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坐在地,我扶着额头用力的平复了一会儿,手机还是嗡嗡的响着,我拿过看看,又是沈明雅的短信,几条连发。
‘薛小姐,我儿子会直接在多伦多举办订婚仪式,可惜啊,你去不了。’
下一条,‘你会坚持多久呢,哦,有个东西得让你看……’
再点开,都是数字,我擦干眼泪仔细的看着,是出生年月日……
第一串,就是我二舅的,然后还有我二舅妈的,剩下的,应该是我大哥的,大嫂,那个心心……
手机在掌心攥紧,我还是没回,起身用力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翻了下通讯录,找出小六的号码拨了过去,“喂。”
“四姐?你终于主动给我来个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哪!”
我笑笑走到窗边,“我得失忆才能把你忘了,你那边……”
“等会,你嗓子怎么哑了啊,是哭了吗!”
“感冒,这边都秋天了。”
“感冒了啊!”
小六这才放心的吐出口气,“换季你得多注意,咱那气候可是说凉就凉了,哪像这啊,现在还热情似火的!”
我笑了一声,“和安九怎么样了。”
“啊,好着呢,天天给我……哎!别打我!我实话实说,浓情蜜意,四姐,我们浓情蜜意着呢!”
我用力的咬唇,怕被那边听到什么声音,“四姐,你咋样啊,我妈昨天还给我来电话了,说你和陆大哥感觉像是不对,让我给教育了,陆大哥我别的不敢说,你已经渗透到他骨头里了,他百分百不敢欺负你,就是我没想到陆大哥他妈那么……”
“不说这个了。”
我打断了小六的话,“咱聊点开心的,再让我坐把时光机吧,让我看看两三年后的你……”
“两三年后的我啊,行!”
小六很乐呵的在那边应着,先是大力的清了一下嗓子,“安九!你快去看!那孩子怎么又哭了呢!老娘又不会带孩子,啷个晓得!”
他还学安九的方言,自己哈哈的笑着,“不过四姐,这孩子不是我们的,是你的,我这个舅舅是在帮你带孩子!!”
我捂着嘴,笑着,却又流泪。
小六不正经了一阵子又低了低声,“四姐,你真的感冒了啊,不是骗我?”
我深吸了口气,“我骗你干嘛,这身体不好嘛……”
“这身体……你等等啊,四姐,安九抢我手机,别抢啊,给你!”
不多时,那边就响起安九的声音,“葆妹儿,你没得事吧。”
“没有,就是感冒了,听说那白婆子还在找你们是吗。”
“我没得事!跑嘛!我感觉到了我就跑!你不用担心我,反而,我很怕你跟自己较劲,葆妹儿,我很了解你,晓得,你不是认命的人,但凡事,太过较劲,伤的最多的就是自己,你懂噻。”
我点了下头,“我知道,我不较劲了……”
曾经总是担心这个,怕那个,如今,倒真是能做到顺其自然了,我是谁,我只是个凡人,没了我,什么都不会变得。
“安九,要是婆子的事解决了,以后,你就和小六回我老家吧,我二舅和二舅妈肯定会善待你的。”
“嗯,我知道,葆妹儿,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没。”
安九在那边叹了口气,“你现在肯定心情不好,八成啊,也是着急你的身体,算了,咱们想点好的嘛,事在人为!像我,现在就想好的,我也想回去,但那个婆子现在总是和我玩突然袭击,我现在经常会想到你说过的话,啷个说来的,黄金……六,那个你昨天还给我说过的!”
“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我听着小六的声音,嘴角还是牵着,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次,我真是要破釜沉舟了啊。
想了想,有些酸溜溜的话还是压了下去,聊了一会儿后放下手机,又给庞旁拨了过去,她在那边还在敲着键盘,说是给宝妈回复留言,我见她忙碌的状态很好,打趣了几声就挂了,剩下的,我看着号码,朝阳姐……
手机响了几声接通,那边有些疑惑的询问,“葆四?”
“嗯,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我心就暖了。
朝阳姐在那边轻轻的笑,:“怎么会给我来电话,你好吗。”
“我好,你好吗。”
“我很好啊,现在我加入了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每天都在山里钻来钻去的,你呢,在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做,就是闲着。”
朝阳姐温和的笑,“葆四,是要结婚了吧。”
我看着远方的大海,半晌,还是嗯了一声。
“你一定会幸福的。”
朝阳姐轻声的说着,“葆四,你有我所有的幸运,一定会变成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子,结婚一定要告诉我,我得去的。”
我压着情绪,“好。”
没再多聊,听到那边有人叫朝阳姐就把手机撂下了,我怕失控,挺怕的。
所有的幸运……
大抵就是看开吧。
我打了整整一下午的电话,然后拿着dv机下楼,放到床头柜子上后还给秦森写了个纸条,压在安九给我的蜈蚣瓶子下面,这个东西,给秦森照看我想也是一样的。
笔刚要撂下,我还是又撕下一页笔记本把我的一些事稍作交代,连带着,给我二舅写了几句话,我告诉他,我爱家人,也太想他们了,我想和他们团聚了。
入夜。
我掐着时间,没在给陆沛打电话,确定了他上飞机,转头,就去浴室给浴缸放水。
说不清楚自己的心理,天一黑,反倒平静了。
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平静,我摘下了陆沛送我的戒指还有项链手链,挽起头发,看着浴缸里的水慢慢的升高,眼眶干干的,即便手机里还有沈明雅后来发的短信,我却直接关机,看都懒得再看一眼了。
所谓大悲无泪,大笑无声,大悟无言,好似真的懂了。
放下,就是轻松了。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却响了起来,我疑惑了一下走到门口,“许叔?”
“陆太太,你休息了吗!”
是许叔的声音,我应了一声,“我困了,要睡了!”
“好,那你休息吧!”
许叔的脚步声走远,我反锁好门,再次走进浴室,关门时扫了一圈这个卧室,摇摇头,进门后依旧反锁,水快满时我关了,然后慢慢的躺了进去,很舒服,温温的,我是喜欢水的,只是,现在只喜欢温热的水。
眼睛不自觉的扫到镜子,那张毛茸茸的狐狸脸仿若再次出现,我轻轻的笑,手伸出去拿过准备好的匕首,看着镜子里的它,“你可以放下了……”
说话间,刀刃对着手腕就割了下去……
很锋利,不需要多大的力,我就看到了缕缕的红色在水里化开,刹那间,真的美极。
我把匕首规矩的放回一旁,胳膊顺着身体躺在浴缸里,有种泡澡的错觉,我嘴角残存着笑意,看着镜子的方向,那狐狸脸却是渐渐的消失,隐隐的,再次出现了一棵大树,我看到了那颗青绿色的硕大的果实,想伸出手,却没有力气,只是看着它变大,变红,皮越来越薄……
兀的,它涨到了极限,‘砰’!的一下在镜子里炸开,“呃!!”
我像是被这红浆嘣到了五脏六腑,疼痛呈放射状由头直到脚趾,身体在浴缸里整个弹起,却又‘啪’!的打的水花飞溅躺了下去,这刹那的疼痛像是全身同时骨折,但几秒钟后却只剩虚无。
满目的红,我喘着粗气躺在那里,不知道这一缸红色的液体究竟是是我流出的血,还是那果子炸裂后的浆液!
思维开始恍惚,我头枕着浴缸,感觉到牙齿还在嘴里轻轻的打颤,记忆开始紊乱,嘴里不自觉的念叨着,“炸了……最后一颗,炸了……”
那又怎么样呢。
我从未有过的疲惫,眼皮子越来越重,我想只要闭上眼睛,这样,就能永远的舒服……
再也没有那些彷徨与无助,再也不用像条求生的鱼一样在岸上匍匐,没有那些自我的拷问,我断了那个白狐的执念,了了它的心愿,我可以安心的走了,走了……
眼前好像打开了一扇大门,我费力的移动着眼珠,看到白雾中有人进来,渐渐的,越来越清晰——
太姥,姥姥,姥爷,妈妈……
我笑了,“我终于,见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