死的我是不知道,反正后来一直在院子里爬,脏的要死,谁看着都绕着走,后来就是死了。”
泽旺说的很轻松,一个孩子被踢的不能行走,再悲惨死去,在他们眼中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苏三心想,失踪的那一岁的小少爷固然可怜,可他的父亲桑吉老爷实在是太可恨了。看来这些年他的统治一定是非常残暴,可怜这块土地生活着的人,这里风景优美,民风淳朴,可是现在却如同在奴隶社会,真是悲哀。
这样想着,脸上不自觉地显出慈悲神色。
泽旺察言观色,说道:“现在想小少爷一定是被三太太叫人给偷走了,这个卓玛一定是帮凶,我这就把她抓起来,剁下她的手脚,看她招不招。”
说着对罗隐道:“我这就去将这女人的手脚砍掉。”
转身就走。
苏三急忙喊道:“哎,什么都没调查呢,你就砍啊杀啊,这是做什么?真野蛮!”
罗隐拉她一下,可以已经晚了,泽旺转过身:“我们这哪会什么审案,苏小姐这样慈悲,那就苏小姐帮我们审一审吧?”
苏三一挺胸:“审就审,不过我要有话在先,不管事情是不是那个女奴做的,找到你们小少爷是正经,就算她做了错事没有害人性命,你们也不能要她的命。”
“砍下手脚她也不会死,我们这没有手脚的奴隶多了去了。”泽旺见苏三上当,心里暗喜,却还装作不同意的样子。
苏三看到罗隐对自己使眼色,瞬间明白过来,想必是桑吉命令泽旺一定要找到小少爷,泽旺没有一点线索打打杀杀又不能解决问题,现在看到他们思路清晰擅长破案,又被桑吉引为座上宾,就动了心思,将危机转嫁给他们。
泽旺见苏三有点明白过来了,急忙转身就跑,边跑边说:“哈哈,苏小姐,你答应了,我也答应了,这次事就按照你们内地的那个什么……法律,对按照你们内地的法律来,这次我绝对不会打打杀杀砍人手脚的。”
说着一溜烟跑下楼去。
罗隐双手一摊道:“看看,别以为藏地的人都质朴实在,其实啊,滑头哪里都有。”
苏三刚要说话,已经有侍女拎着大铜壶过来送茶了。
苏三问:“你会说汉话吗?”那侍女抬头看看他们,惊恐地摇摇头。也不知是不会说汉话还是不敢说,那侍女放下铜壶转身就跑。
苏三无奈地说:“都从哪学的,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到是够快的。”
过了一会,泽旺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衣衫褴褛,低着头弯着腰,进门后就站在泽旺身后动也不敢动。
“你就是那个卓玛?”
苏三问。
“是。”
“你会汉话?”
苏三对她感了兴趣。
“我父亲是汉人。”
旁边的泽旺解释道:“她母亲也是老爷家的女奴,有次被派去陪一个汉人客商就有了她。”
苏三说:“你抬起头来,不要害怕。”
卓玛抬起头来,她有一张清丽的小圆脸,肤色也比本地人白净许多,看着和内地人并没有多大区别。
苏三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同情,低声说:“你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死的?埋在了哪里?”
卓玛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抽噎着:“他,他并没有被送去天葬台,喇嘛不许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