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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转身预备往厅里走,结果刚好与唐戈对上了视线,左衡安微微愣了下,迅速地别过脸和封何华一起扶着左悠之往里面走。
  这也是封何华头一次正式出现在唐戈面前,唐戈一开始并未在意太多,只当这人是左悠之身边的侍女,结果在看到她与左悠之并排坐下的时侯眼神一下就变了。
  左族长也皱着眉问,“贤侄,这是?”
  明面上那自然左悠之还是太子妃,他与旁人接触那无异于是在打太子殿下的脸,若是因此叫太子殿下对左家不喜,在此多事之秋,实在是祸事一件。
  封何华也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这些人都算得上左悠之的亲长,但又不是过度亲密之人,说实话自然不可能,她想了想,按住左悠之的手,“是太子殿下命我陪着太子妃的。”
  这也算得上个合理的解释,唐戈想起来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在行宫里孤孤单单,结果太子妃身边竟有个美人,看模样太子妃没有丝毫想念太子殿下的意思,大着胆子猜测是不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已经和离了,只是尚未往外宣布。
  不过猜测也只是猜测,在唐戈看来,这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家事,他也不好插手,有封何华这句话,便适时地替他们解围,“既是太子殿下的意思,那自然无妨的。”
  当下之事,自然是蛮人的事情要紧,唐戈在这里代表的那自然就是朔皇了,唐戈都不在意,左族长自然也不会多言,只是按照规矩,封何华的身份并不适合在这里坐着听,便委婉地暗示让封何华站到后面。
  封何华脸上的神情僵住了,半晌,眼中才浮现出了一股难以置信。
  长这么大,封何华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竟有人要将她从议事的大厅赶出去,只是稍一想封何华也明白了过来,先前的都是她太过想当然了,如今她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江湖女子,哪里来的资格坐在左家的议事大厅里。
  虽说想通了,封何华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仍旧是顺着左族长的话站起来,“族长说的是,是我僭越了。”
  嘴里认着错,眼中仍旧是那一如既往的高傲,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认错态度和慌张之色,说完便俯身附到左悠之耳边道,“我先去歇息了。”
  左悠之捏了捏她的手指,小声答道,“睡去吧,一会儿叫衡安扶我便好。”
  封何华昨天夜里没睡好,回了客房便躺在榻上和衣睡了过去,忽然有人推她,下意识以为是左悠之,嘟囔着翻了个身,“别闹。”
  那丫头有些尴尬地看了眼站着的左司宁,“姑娘醒醒,我们家大小姐来访。”
  听到这句话,封何华才意识到,猛地睁开眼,脸色有些差地坐起来,说话都带了几分不耐烦,“大小姐找我何事?”
  这侍女是左家本家的,这次过来,左悠之身边只带了个云晃,虽说受了左悠之叮嘱回来守着封何华,到底不敢进屋,左司宁来访时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毕竟在对方家里,怎么都得给三分薄面,便客气地请左司宁自己进去,而左司宁竟真的没有见外地进去了。
  封何华二十几年修身养性,不说别的,起码在脾气的克制上算得上功力深厚,偏偏这一个月来不做太子,左悠之又使劲儿地惯着她,常年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脾气也出来了,此刻睡觉被吵醒,实在是不悦。
  她本就生的异常美貌,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时候已经够惊艳了,此刻面带愠色,更显得是个生动鲜活的美人,左司宁一向自视甚高,此刻竟有些自惭形秽。
  不过她还是笑着上前,“哥哥尚且在厅里谈事情未归,我本想喊衡安妹妹一道去工匠处的,结果衡安妹妹也要陪着在那边。”
  说着便叹了口气,“还是衡安妹妹,舞刀弄枪样样在行,这些家国大事也都听得进去,独自一人出门在外都毫无惧意,哪像我,除了弹琴作画,别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也不出门,自己在家中画些首饰的图样聊以自娱已经是顶了天了。”
  封何华缓缓问她,“那大小姐的意思是?”
  左司宁笑道,“尚未请教姑娘姓名。”
  封何华言简意赅,“寸圭。”
  “倒是个别致的名字。”左司宁继续笑着,异常温柔,“我听哥哥喊你阿罗,我是否也可能如此喊?”
  “……都可。”封何华继续懒得说话,实在是烦躁,就听到左司宁又问起了些诸如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之类的话,封何华初时还想着这是左悠之的堂妹瞎编几句应付过去,偏偏左司宁是个嘴巧的,“阿罗姐姐……”
  封何华冷冷地看着她,“大小姐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了,要问什么尽管开口便是了。”
  封何华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要被耗尽了,若是换作在朝中有人敢如此喋喋不休的说些毫无价值的话题这般久,早就被她命人赶出去了,时日久了,朝中重臣也都知道太子殿下说话不喜欢绕弯子,又是个宽厚之人,也听得进去话,不由得一个个面对太子时都成了胆子大的,有话直说,也就在朔皇面前还会拘束三分,有时候朔皇都要跟封何华感慨,说朝臣全要被带成乔闻珂那般了。
  左司宁被她的态度转变弄懵了,却迅速调整神色,“只是好奇阿罗姐姐罢了,毕竟像阿罗姐姐这般神仙一般的美貌,以往却是没听说过的。”
  说着拍了拍手,外边立刻进来三个侍女,手上端着托盘,里面摆着些珠钗首饰,还有今夏最新款式的衣裙,封何华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阿罗姐姐。”左司宁伸手取了副珍珠耳环,“这是明珍阁近日里新上的,我特地让人去备了几对,刚好便送给姐姐和衡安戴了,我身无长处,一日不涂脂抹粉便浑身不自在,哪天能有衡安一半洒脱,那便知足了。”
  说着便要给封何华戴那耳环,封何华要躲,却听到左司宁惊讶道,“阿罗姐姐你怎得也没耳洞?”
  “……”封何华当了二十多年男人,又不是蛮夷,怎么可能有耳洞,正不知道怎么说,就听到左衡安跑进来了,“嫂嫂!”
  她好像还要说别的,结果看到左司宁在,把话硬生生拐了个弯,勉强笑道,“司宁姐姐怎么也在?”
  左司宁站起来把手上那副耳环放回托盘里,站起来快走两步过去拉住左衡安的手,“这不是你同父亲和叔父去议事了吗?我左右待着无聊,便来和阿罗姐姐说几句话。”
  然后示意那几个侍女走过来,给左衡安看托盘里的东西,“再来呢,便是给你和阿罗姐姐送些衣饰过来,恐你们舟车劳顿,这些东西怕是没带多少。”
  左衡安看了眼封何华那身简单的黑衣,实在是难以想象她穿上这身繁琐的华服的模样,只是因为方才商议时,她提出的好几条意见都被唐戈赞许了,虽说最终并没有采用那个法子去对付蛮人,但她心情仍旧很好,甚至迫不及待地跑来跟封何华分享自己的喜悦,所以此刻面对左司宁,心中也没那么郁闷了,拉住她让坐着说。
  左司宁哪里肯坐,她也看出来左衡安跑来是有话要跟封何华说,也就识趣地告退了。
  看到左司宁走了,左衡安快活地走到封何华旁边,把鞋一脱坐到了榻上靠着封何华,又喊自己的丫头进来给她从行李里面拿新鞋出来。
  “怎么这么高兴?”封何华侧过脸问,“唐戈和你表明心迹了?”
  左衡安摇摇头,“没有。”
  说着便把方才商议的内容说了出来,封何华听到她提议说要假意放松防守让方宜回去然后派人跟着时,立刻紧张地问,“他们应当没同意吧。”
  “没有。”左衡安说,“二哥哥说,蛮人视被俘为奇耻大辱,若是真这样做了,怕是那人会立刻自尽的吧。”
  说着吐了吐舌头,“其他的回头叫大哥哥跟你说吧,大哥哥不让我都告诉你,怕你不肯休息。”
  “……”封何华正准备问的话全都塞了回去,左悠之还真是了解她。
  然后左衡安靠着她的肩膀,低垂着头,“嫂嫂,我决定了。”
  封何华看向她。
  “我决定,以后也不装什么大家闺秀了,就我本来什么样子那就是什么样子,唐师兄他要是还喜欢我,那当然好,他要是因为我不温柔贤淑不喜欢我了,那我也……”
  她哼哼唧唧道,“那我也就不喜欢他了”
  左衡安看得很清楚,说完这句话一下子就好似放松下来了,“真的,嫂嫂,我是说真的。”
  她连着说了两个真的,“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累,时刻都得小心不能让人发现我的本性,我也懒得再逼自己了,就这样吧,再说了,就算我继续装,难道我还要装一辈子啊。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唐师兄一个好男儿。”
  说着就抱住封何华的胳膊,“嫂嫂我好羡慕你啊,有大哥哥对你那么好。”
  左悠之刚好进来,听到这句话脚步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