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想现在的你是爱我多一点呢,还是恨我多一点?”解罗裳不疾不徐地问。
尹拓稍微有些怔愣,不过当即就明白了,笑着说:“朕只能说爱恨交加。”
“爱恨交加?”她细细品味这四个字,但却是真的他真实的感受,“皇上一定很辛苦吧。”她突然伸出手,为他轻理鬓发。
“是啊,很辛苦,想你想的很辛苦,找你找的很辛苦。”尹拓没有隐瞒她。“为了你,朕可以废了整座后宫。”反正现在这座后宫也形同虚设,废了又何妨?
惊讶于听到这样的话,她不是没有感动的,不过她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做?“不用了,找个机会,就让花茜曳回宫吧。”
“你同意?”
“你以为我不会同意,所以一直让花茜曳住在冷宫?”她挑眉。
“这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方面,”尹拓摇头,表示并不是她所想的。
“你是想利用解罗裳逼我上位吧。”此言一出,即刻惹来尹拓的注视。
“何以见得?”他凝视着她,不乏深究。
解罗裳莞尔耸肩:“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会让我那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么快将我的身份曝露给天下之人?为的,不就是绑住我,不就是为了向世人证明你的决心吗?”
眼中的赞赏掩不住,那一刻,展放异彩:“裳儿,你真的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多谢皇上夸奖。”解罗裳腹诽,你也不差。
“希望你能遵守这个承诺。”她的不良记录已经太多了,面对尹天的虎视眈眈,也许,她的离开是正确的,只是若知道,这次的离开,是一次错误的开始,尹拓早已悔不当初。
在众人的睡梦中,解罗裳踏上了离开的征途。没有事先告知任何人,就连尹拓,醒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只留下身边的床铺尚有一丝余温,显示着昨夜其实是有人睡在这里的。
他沉着一张脸在小德子的伺候下更衣上朝。
朝堂之上,那些不安分之人自然又是旧事重提。
“皇上,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依老臣之见还是先将茜妃娘娘放出来吧。”
如此云云,让人不胜其烦,但是难得的,今天尹拓竟然让全部的人都讲完了,也没有发一句话脾气,让人实属纳闷。
最后,竟是再也没有人敢上前觐见。
“各位爱卿说完了吗?”尹拓目视着下面的一干人等,心思叵测。
各位大人当即有志一同的跪下去喊道:“皇上圣明。”
这样就叫圣明了?这帝王,其实都只是表面的风光罢了,若放手?当如何?
他摆摆手道:“各位爱卿都起来吧,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朕的皇子永麒,也就是定王,已经失而复得,那这皇后之位……”
“那就请孝惠皇后出来啊,皇上。”御史大夫上前出列,对尹拓作揖道,“皇上,既然当年孝惠皇后没有薨,所谓君无戏言,那封号自然是算数的,只要孝惠皇后出来,事情不都解决了吗?臣等对孝惠皇后执掌后宫之事觉无半句怨言。”
“皇上,紫烟姑娘就是孝惠皇后吗?”这次说话的竟然是杜天陵,他心中所想自然是深谋远虑,遂出言道。
“杜爱卿,你考虑的甚是周到。”
此言一出,等于是诏告了天下,那紫烟,就是解罗裳。尹天的眼,倏然眯紧,又刻意让众人掩去他的身形。
“那皇上就快点恢复皇后娘娘的身份吧。”
尹拓认真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爱卿的建议很得朕心,不过这事暂且再异吧,传令,将茜妃娘娘放出冷宫,搬回原来的寝宫吧。”
“是,皇上。”
“各位大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吧。”
夏日闷热,但是山顶却是凉风习习,再一座陡峭的山上却是四季如春,温暖如斯。
这里没有上山的路,四周全是悬崖峭壁,唯一可以攀爬的,紧紧是几个凸出的石头,可见多么考验攀爬之人的功力。
“少宫主,你且先吃点吧。”冬儿端着一个银质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精致的小粥。
白衣胜雪,轻纱覆面,临窗而立。
丫鬟的话打断了解罗裳的思绪,她蓦然的转过头问:“宫主答应见我了吗?”
丫鬟为难的摇了摇头。
三天了,她已经回宫整整三天了,但是师傅却不让她见曦儿,她委实难受。
“少宫主,你先吃点吧,你这样不吃不喝,万一宫主突然召见你,你怎么有力气呢?”春夏秋冬是以前一直伺候解罗裳的丫鬟,现在她回来了,又被派了过来。
见冬儿的劝慰无效,正在一边收拾桌子的春儿也加入游说的行列:“少宫主,宫主始终都是心疼你的,你别急啊,先吃点东西吧。”
“你们有没有看到宫主带着一个小女孩回来?”解罗裳细细的问。
两个丫鬟为难的低下头去:“少宫主,宫主交代了,这件事情奴婢们不能置喙。”
“不能置喙?那就是有了,你们告诉我宫主把她关在了哪里。”
这无伤宫的每一寸地方,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是这三天下来,她几乎把这座宫殿翻遍了,也没有曦儿的消息。
除了……
“少宫主,奴婢们真的不知道。”春儿和冬儿低头请罪。
“罢了。”解罗裳挥挥手,“冬儿,把粥端过来吧。”
“是,小姐。”听到解罗裳肯吃东西了,冬儿快速的把粥放到解罗裳的面前。
她坐在桌子前,慢慢的喝起来,不能急,也不可自乱了方阵,曦儿一定就在这里,她感觉的到,甚至晚上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听到曦儿的哭声。
“少宫主,少宫主,”粥方食到一半,就听到秋儿跟夏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这让她想起若儿来,觉得庆幸,自己碰到的丫头都是如此的质朴。
冬儿斥责道:“夏儿秋儿,不要大呼小叫的,打扰了少宫主的用餐,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看把你们两个急的,快告诉少宫主吧。”
解罗裳已经放下手中的勺子,等着她们两个说。
夏儿拍拍胸口,立刻镇定了下来:“少宫主,宫主派人来请您过去。”
她略微颔首,即道:“我自己去吧,你们不用随我来了。”
娉婷的袅娜姿态,信步闲庭,出得优美的厅堂,前往寂寥的深宫。
得了花月容贴身四婢的应允,解罗裳方步入花月容所住之处。
前方是一个纤细的背影,解罗裳靠近之后便行礼道:“师傅,您找裳儿。”
“裳儿,你来了。”花月容款款转身,竟似与解罗裳一般的打扮,白衣,轻纱。
“谢师傅,”她站起来恭敬的站在一边,不似往常的撒娇,倒多了几分生分。
花月容说:“裳儿,你在恨师傅吗?”
“没有,师傅多虑了。”解罗裳摇摇头,“您永远是我的师傅,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又怎么会恨你呢?”
“但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花月容说,“虽然师傅看不到,但是感觉的到,裳儿,你是在恨师傅抓了曦儿吧。”
“师傅,既然如此,那你就把曦儿还给我吧,告诉我,曦儿去了哪里?”解罗裳心一紧,当即开口问道。
“曦儿就在这宫里,”花月容抬起头来,“但是你告诉师傅你还想回皇宫吗?如果不想回去,就留在这里吧,如果你要回去,那就把曦儿留下吧。”
“师傅,”她陡然叫了一声,“你这是在逼我。”逼她在选择,逼她骨肉不能团圆。
“师傅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你要恨,就恨吧。”花月容摇摇头,“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可不可以让我先见一下曦儿,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她了,师傅,我求求你……”解罗裳不得不委曲求全,低声下气的说道。
“明天再给师傅答案吧。”花月容说完,就走进了后面的内堂,解罗裳没有跟进去,却呆呆的站在外面,留下来,为什么?师傅你不是尹拓的母后吗?为何忍心看我们一家分离?虽然她不想进宫,但是如果麒儿在那里,她想她会妥协的,而今,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吗?她与尹拓,注定了不能在一起的是吗?
花月容走进内堂,心里亦是煎熬折磨,她的儿。她不知做得对不对,但是裳儿进去了,一定会引发宫内的战火,他的帝位,将做得不再安稳,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又牺牲了解罗裳。
裳儿,你要原谅师傅啊。
她经过一条阴暗的地下通道,走到一块燃着红烛的牌位前,这里香烟缭绕,可见是常年焚烧的结果,这到底供奉的是谁?
竟然花月容潸然泪下?
“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她对着灵位轻声低语,“我该告诉他们真相吗?那样拓儿的皇位就不稳固了是吗?”
没有人回答她,除了她自己如泣如诉的幽咽声外,再无其他。
“娘,娘,我要娘,哥哥,哥哥”隔壁的房间突然传来曦儿凄厉的哭声,伺候的宫女顿时手足无措。
花月容闻声匆匆赶去,就看到曦儿泪流满面的坐在床边。
看着那一张酷似尹拓的小脸,她难得的柔和了脸上的线条,说:“曦儿,你怎么了,告诉奶奶好不好?”
“奶奶,曦儿要娘,曦儿不要呆在这里,你带曦儿去找哥哥,去找娘好不好?”她哭得泪眼婆娑。
花月容的心底又跟柔软的弦被触动了,她走过去搂着曦儿说,“曦儿乖,马上就可以看到娘了,好不好啊?来,先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