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心头一喜,赶忙跟了上去。
  苏亦行走到御膳房,这里正热火朝天忙着晚膳。瞧见苏亦行进来,吓得御厨们握着刀就跪下了。
  “你们都退下吧。”
  这等地方哪里来过什么贵人,这一来便是这么一位主儿,御厨们忙不迭退下了。
  苏亦行麻利地卷起了袖子,就着这备好的食材做了几道菜,还煲了鸡汤。云朵在一旁打下手。御厨们在外面不敢走,心下也是犯嘀咕。不一会儿他们闻到了一阵香气。
  云朵走出来对众人道:“今晚陛下的晚膳都端好了!”
  奉膳的宫女太监连忙进去端上了六道菜和一道鸡汤。
  苏亦行不疾不徐走在前方,她原是想去皇上寝宫。可走到一半却又听闻他还在御书房议政。
  云朵轻声问道:“娘娘,要奴婢去将陛下请来么?”
  “不必。随我去御书房。”
  “可是——”
  苏亦行径直向御书房走去,到了宫门口,陆丞歌正在外守着。瞧见她来,连忙拱手拜道:“末将参见太——皇——娘娘……”
  这称呼当真是让人为难,陆丞歌心中认定苏亦行一定是皇后。可皇上迟迟没有下旨册封,也不好就此改口。
  “陛下可在里面?”
  “还在议政。”
  “进去禀报,就说我来了。”
  陆丞歌有些犹豫,可对上苏亦行的目光,又不敢怠慢。最近皇上的心情不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进去了片刻,又慢慢走了出来,拱手道:“娘娘,陛下说…他还在议政,外面风大,请您先回宫。”
  云朵听罢,下意识便要去搀扶苏亦行。却见她神色淡然:“我备了晚膳,你送进去。”
  陆丞歌连忙应了。
  苏亦行转身带着云朵一起离去,云朵走了几步,忽然小声啜泣了起来。苏亦行转头瞧着她:“你哭什么?”
  “奴婢…奴婢替娘娘委屈。明明那么多磨难都熬过来了,陛下也登基了,却没有苦尽甘来。如今,您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了——”
  苏亦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有什么
  好委屈的。陛下只是事情忙罢了。”
  云朵欲言又止。但瞧着苏亦行的神色,又怕她想不开,也不敢多提。她记得苏亦行以前最是爱哭,受了委屈哪里忍得了。如今这般苦楚都受了,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让她瞧着都觉得难受。
  苏亦行回到寝宫,这才发现自己宫中还没有晚膳。云朵便命人传了一些,她简单吃了几口,便更衣就寝了。
  她此前吐了血,如今精神不济,总是早早就入睡了。
  云朵伺候苏亦行睡下,守到二更天的时候,忽然远远瞧见一行轿撵浩浩荡荡而来。司南先一步上前,对云朵道:“陛下来了!还不快让娘娘来接驾!”
  “可娘娘都已经睡了——”
  “既然是睡了,便不必唤她。”陛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朵赶忙跪下行了礼。
  凌铉初下了轿撵,大步进了紫宸殿。一路走一路禁止所有人出声,独自一人进了苏亦行的寝宫。
  司南瞧着云朵,对她偷笑。云朵白了他一眼,瘪着嘴不说话。
  凌铉初进了屋子,朦胧中瞧见帐中小小的身影。他走过去,在她的身旁坐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她眉头紧锁,身上发着虚汗。
  苏亦行恍惚中觉得有什么东西拂过她的脸颊,伸手握住,觉得很是安心。
  睡梦中似乎是有人抱住了她,她舒服地蹭了蹭那人的怀抱,继续沉入梦乡。
  只是翌日清晨,她睁开眼时身边又空无一人。云朵如常伺候她洗漱,嘴角却总是止不住扬起。
  “怎么今日心情这般好?”
  “没…没什么……”云朵顿了顿,又道,“听闻昨日娘娘做的晚膳,陛下全都吃了。听伺候的宫女说,盘子都快舔干净了。”
  苏亦行嗔怪道:“怎么这般编排他?”
  “真的。奴婢觉得,陛下心中有您。不如今日,您再去见一见陛下?”
  “今日不想走动。”苏亦行伸了个懒腰,“你去乐府取了箜篌来,我就在院子里奏一曲。”
  “就这几步路,不如您去御花园弹奏?”
  苏亦行嗤笑道:“内务府的太监和宫女们忙得脚不沾地,我却在御花园闲情逸致地抚琴,这不是存心给他们添堵么?”
  “您是主子,他们都是奴才,怎么还想着他们添不添堵?”
  苏亦行没有与她辩驳,只是走到院子里便坐下了。云朵取来了箜篌,苏亦行果真起了兴致,十指纤纤抚起了箜篌。
  乐声宛转悠扬,不少宫女和太监驻足倾听。
  事情自然传入了皇上的耳中,他对司南道:“这翻牌子的事情,你再去询她的意见。”
  司南苦着脸道:“陛下可就别为难奴才了,娘娘不愿意将自己牌子放在其中怕是在赌气。”
  “所以要你再去问。”
  司南只好硬着头皮再度来到了苏亦行面前,躬身道:“娘娘,依照宫规,陛下若是想召您侍寝是一定要先翻牌子的,您看您这绿头牌用什么材质做?”
  “不做。”
  苏亦行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动着箜篌:“此事不必再议,若你下次踏入本宫宫中再问此事,本宫便让云朵将你打出去!”
  司南苦哈哈地谢了罪,退了出去。
  凌铉初听了他的回报,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她可是生气了?”
  “奴才瞧着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嫌奴才烦。”
  凌铉初蹙眉道:“你说她怎么就不生气呢?”
  司南哭笑不得:“陛下这还盼着娘娘生气?”
  “她若是生气了,便会——”凌铉初顿住了,她若是生气了,便会来找他兴师问罪。偏偏她近来对什么都无动于衷,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明日你再去问!”
  司南绝望地应了,翌日一脸悲壮地去了紫宸殿。果不其然,他被云朵乱棍打了出来。那小妮子看起来瘦弱,打人倒是挺疼。
  云朵提着棍子回来,气呼呼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几次三番来找不痛快。”
  苏亦行没有做声,半晌对云朵道:“你出宫去四哥那里买块玉来,要羊脂白玉的。”
  “喏。”
  云朵一头雾水地出了宫,循着苏亦行说的地方找到了那个铺子。宫中政1变对百姓们的生活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打仗的时候他们都闭门不出。
  凌铉初的兵马进了城之后更是军令严明,甚至还保护了许多的平民百姓免遭毒手。一场仗,倒是让当今圣上得了不少民心。
  这铺子也开着,苏家老四却不在。询问了才知,言心攸和苏家三个兄弟都在城中救济此次遭兵祸的百姓。
  云朵也没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默默买了巴掌大一块方形的羊脂白玉便走了。
  苏家老三和老四忙完回来,掌柜的将今日的生意账目呈上来。最近比起平时是冷清了不少,不过珍宝阁的物件不怕放。老四原本打算翻翻账目便走,赫然瞥见了这一大笔收入,便询问了一句。
  掌柜的如实道:“是个模样水灵的小姑娘,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拿了银票来买的玉。还询问了四公子您的去向呢。”
  “她可有说她叫什么名字?”
  “倒是没说。”
  “银票拿来,我瞧瞧。”
  掌柜的将银票递上,老四看了一眼,递到了苏向晚眼前:“这是小五的银票,娘此前做了记号的。”
  “可她买玉做什么?”苏向晚有些不解。
  “还是那么大一块,听说还没有雕琢过。”
  两人都有些不解,也不知她要这玉做什么。
  苏亦行拿着玉,找来了宫中的工匠教她如何雕刻。那工匠瞧着苏亦行手中这么大一块玉,心有戚戚道:“娘娘,不如您换块便宜的石头来练练手?或者您要刻什么,奴才可以代劳。”
  “不必,你只许教我如何雕琢便可。教会了有赏。”
  工匠忙不迭谢了恩,认真教了起来。苏亦行学得极快,三五日的功夫便学得有模有样了。
  那玉匠啧啧称奇,逢人便要称赞上她几句。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皇上的耳中,他心下也十分好奇,她雕那玉做什么?莫不是想亲自做了自己的玉牌?
  司南瞧着皇上明明这般在意,却总是不得其法的模样,心下也是十分着急。他也算是宫中一等一的精明人了,如今这两人的行为,让他全然摸不着头脑。
  第146章 番外(2)
  凌铉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此前应允过她,以后只宠幸她一人。原本这边事情刚定下来,便迫不及待将她接了回来。
  可是苏亦行似乎对他心结未解,刚接回宫的那晚,也一直有意避开他。他心中也明白,即便她早知道他和苏简希之间必定会有这般局面。可当她真的见到他的剑刺穿苏简希身体的时候,那一剑还是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
  他想要回到昔日的甜蜜之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似乎此时提起,于她而言太过残忍。
  可若是封了她为后,那东宫的旧人势必也要各自分封。有了封号之后,再想要将她们另行安置,便会有诸多不便。
  所以他故意让司南以翻牌子的由头去寻她,想让她想起此事,再拿出此前他盖了印章的誓言书来。那时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将其他人都另行安置。
  没想到苏亦行并未领会他的意思,似乎近来也不想见他。
  他宁愿她来找他,发一通火,哪怕是哭一场骂一顿也好。若是他直接去寻她,她那般善解人意,一定会委屈自己,万事都顺了他的意思。
  凌铉初不想如此。
  于是他再接再厉,消停了没几日,又派司南去寻苏亦行。
  司南的心情无比悲凉,隐约能体会到什么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了。
  他进了紫宸殿,恭恭敬敬呈上了玉牌:“娘娘,陛下亲自刻了您的牌子,您可满意?”
  这一回,连云朵都要被气吐血了。
  苏亦行却捏起了那玉牌瞧了瞧:“陛下的技艺倒是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