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吉塔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久到卡卡罗特以为信号中断,“喂”了好几声后,才说:“你好吵。”
  见他脸色不太好,卡卡罗特立刻安静下来,盯着摄像头不敢再乱动。仿佛做错了事一样,手指头不安地一直抠地面,那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过了一会儿,卡卡罗特试探着问:“你怎么了?”
  贝吉塔还是没说话。
  卡卡罗特低下头,认错道:“对不起。”
  贝吉塔拿了旁边的靠枕抱在身前,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情绪,问:“哪里对不起?”
  卡卡罗特:“……”
  他答不上来,准确的说,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惹他的omega生气了,只能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贝吉塔?”
  贝吉塔压着火,耐着性子反问道:“你说呢?”
  卡卡罗特:“……”
  他心想,我说不上来。
  此时的卡卡罗特并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一个千古难题——为什么老婆会生气。
  不过贝吉塔没让他纠结太久,他拉出通讯系统看了一下,确定只有他跟卡卡罗特两人在通话后,才说:“卡卡罗特,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会高兴吗?”
  卡卡罗特垂下眼睑,像个委屈的大金毛,再一次认错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
  贝吉塔命令道:“抬头看着我!”
  卡卡罗特被老婆吼得浑身一激灵,差点当场起立了。
  贝吉塔差点被他的反应给气笑了。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他说,“我需要你活着。”
  卡卡罗特:“……”
  诚然,弗利萨的确是伴随了他十几年的梦魇,得知他的死讯后,他心中像是卸下了重担似的,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永无止境的后怕。
  弗利萨的恐怖他早已领教过,而卡卡罗特这么莽撞地就去找他,如果成功还好说,万一失败了……
  他没办法接受失去卡卡罗特这件事。
  他只要稍微想象一下,令人绝望的窒息感便会顷刻间淹没他,如同脚下绑住巨石溺毙在漆黑的海底。
  “你知道吗?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贝吉塔说着,拿起放在旁边的一个胶囊,按下上面的按钮,“嘭”地一声,深蓝色的战斗服便出现在他手上。
  卡卡罗特记得,贝吉塔刚来地球的时候穿的就是这套衣服,在精神时光屋里还有重力室训练时也会穿,只是结婚之后,似乎再也没有碰过了。
  “我让布尔玛去准备了第二艘可以远航的飞船,还问了界王你现在在哪儿。他跟我说,就算我现在立马赶过去也晚了。”贝吉塔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自说自话,“废话,我当然知道已经晚了,我过去是给你收尸的,卡卡罗特。”
  卡卡罗特底气不足地小声辩解说:“有龙珠……”
  “我知道有龙珠!”贝吉塔不容置喙地打断了他,“有龙珠,就是你肆无忌惮地去挑衅弗利萨的理由?难道龙珠可以无限制地复活你,不需要任何代价的,是吗?”
  卡卡罗特迟疑了一下,承认道:“……不是。龙珠不能许相同的愿望,所以只能复活一次。”
  “噢,你也知道只有一次机会。”虽然贝吉塔在竭力控制着情绪,可他说话的尾音仍然带着一丝颤抖,“假设这一次你失败了,神仙在地球让你复活,那你又怎么能确定,弗利萨不会马上杀过来摧毁地球,或者直接摧毁整个太阳系?你去阻止他吗?被他杀了第一次,紧接着又被杀第二次?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又或者你看着我死。这就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他当年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灭绝赛亚人,现在也会为了永绝后患摧毁整个太阳系。我太了解他了,卡卡罗特。”
  卡卡罗特沉默了。
  “所以假如你失败了,我会替你去完成这个使命的。我知道我现在去找弗利萨多半是送死,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冷静不下来。哪怕是跟他同归于尽,我都觉得不枉此行。”
  卡卡罗特艰难地说:“贝吉塔……”
  可贝吉塔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再一次打断了他,说:“还有,我要你记住,我不想让你去当什么狗屁救世主,我只想让你活着。我没你那么高尚,卡卡罗特。”
  卡卡罗特一愣,他知道贝吉塔指的不仅是他去找弗利萨这件事,还有他小时候只身一人剿灭红绸军、单挑比克大魔王的事。
  尽管他做这些事最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仅仅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但守护地球的重担不知何时已经压在了他头上,成为了他的责任。
  贝吉塔这句话是说给他现在听的,同样也是在说给未来的他听的。
  卡卡罗特点了点头,郑重地说:“好。”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阵,贝吉塔看着自家alpha傻兮兮的样子,到底还是没绷住笑了起来。
  前段时间他还在担心孩子的问题,没想到就这么被悄无声音地解决了,他内心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一切都仿佛在做梦一样,顺利得让他不敢相信是真的。
  卡卡罗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婆忽然间不生气了,但看见他高兴的样子,也跟着一起傻笑起来。
  贝吉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叹口气,摇了摇头,一只手下意识放在抱枕下微凸的小腹上,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卡卡罗特茫然地问:“什么事?”
  贝吉塔只是看着他。
  卡卡罗特想了想,说:“那个……我还不准备回来。”
  贝吉塔:“……”
  卡卡罗特赶紧说:“我要去一趟那美克星,你跟我一起去吧,贝吉塔?”
  贝吉塔记得那个地方,在他印象里,那里应该是龙珠的发源地,也是神仙的故乡。他问:“去那儿干什么?”
  卡卡罗特说:“神仙大人拜托了我一件事……这次是真的了!”
  贝吉塔冷笑一声。
  卡卡罗特汗都下来了,心虚地避开了小王子耐人寻味的目光,接着说:“你还记得我说过,龙珠是神仙大人制造的这件事吗?”
  贝吉塔“嗯”了一声。
  卡卡罗特说:“神仙大人要寿终正寝了,可龙珠是他制造的,他不在了,龙珠也会失效。他想让我去那美克星看看,有没有解决办法。”
  贝吉塔忽然想起了比克二世,问:“那还在地球的那个比克大魔王,是不是也会死?”
  “对。”卡卡罗特没有否认,“假如他们重新合二为一,变回原来的那个那美克星人,神仙大人就会拥有比克二世的寿命。但他还没答应跟神仙大人合体,就算他答应了,神仙大人也不在了,龙珠同样会消失。”
  贝吉塔点了点头。
  卡卡罗特看上去有些兴奋,说:“我第一次来太空,原来这么有意思!贝吉塔,宇宙居然这么大,这么好看!你都没跟我说过。”
  贝吉塔语塞道:“……你没问过我。”
  其实并非是他不想跟卡卡罗特分享他的过去,而是他那时在宇宙中航行,仅仅是给弗利萨卖命,侵略其他的星球。
  他是去杀人的,不是去旅游,观赏沿途风景的。
  这要他从何谈起?告诉卡卡罗特,他曾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吗?
  卡卡罗特不知贝吉塔心中所想,提议说:“我们来一次星际旅行怎么样?”
  即使贝吉塔之前几乎都在各个星系来回奔波,但他却从未驻足,旅行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很新奇的体验。
  他答应说:“好。”
  “那我在那美克星等你?”
  “嗯。”
  卡卡罗特傻笑道:“我好想你啊,贝吉塔。”
  贝吉塔假装没听到,看着镜头前脏兮兮的alpha,嫌弃地说:“把你脸洗干净了再跟我说话。”
  “我待会儿就去。”卡卡罗特从善如流地说,“对了,贝吉塔,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我……”贝吉塔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说,“是好事。等到了那美克星,我再告诉你。”
  卡卡罗特不疑有他,笑着说:“好的!”
  ——
  那美克星离地球距离非常远,即使布里夫博士提高了飞船的速度,也要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才能到。
  不过卡卡罗特跟弗利萨对战的地方,倒是离得比较近,只有三天的路程,他便提前到了那里等贝吉塔过来。
  那些那美克星人还是头一回见到外星人,而卡卡罗特也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放大、缩小版的比克,两边都互相好奇得不得了。
  有几个胆小的那美克星小孩,只比卡卡罗特膝盖高一点,躲在大人身后,露出半个圆滚滚的小脑袋还有小触角,偷偷看着他。卡卡罗特觉得很有趣,挥手跟他们打了招呼。
  大约是感受到他的友善,在他道明来意后,那些小那美克星人也渐渐放开了,跑来要跟他一起玩。
  几个小孩围成一圈,缠着他让他说地球的故事,卡卡罗特一边说,一边回答他们问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不禁想,他跟贝吉塔会不会有小孩呢?如果他们将来有了孩子,会不会也是这么可爱?
  在见过大长老之后,卡卡罗特才得知龙族的事,而大长老也给他引荐了天天——他第一天来这里时碰见的一个孩子。
  原本天天还有些不舍,但大长老告诉他,去地球当神仙,不仅仅是为了地球上的龙珠,更是为了维持宇宙的和平。
  然而这段话不仅天天没能听懂,连卡卡罗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但大长老只是将宽大的手掌放在了天天的小脑袋上,说:“孩子,今后你会明白的。你也会像悟空先生那样,成为拯救宇宙的大英雄。”
  天天知道卡卡罗特打败了弗利萨,他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
  大长老点了点头。
  从大长老那里回去后,天天跟伙伴们提前道了别,便出来跟卡卡罗特一起吹风了。
  “当神仙,都要做些什么呢?”天天问。
  卡卡罗特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在神殿修行的时候,经常看到神仙大人在观察下界的情况。等到了地球后,问问波波先生,他应该比较清楚。”
  天天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卡卡罗特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宽慰道:“没关系,不用担心,你一定可以做好的。”
  天天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过了一会儿,天天又问:“悟空先生,你总说的贝吉塔先生,他跟你一样也是赛亚人吗?”
  卡卡罗特说:“对,他还是赛亚人的王子。”
  天天惊叹地说:“哇,王子,好厉害!”
  “他确实很厉害,是天才战士。听说我出生的时候,只是个下级战士而已。”卡卡罗特的语气竟有些炫耀,“不过他现在是我的妻子了,我是不是很幸运?”
  天天其实不太明白,但也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说:“对!”
  卡卡罗特哈哈大笑。
  天天问:“那他是不是快要到那美克星了?我好像感觉有人要来了。”
  卡卡罗特说:“对,他从地球到这里要一周的时间,现在就快到了。”
  天天说:“我好想见见他!”
  卡卡罗特说:“我也是……”
  但他话没说完,声音就小了下去,因为他也感受到了有人快速在接近那美克星。
  这股气很熟悉,也同样强大得令人胆寒,但它并非属于贝吉塔,而是属于宇宙帝王——弗利萨的。
  他没有死,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