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尹天,解罗裳再也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风景,木然的转身回房。
尹天注目着她的背影,眼中涌起决然,他叫来人:“你们好好伺候夫人。”
“是,主子。”
连着几夜来,麒儿一直噩梦连连,尹拓没法,只好让麒儿睡在御书房,而他则是连夜批阅奏折。但是他心中的担心,不比麒儿少,好几日,都未见麒儿开心的笑了,他一直说头疼,但是太医检查了好久都没有查出什么,于是,他的心情更糟糕。解罗裳一去就再没了消息,他虽然不甚赞同,却仍未后悔,毕竟,那也是他的骨肉至亲,若是能将曦儿顺利带回,便真的是一家团圆。因为麒儿的担心,他的心弦也紧绷着,所以他决定,若是三日之后解罗裳还没有消息,他就再作打算了。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小德子进来禀告说:“皇上,茜妃娘娘在外求见。”自从花茜曳从冷宫出来后,尹拓就未曾接见过她,她求见了很多次,但都被尹拓挡了回去。
这次亦然:“告诉茜妃,朕没空。”
“可是,皇上……”小德子苦着一张脸,似有难言之隐,尹拓不觉多瞧了几眼。
“怎么了?”
“皇上,茜妃娘娘说了,若是您在不见她,她就跪在门外不起来。”小德子将花茜曳的话复述了过来。
尹拓浓眉紧皱,望了一眼好不容易睡着的麒儿,道:“随便她。”
“可是皇上,茜妃娘娘大病初愈,这样跪下去,怕是……”小德子不得不为她说好话。
尹天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小德子道:“茜妃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为她求情?”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教小德子三魂去了两魂,他惨白着脸跪在地上说:“皇上,奴才可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请明察。”
“好了,起来吧,小声点,别吵醒了麒儿。”尹拓愕然,当即吩咐他起身,“带朕去瞧瞧吧。”
“是,皇上。”小德子涕泪四流,急忙起身,将尹拓带往花茜曳所在的宫门口
果真,远远的就瞧见地上跪着一个物体,想当然尔,便是花茜曳。
直到尹拓的玄黑色的绣金的鞋尖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仍是低着头,尹拓说:“平身吧。”
“谢皇上。”突然得来的命令,花茜曳麻木的双腿站起来时突然往前倾倒。
尹拓本能的伸手扶住她。
“皇上,”花茜曳靠在尹拓的怀里,抬起幽怨的双眸,丝丝望着他。
“没事吧?”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却也没有再推开她。
花茜曳的泪水就这样不断往外冒,感激的看着尹拓然后摇摇头:“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事。”“没事就好,早些回宫歇着吧。”尹拓召来小德子,欲让他将花茜曳送回去,但是她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皇上,您还没有原谅臣妾吗?”她的身子在他的手下瑟瑟发抖,更加偎近了他,寻求他身上的温暖。
尹拓有些愠怒,道:“茜妃,时辰不早了,朕还要去批阅奏折,你先回宫吧。”
“皇上,臣妾好冷。”花茜曳不依的叫道,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茜妃,”尹拓说,“注意自己的行为。”
“皇上?”花茜曳知道尹拓不爱自己,可是她也没有想到尹拓会当着奴才的面如此呵斥她,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掉得更凶,“皇上当真这么讨厌臣妾吗?就连抱都不能让臣妾抱一下吗?天下何人能知晓臣妾仅仅是一个空壳的贵妃?皇上竟然来臣妾的手都没有碰过,这让臣妾情何以堪?”
面对她的责难,尹拓心头并不好过,然,若真将一个人爱到了心上,却是再也不会将其他女子放入眼底,尊贵如尹拓,即使可以拥有三千佳丽,亦比不上心尖上的那一人。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呆愣,花茜曳便已得手,她紧紧的抱着尹拓,伏在他的肩上说:“皇上,您让臣妾抱一下吧。”
宫人不知,见着了如此情景,便掩嘴偷笑着跑到一边。
这一幕,被半夜走来的尹天见了,他的脸上变幻莫测,随即轻声咳嗽几下:“咳咳,臣弟参见皇上。”
花茜曳当即羞怯的退到一边,行礼道:“参见安王。”
“起来吧,四弟,茜妃,你先下去吧。”尹拓镇定的点点头,对他们说。
“是,皇上,”这样就够了,花茜曳低着头,心满意足的离去。
“这么晚了四弟还不休息?”尹拓问。
“皇上还不是一样。”
“有话对朕说?”
尹天颔首。
“跟朕进来吧。”尹拓带着尹天往御书房的隔间而去。
进入隔间,尹天温和干净的脸上堆着微微的笑,很窃喜的样子,琥珀色的眸子有着戏谑。
尹拓说:“想笑就笑吧,憋坏了可不好。”
“嗯,多谢皇上美意。”尹天道,“看来皇上艳福不浅。”
“是吗”如果四弟需要的话,朕可以为你再纳一正妃。”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一顺不顺的看着尹天的,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查出点什么。
“如此,臣弟就先谢过皇上了,”没想到尹天没有推辞,反而是顺水推舟的接下了,这倒叫尹拓有些摸不着头脑,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啜一口,继而说,“这么晚了,四弟找朕何事?”
“臣弟此次来是想跟皇上再谈边关之事。”尹天估摸着如何开口。
尹拓点点头:“嗯,四弟说说看,不过在此之前,朕想知道的是那耶律齐如何了?”
“皇上不知那耶律齐身中剧毒的事情吗?”尹天娓娓道来,“那一日两军对垒之时……”
关于耶律齐中毒之事,尹拓只是略有耳闻,但是具体的情况,却并未得知,他也猜想过是有人暗中帮助了他们,这暗中出手之人,除了天山四怪之外,自然不做他想。尤其是巫颜的医术与红娘子的毒术,若要废了一整个军队,也怕是绰绰有余。
今日听尹天所言,便更加确信了他所想,但裳儿脸上的伤……若是连巫颜他们都治不好,该是怎样的严重?!
尹天讲了许多,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他仍是将自己所能预见到的所有的后顾之忧都说出来了。为的,就是让尹拓及早做防备。
“四弟这么晚对朕说这些,究竟是为何呢?”尹拓笑着问。
“没什么,皇上,臣弟就是睡不着,又想起边关之事,于是想找皇上聊聊。”尹天笑得很自然,仿佛就是为这事来的。
尹拓意味深长的笑着,对他说:“真是有劳四弟了,有四弟在,朕便可放心了。”
“多谢皇上夸赞,臣弟惭愧。”尹天低下头掩住所有的心思。
尹拓站起来:“四弟以为隆儿如何?”
“隆儿?”尹天没想到尹拓会突然提到隆儿,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觉的问,“隆儿怎么了?”
“朕只是问问你对隆儿的看法,毕竟你是隆儿的爹,你觉得隆儿怎么样呢?”尹拓说,“我指的是学识,人品与智力方面。”
尹天怔愣,这么短的时间他如何能了解的如此多?“皇上认为隆儿怎么样?”他顺势问,“皇上看着隆儿长大,皇上以为隆儿可堪大任吗?”
“依朕看,隆儿秉性纯良,将来定能胜任大任。”
“臣弟谢过皇上对隆儿的栽培。”尹天朝尹拓拜谢道。
尹拓说:“四弟,你先别急着谢,朕是想问你,若是朕有意让隆儿继位,你认为如何?”
“皇上?”尹天震惊的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朕这个皇位本来就是你的退让得来的,那么将来把他还给隆儿又怎么样呢?”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个皇位,尹天的眉顿时纠结在一起。
“皇上”
“不用说了,朕知道你要说什么,”尹拓阻止他,“这件事情朕自有分寸,朕只是想告诉你,朕从未忘了你对朕的恩情。”
“三哥”这一次,尹天没有叫皇上,反而叫的是三哥。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以后有时间就多陪陪隆儿,他太需要父爱了。”尹拓说,“他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相信能尽得你的真髓。”
“臣弟知道了,臣弟告退。”收敛起心中的锋芒,尹天缓缓从御承殿退出来,一步步融入夜色中。
尹拓站在原地,看着尹天离去。
“皇上,快进去休息吧。”小德子在一边提醒道。
“派人去请宁王过来一趟,说朕有急事相商。”尹拓没有回去,反而又在里面做了下来,尹天喝过的茶水未凉,他径自出神。
尹磊很快就踏着夜色来了,屏退了所有人,尹拓为尹磊重新换上热得茶水,两个男子在房间内密谈。
天色微亮,曙光初露,一支轻装简从的队伍便从文定门悄悄离去,朝着漠北的方向日夜不停的急驰。
与此同时,还可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宫门口来回徘徊着,时不时的往里面张望一下。
这天,麒儿瞒着尹拓,偷偷的跑到宫门口。两名侍卫当即将他拦了下来。
“大胆,快放开,我要出宫。”分明就是麒儿,宏亮的声音呵斥起人来有模有样的。两个侍卫认得他,宫中在意传得沸沸扬扬,于是即刻道:“参见定王。”
“知道我是定王还不快让开,想让我砍了你们的脑袋吗?”麒儿声色俱厉道。
“这……”两人迟疑了。
麒儿眼见有戏,立刻掏出随身的腰牌:“你们还有谁要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