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方这会儿也正着急上火着呢,最近因为民兵在这里一次次从里往外折腾物资的事儿,他是日日要过来看一眼,可没回过来,那基本一时半刻的就没法子走。为啥呢?还不是让广大人民群众给包围了嘛。
前头说了,乡下地方姻亲什么的基本就在周围的村子里,所以啊,只要稍稍开上一个口子,那好家伙,这消息那就传的飞快了,最近几日连着最山里的村子都有人奔过来看个究竟了。遇上他这个能当家做主的大队长,这些人能客气了?只要稍微带点亲戚的,就上来询问这物资分配的事儿,你说他头大不头大。
也就是他从一开始制定了相对公正的章程,发放东西也算是有板有眼,各个村子多少都得了些好处,不然要是让那些个长辈们知道自己被忽略了,撕了他估计都有可能。如今是啥时候?那是吃饱饭都是奢侈的年头。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在,有些明显不合理的,胡搅蛮缠的就没了用武之地了。比如有个扯上三千里,能算得上长辈的某个油星子过来,一开口就要仗着辈分自己进去弄东西什么的,还美其名曰信不过其他人。弄得周围好些个围观的都吐唾沫想揍人。
可惜,没他们用武之地啊,刘大方不是在嘛,分分钟,就给镇压了。
“你这是想只顾着你自己一家子吧!还信不过别人?独吞还差不多。告诉你,别想了,不可能。我今儿说的,你们啊,边上的也听好了,这地方如今可关系到咱们整个大队的生计,你们谁都别想胡来,要是耽搁了咱们大队救济的大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公安局的牢房还空着呢,牢饭也是白食,是不是骨头痒也想尝尝?”
乡下人爱闹腾的固然多,可骨子里对政府机关有天然敬畏的更多,一听公安局,几乎所有心下有些小心思的都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再说了,就是真让你们进去了,你们以为就能有好了?你们是有民兵打枪的本事?还是知道怎么弄收获最多?什么都不懂,瞎起什么哄?我告诉你们啊,咱们每日能进去的次数都是有限的,只有最能干本事的,才能带出最多的东西,让更多的人得益,懂不懂?”
都不是不带眼睛的,第一次来的许是有些未必看明白了,可只要来过两三回的,那只用心,那多少还是有数的,人刘大方说的确实是事实。每次出来后听民兵队的人说起,那都十分的不易,好几次还听到说什么在里头被弄死了云云。
能弄死人,这里头该有多凶险?这样的地方确实不是一般人能进去谋取好处的。
敢出头耍无赖的镇压了,剩下的人心下畏惧刘大方出招送人进公安局,也不敢出声,如此一来二去的,这副本周围虽然围观的人多了些,却也算安生。
只是这里安生了,别处却未必安生,那每日弄出来的东西一次次的往大队的仓库里运,都不是瞎子能没人看见?攒够一堆粮食就往外发,那拿到手的能没半滴声响?一来二去的,大队下属的村子里是高兴了,可其他大队却不干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都是几辈人的亲戚,为啥就你们有这样的好处,我们就没有?不管寡而患不均这个事儿,不单单是个人之间会闹起来,大队和大队之见一样会闹。而且这些个基层干部的行动力还更迅捷,更来势汹汹些。
于是乎,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段家村祖坟附近老树桩子副本边上围观的人立马就又多了许多的外人,围攻刘大方的也从自己治下的百姓,外扩到了其他大队村落的各个基层干部。到这份上,刘大方不得不放出了大招。
“谁说我们不愿意了?我们从没说要吃独食啊!都上报到公社了,可那不是公社领导没给指示嘛,这样的情况我怎么能擅自做主?如今让民兵队自己干,供应整个大队的粮食,我这已经是顶着被撤职的压力了,若非实在没法子,大队里的人都快饿死了,我是怎么都没这个胆子的。”
啥?公社知道?知道这里出产粮食居然没通知他们?这啥意思?这还是不是人民的干部了?老百姓的肚子还放不放在心上了?这干部还想不想当了?
一个大雷出去,刘大方瞬间卸下了大半的责任,将矛盾转移到了公社,听着这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声讨,心里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猜猜,总算是不用被口水洗脸了。
不过这样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能当官的,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这边声讨表示了一遍自己的态度,将自己为百姓的人设巩固了一下,转头就和刘大方商量起粮食的问题来。
这个说:我们村五成的人都起不了身啦,你这边富裕,来,先支援一点吧!好歹让咱们糊弄几天肚子,有了力气,才能更好的去上头为大家伙儿争取政策不是。
那个说:都是一家子人,分什么你我啊,这行政划分又不能割断血脉亲缘对吧,该关照的还是要关照,来,我也不多要,只要够村子里每人一斤粮食就行。不为难你吧!若是这样还算为难,你这可就是存心要我们送死了。
还有个说: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你这有好处也不知道说一声,实在是让人心寒,不过我这人重情义,以前的事儿看在你也为难的份上就不追究了,只是这会儿你要在不给个说法,那咱们割袍断交分分钟的事儿。
听听,这一个个的嘴巴厉害的,让他们这么一说,刘大方若是不上赶着送他们点粮食,那人品岂不是就没法看了?不定祖宗都要蒙羞?刘大方觉得,这些人真是,脸上裹了四五层的面皮,实在厚的吓人啊。
可偏偏,人家说的他真没法子反驳。只看看自己大队的人那一个个已经褪去了浮肿青黄的面色,就比人家强了不知道多少,这样的对比下,说一毛不拔,那即使不是看着人去送死吧,也和见死不救差不离了,他实在是负担不起这样的因果。
所以喽,刘大方想了半响,盘算了一番自己大队的存粮后,最终咬着牙表示给点表示可以,只是他还有偏僻的好几个村子要送救济粮,所以多也没有,一个村只能给上五十斤。有了这一份粮食,弄个大锅饭熬粥,添点野菜什么的,糊弄上一两天总是成的,应该也算是救急了吧。
至于再多?那要不再熬几日?等着公社的安排?再不济,那总也要等他将剩下的几个村子救济粮送完了在说吧?
刘大方又给救急的粮食,又给办法时限的,可以说诚意真心不小了。这些村干部也不是那没眼色的,自然是见好就收。即使感觉村子里人多,有些不够的,在看到段家村各人的面色后也心下有了些章程。觉得私下里到亲戚家借粮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法子,没必要这会儿撕破脸。
当然这些惯会会搅蛮缠的干部能这么好说话,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会儿在过了最初的激动,了解了详情之后,心里已经都有了大概的处理方法。
不外乎就是纠结在一处,到公社闹一闹呗,只要公社那边放开了口子,那这好处怎么都不能少了他们的。
既然知道该往哪儿用劲了,希望又就在眼前,自然一个个的又讲究起干部的人设来,怎么也不愿意在这么老百姓面前使出无赖的嘴脸。所以一下子这些个刚才还嘴巴一套套道理的干部立马变得是相当的讲理啊。
又是慰问那些忙碌的民兵,又是关心周围百姓的情况,态度相当的不错,咳咳咳,若是能忽略他们不住的打量探听那副本的情况,眼睛不住地扫过带出来的东西,两眼放光满心欢喜的模样,那可信度还能在多几分 。
不管怎么说吧,这一趟隔壁大队人还是来着了,回去的时候每一个都背着大大的背篓就是明证。而也因为他们的收获,让刘大方愁的,眉头一直皱着没下去过。
他想的很明白,第一个隔壁大队来了,其他的大队还远吗?想来这附近怕是要更加的热闹了。
事情的发展确实也正是刘大方想的那样,这老树桩子就此,一日比一日人多,到了最后,连着村子里探亲的人也蜂拥而至起来。最多的时候,来的人比整个村子的人数都多,好些还都是陌生人,娘唉,这下闹得,吓得段家的孩子都差点不敢出门了,生怕遇上拐子!
也就是在这样的热烈气氛中,公社的干部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失控了,他们也终于意识到这事儿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
可问题还是那个,这样一个神异的东西,让他们怎么往上汇报?他们……不想让上级以为搞封建迷信啊!
“要不,咱们权当不知道,让那些个大队长们自己去协调?”
“再放手当不知道也没用啊,咱们这里又不是与世隔绝的,总有传出去的一天。”
“唉,那可怎么办哦。”
是啊,怎么办?不管这些官们想怎么办,老百姓最是实惠了,他们只要粮食,为了粮食,什么法子都能想得出来。
看看,这不是,隔壁一个大队的人就有了新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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