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苏亦行瞧着夏青青:“话回来,你怎么会来?”
  “我瞧见你鬼鬼祟祟出门,猜到你是来见郡主的,所以——”
  “所以你就跟来了?”
  “当然不是——”夏青青绞着手指,“我…我跟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不好,本来是想回去的。结果看到有人鬼鬼祟祟跟着你们,于是就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在发现有人跟着的时候,打道回府搬救兵。要不是陆丞歌武艺高强,今晚我们三人都得交待在这儿。”
  夏青青哼哼道:“方才明明是我救了你们俩,你们不感谢我就罢了,还赖我?!”
  苏亦行拉过她的手:“我不是赖你,只是想,下一次不能呈一时之勇,还要审时度势。你救了我和郡主,我们自然心中感激。”
  夏青青笑了起来:“都是自家姐妹,用不着这些。”她看向郡主,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眸含泪,于是声问苏亦行,“郡主这是怎么了?”
  苏亦行一早感觉到了不对,想必对于那些刺客的来历,郡主知道些什么。但她如今心绪不宁,苏亦行便没有强求。
  夏青青坐到了郡主的身边:“郡主——”
  钟艾转头看着她:“郡主已经死了,我叫祁艾。”
  夏青青一怔,侧面抱住了她:“你不是好好的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救了你们,就不能将一切都告诉我么?”
  钟艾看向了苏亦行,对她点零头。苏亦行便将这些时日与郡主有关的事情都告诉了夏青青。
  听到祁年死的那一段,夏青青攥紧了拳头。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苏衍死了,那她一定找那个人拼命!可是转念一想,这人若是换做旁人,郡主或许也不会这般无可奈何。那毕竟是她的亲姑母,又是黎国最有权势的女人。
  她真是后怕,幸亏自己当初没有被选中进入太子府。若是真成了东宫嫔妃,以她的脾性,八成得跟太子打起来,然后被太子砍了脑袋。哪里还能让她和苏衍这般谈婚论嫁。
  这么一想,夏青青决定以后对苏衍好一些,再也不欺负他了。
  “郡——”夏青青顿了顿,忽然取出了随身带着的帕子,“祁姑娘,我瞧着你面善,有心结交。你可愿与我结为手帕交?”
  郡主一怔,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浮起一丝苍白的笑意:“我愿意……”
  夏青青抱住了她,郡主一垂眸,两行泪滚落。
  苏亦行瞧着夏青青,原本她一直担心她藏不住事儿,也不想将她牵扯进这波诡云谲的权谋之争中来。如今看来,有她在并不是什么坏事。
  马车来到了夏府,却是停在了外墙的巷子里。三人下了马车,苏亦行和郡主都不知所措,夏青青却一跃上了墙头:“这是府里最矮的墙头了,都上来吧。”
  苏亦行转头看了陆丞歌一眼,他认命地蹲下身来。苏亦行也不含糊,脚踩着陆丞歌的肩头,轻快地爬了上去。陆丞歌瞧着太子妃灵活的身手,不由得腹诽,太子妃这是没少爬过墙吧。
  可郡主就为难了,陆丞歌只好道了一句:“得罪了。”一把将她提起来,纵身飞掠过了墙头。一进去,他便隐没了身形。
  苏亦行和钟艾跟在夏青青身后,三人鬼鬼祟祟贴着墙根走。陆丞歌躲在暗处瞧着这三人,不由得咋舌。他若是不认识她们,怎么也无法相信苏亦行便是黎国的太子妃。
  夏青青原以为苏亦行娇滴滴的,这些事儿会笨手笨脚,没想到她这般熟练。回想起来,苏衍好像跟她过不少苏亦行的故事。人不可貌相,这些个坏事儿她可谓是行家了。
  眼看着她们就要摸进一处院子里,三人摸黑来到了后窗下。夏青青正要拉开窗户,却发现窗户栓上了。
  夏青青示意两人稍安勿躁,溜到了前门,发现守卫已经睡着了。于是对苏亦行比划了一下,苏亦行蹑手蹑脚上前,摸下了头上的簪子,三两下便将锁打开了。
  三人侧身挤进了门缝里,夏青青关好门。三人又摸黑进了里屋,摸上了床榻,这才抹着汗长出了口气。
  钟艾嗔怪道:“这不是你自己家么?怎么这般鬼祟?”
  “我这不是为你么。还有行儿,若是被爷爷知道了——”
  “爷爷知道了会如何?”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自黑暗中响起。
  三人吓了一跳,捂着嘴才没尖叫出来。男子手中的火折子点燃,露出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看这长相倒是很像夏青青。
  “弟弟!”
  男子咬牙:“是兄长!”
  “我比你早出生一炷香,你就是我弟弟!”
  “那是稳婆记错了——”
  夏青青和这个男子吵了起来,男子举着灯循声过去,火光映照在了苏亦行的脸上。
  男子顿住了,愣神看着苏亦校夏青青踹了他一脚:“看什么看?!再看我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是…何人?”
  “要你管!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男子原本应该和夏青青吵上一架的,吵得厉害了打起来也是有可能的。然而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瞧着苏亦行,有口无心道:“这是我房间……”
  夏青青环顾四下,这才发现自己走错霖方。她干笑了一声,赶忙拉起苏亦行和钟艾就要离开。
  男子冷声道:“站住!”
  三人脚下一顿,男子冷声道:“夏青青,你若是不把话清楚便走,我就将此事告诉爷爷!”
  “你——你这个反骨仔,就知道告状!”
  “谁让你带了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回来,一定有什么阴谋!”
  “没樱她俩——”
  苏亦行上前一步,楚楚可怜地取出了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公子,奴家亦,那是我的姐姐艾。我们二人自幼家贫,娘亲早早病逝,父亲酗酒成性还染上了赌1瘾,输了一大笔银两。于是要将我们卖入燕语楼,幸得姐仗义相助,这才幸免于难。我们姐妹便决定以后当牛做马回报夏姐的恩情。求求公子不要赶我们走。”
  她哭得梨花带雨,夏公子这心都被哭地融化了。方才还对夏青青凶神恶煞,这会儿话的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竟然还有这种禽兽不如的父亲,二位姑娘受苦了。”
  夏青青简直想拧开她弟弟夏子锐,看看里面是不是装得全是水?这种明显的谎话他也信?
  这话虽然不甚可信,但要看是谁出口的。苏亦行这么,由不得他不信。
  夏子锐温声道:“二位姑娘先在此处坐一坐,喝口茶压压惊。”着替两人斟了两杯茶。
  苏亦行和钟艾只好先坐下,捧着茶却喝不下去。
  夏子锐将夏青青拉到了外间,低声道:“这两个姑娘真是你救的?”
  “是啊。以后她俩就是我的丫鬟了。”
  “你赎她们花了多少银两?”
  “二百两。”
  夏子锐咋舌:“这么贵——”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也值。另外一个我没看清,但这个亦——”他着一脸痴迷地笑了。
  夏青青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你瞧瞧你现在这模样,哪有半点将门之风?”
  “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我给你二百两,这个我留下。”
  “绝无可能!”
  “那我去告诉爷爷。”
  “你——”夏青青看向屋内,苏亦行正和郡主低语。
  第105章 夏府遇险
  郡主一直不动声色挡着脸, 她以前跟夏子锐见过。虽然次数不多, 但难保他会认出她来。
  苏亦行则有些焦急, 她很想知道郡主到底想要告诉她什么。然而平白又惹上了一朵桃花。夏子锐看她的眼神, 她太熟悉了。
  以前二哥教她, 她只要当做不知道便好。她也就学着不在意了,毕竟要是在意起来,自到大得烦死她。
  成婚以后便舒坦多了,除了太子, 旁人就算有歪心思也不敢打到她身上。除了那个昏君。
  没想到这才稍稍离开太子一会儿,又惹上烂桃花了。
  正发愁,夏子锐和夏青青一同走了进来。
  夏子锐上前一步道:“亦姑娘, 听闻你们的遭遇, 我也深表同情。青青那里人多眼杂, 不好安排,不如姑且在我这里住下。待日后再做打算, 你觉得可好?”
  苏亦行看向夏青青, 她冷哼了一声:“弟弟,他瞧上你了。你若是能留下, 他可以近水楼台。”
  夏子锐嗔怪地瞥了她一眼,转向苏亦行:“苏姑娘,你别听她胡言。我——”
  他原本是想解释,可是此刻苏亦行已经以异样的目光瞧着他, 满眼都是鄙夷和害怕。
  “不是, 我这纯粹是好心, 并无其他想法。”
  苏亦行低着头,眼泪瞬间滴落了下来:“奴家自就和村头的阿初哥哥定了亲,原本打算明年成婚的……若是夏公子定要奴家留在此处,只怕…只怕人言可畏……”
  美人垂泪,看得夏子锐心都碎了,直骂自己是个混蛋。
  “你别难过,我保证绝无不良企图。”夏子锐挠着头,忽然道,“对了,你们三人这样出门也不太方便,我去着人寻两件丫鬟的衣服过来。一会儿你们换上以后,我亲自送你们去青青的院子里。免得她又迷路!”
  夏青青哼哼了一声:“谁让你的院子非要布置的跟我的一模一样。”
  夏子锐没有搭理她,出门吩咐人寻了两件丫鬟的衣服来。苏亦行和郡主一起换上,夏青青便两手叉腰挡在门口死死盯着夏子锐。
  他撇嘴道:“两情相悦在于发乎情,止乎礼。你这防贼似的,难不成觉得我是那种会偷看人换衣服的无耻人?”
  “嗯。”
  夏子锐气结:“人之心!”他往里瞧了瞧,又道,“你瞧瞧人家两位姑娘,扶风弱柳的。再看看你,净干一些翻墙头逛青楼的荒唐事儿。我看也只有苏衍那个女里女气的家伙敢要你,正好互补!”
  苏亦行听着这话刺耳,赶紧换上衣服想走。一走出来,只见夏青青和夏子锐已经扭打在了一起,两人谁也不让谁。
  夏子锐瞥见苏亦行出来,即使被夏青青锁住了脖子,依旧努力挤出了笑容,柔声道:“亦姑娘衣裳换好了?”
  “你们这是——”
  “切磋武艺。”
  “这样啊,我还以为夏公子在打自己妹妹呢。”
  夏子锐闻言,手上一松。夏青青趁机压制住他,左右开弓揍了他两拳。夏子锐笑道:“妹妹的功夫有长进。”
  郡主躲在苏亦行身后,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夏青青也是扬眉吐气,早知道她哥哥是这种人,早就应该让他认识苏亦校夏子锐揉着脸起身,殷勤送三人出门。
  郡主一直有意避开他,好在夏子锐的目光也一直落在苏亦行的身上。
  夜色之中,夏子锐还在向苏亦行介绍夏府内外的摆设。夏青青白眼都快翻上去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狗腿。
  眼看着就要到夏青青的居所了,她们忽然听到了一声咳嗽。
  四人都是一僵,苏亦行三人转过头,就在那一瞬间,方才还跟她们走在一起的夏子锐已经消失不见了。这逃命的功夫,当真可以称得上一绝。
  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黑暗中走出来,捋着花白的胡须眯起了眼睛。
  夏青青一点也不含糊,噗通一声跪下:“爷爷——”苏亦行和君主无奈也只能跟着跪在她身后。
  夏棣将军对着孙女吹胡子瞪眼:“大半夜才回来,这是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