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呵,”她苦笑的看着他,“不是是聪明了,而是皇上的智慧更加卓群了。”运筹帷幄之术,比起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要生存就要强大,不是吗?”他的眸子倏然变得暗沉下来,盯着她一顺不顺,“朕把尹林关入天牢,无非是想保住他一条命,但是他让朕失望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悲剧。”不是没有痛心的,毕竟是自己的亲手足,虽然帝王的霸业上肯定有流血,有牺牲,但是他一直尽量避免,是不是意味着这次的开头代表着真正血腥的开始?
尹磊,尹拓,尹天,这三个霸气的男子,鹿死谁手,方可知?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并未发现异样,待到发现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说:“裳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这誓言一样的话,带着他眼中深沉的痛,解罗裳惊惧的反应过来,低头盯着水面,她看到了自己那一张可怖到让人发颤的脸。
“啊”她发出惊恐的叫声,原来因为这里水蒸气的缘故,她脸上的面皮蒸的太久了,竟然早已掉了下来,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也不知道尹拓看到了多少,总之等她发现的时候,这个事情再也隐瞒不住了,而她则是疯了一般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尹拓。
她想爬上岸去,却被尹拓拉住。
“不,不要看,不要看,”解罗裳强迫自己扭过头去,不让尹拓见着她那一张破败的脸。
然而尹拓始终都是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整个脸,小声的说道:“这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
“你不在乎,难道天下人也能不在乎吗?”她泪如雨下,用力的推开尹拓,下一秒,就靠入了他结实的胸膛。
宽大的锦塌上,躺着两个并肩的人影,是沉默的延续,与不知如何面对的挫败,尹拓让她与他面对面躺着,一点一点的抚摸着她脸上的伤疤。因为长时间带着面具的缘故她的脸色不自然的苍白,从华清池一路抱着她回寝宫,两人皆是没说一句话。
“疼吗?”心疼溢满指尖。仿佛想借着如此的触碰替她免去所有的痛苦。
伴随着早已干涸的泪水,她摇摇头:“早就不疼了。”疼的不是脸上的伤,而是心尖上的伤啊。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朕?明天让太医瞧瞧吧。”
“没用的,巫大哥红姐都已经帮我瞧过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她突然微笑着拒绝,“我累了,要睡觉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告诉朕。”他不让她睡,执意得到答案。
解罗裳缓缓的呼吸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让我去回忆了好吗?”
他的灵魂未知颤抖,是啊,事情都过去了,当时她一定很痛苦吧,他现在又是何其的残忍,竟然让她再去回忆一次?
解罗裳突然将自己窝入他的怀里,轻声的说:“尹拓,抱抱我好吗?”
他将她揽入怀中,闭上眼,专心地睡觉,不去想他怀中的软玉温香,以免触动了他体内的欲念,道:“睡吧,明天就什么事情都好了。”
许是被抱得太紧了,她有些呼吸困难,于是说:“轻点吧。”
“不好,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你真的回到了我的身边。”他不撒手,“久了你就会习惯了。”刚开始不习惯是在所难免的,可相信时间久了之后她没有他的怀抱还会睡不着。这一次,他要她习惯他的存在。
什么?习惯?她不以为她会有习惯的一天,而且养成这种习惯也不太好。毕竟他是帝王,不可能有专属她的一天,罢了,能拥有一天是一天吧。
“拓,要是我们能在平凡的家庭该有多少。”要是回到了四年前,那段恩爱的日子,只有在那时,她会轻柔的呼唤他的名字。
拓,拓……
“别这样唤朕,你这种柔和的娇美声音是最容易男人犯罪的。”像是为了刻意缓解空气中的悲伤,尹拓笑着对他说,但是事实也是如此,她要是继续用这种声音喊他,他不敢保证他不会施展饿虎扑羊的绝招。
解罗裳道:“你不怕我吓着你吗?”
“裳儿,以后不许你再这么贬低自己。在朕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乖,睡吧,你今天很累了。”他哄着她入睡。
“唉!”解罗裳忍不住在心中无声地哀叹。现在就算街上随便一个女子都比她来得美吧,明知他这样的话带着许多安慰她的成分,但是她还是很高兴,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不希望得到心爱的男子如此的称赞?
她终于温顺的躲进他的怀里,他温暖、厚实的胸膛就有如安全的避风港,她躺着躺着就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甚至还做了个甜甜的好梦。
天上的月娘似乎也在为她高兴。娇羞的躲进了云层。
虽然身心俱疲,但是心爱的女子在怀却碰不得的煎熬令尹拓难以成眠,这一夜他势必是要失眠了。
他默默的盯着她姣美的一边脸庞,接着俯身在她另一边布满伤疤的脸上落下细密的吻。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无论如何,她都是他心中的最美。
宫中的任何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尹拓与解罗裳同塌而眠的事一早就传遍了宫中的任何角落。
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与解罗裳亲近的人,像若儿以及宫中伺候她的宫女,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能跟着解罗裳,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能飞黄腾达?
愁的人自然是一干大臣,还是宁王……以及安王。
其实宁王更多的是带着看好戏的成分,他的心思当真是没人可以估摸。
他坐在自己的寝宫内,手边是一杯香茗,手中捧着黄卷。
刚下早朝,闲来无事的他就想借此消磨时光。
“二哥真是好兴致啊。”尹拓的突然出现,打扰了这平静的画面,不过尹磊像是早有所觉似得,并无惊讶,只是站起来行礼说:“微臣参见皇上。”
“二哥,起来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必拘礼?”尹拓道。
“虽为兄弟,但是礼不可废。”尹磊笑着道,“二哥落座吧。来人,上茶。”
另一杯茶很快端上来了,尹拓慢慢饮着,似在考虑如何开口,尹磊也不急,放下手中的书与他对饮。
“二哥,陪朕下盘棋吧。”尹拓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一边桌子上的棋盘说,会想下棋。是因为他看到那棋盘上的局势,让他感同身受,一子围困,如何突围?也许尹磊能给他一个不错的法子。
他略微挑挑眉,看起来道:“皇上请。”
两人落座,一黑一白,看似无关紧要的生死博弈,走来却是举步维艰。他们都沉浸在厮杀中,不在意时光的流逝。
直到两个时辰后,尹磊才说:“皇上好技艺,微臣输了。”
棋盘上只剩下寥寥几个黑子,白子虽然不多,但是仍是险胜。然而尹拓却说:“是朕输了。”
尹磊也不勉强,只道:“那皇上现在心中有答案了吗?”
“二哥以为呢?”他抬起头看着这个并不熟悉与亲近的二哥。
尹磊站起来,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珍藏着一些关于他最美好的记忆,因为母妃出身的关系,他并未得到皇帝的赏识,小时候心有不甘,但是仍是有一段比较快乐的时光的。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很旧的弹丸递到尹拓的手中说:“皇上好记得这个东西吗?”
“这是……”尹拓震惊的看着他。记忆如洪水一般爆发,曾经有两个小男孩,会一起拿着弹弓到御花园捕鸟,感情如斯笃定。
“皇上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捕鸟的事情吗?虽然树上有许多鸟,但是只要你打了一个石子,如果没有打到一只,那结果是什么?”
“是树上所有的鸟儿都飞走了。”想起那懵懂的少年时时光,竟然还布满岁月的墨香,尹拓的心陡然变得柔软。
“皇上的记忆很好,如今微臣再把这个赠送给皇上吧。希望对皇上有帮助。”尹磊含笑着说。
尹拓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许久之后才说:“二哥,也许是朕一直错了。”
“皇上是天下的统治者,又岂会错呢?”他再次小心翼翼的收起那个锦盒,盖住所有的回忆,那里有一个温和的女人最美的心。
“朕知道二哥的意思,就因为朕是皇帝,所以朕是不能错的,错了也是对的,对的也是对的,是吗?”
“是的,皇上,你能明白就最好了。”尹磊又命人将茶水添满了,他说,“皇上,你看这杯茶,与刚刚那杯比起来有什么不同呢?”
尹拓道:“味道不一样啊。”
“是啊,味道不一样了,但是看起来呢,除了颜色稍微淡了一点之外,你还看出其他的不同了吗?”
他摇摇头。
“皇上,还用微臣多言吗?”
尹拓说:“二哥,朕早该与你谈谈了。”
“现在谈也不晚。”他笑道。
“二哥,朕今日来是还有一件事情想与你说。”尹拓点点头,仿佛豁然开朗。
“那件事情啊,”尹磊未卜先知似得说,“那件事情皇上就不用提了。”
“二哥知道朕要说什么吗?”尹拓有那么一小点的惊讶,但是经过了与尹磊的谈话,他反而镇定了,皇家果然没有一个人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