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安仁坊向府,新娘子阿芙由婢子伺候着带上一对滴出水来的翡翠耳坠。她顽皮地侧头,让坠子在耳边轻轻旋转,碰到肌肤,感觉凉凉的。
  “阿娘,你看这对怎么样?”
  向夫人回过神来,被女儿明媚娇美的笑颜把心都化了,不禁起身去,捧着她的小脸将她拢入怀中:“娘的阿芙穿戴什么不美,那裴二爷就偷着笑去吧!”
  阿芙笑道:“女儿听说那裴二爷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呢..”
  向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脸颊:“都要嫁作人妇了,也不知羞!”。
  大嫂嫂穆欢年笑道:“我倒是想看看将来我们阿芙的儿女,随了爹娘,得多么可爱啊!”
  乳母元娘在一旁调动指挥,听了欢年的话也笑了,又忙着催阿芙快些。
  向夫人和元娘手忙脚乱地往阿芙身上披挂。欢年笑吟吟地看着芙妹,突然感觉手被一只软软暖暖的小手牵住了。
  她看向阿芙,后者的眼中有新婚的喜悦,还有一部分忧愁,却只有欢年能懂。
  阿芙的夫君,原不该是这位玉树临风的裴将军。
  阿芙五岁的时候,向纯发了天花,于是阿芙和向她的二哥哥向铭晏都被送去了穆欢年的娘家。
  向夫人和穆夫人是手帕交。怀着向芙的时候,穆夫人的四儿子穆晋珩刚刚两岁,实在是可爱。
  向夫人就说,不若我们便结个娃娃亲,若是肚子里是个女娃娃,便嫁与你家晋珩为妻。
  原是说着玩的,只是自五岁起阿芙在穆家断断续续生活了七年,这情同兄妹之外,不知不觉就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穆欢年和他们一起长大,是穆晋珩的嫡亲姐姐,心中当然清楚。
  只是她也知道,婆母向夫人是个逐利的人,既然有世家贵族裴家的姻缘送上门来,她自然不愿意把貌美的小女儿浪费到商贾出身的穆家去,纵然穆家有两位娘娘在宫里撑腰,哪里比得上手握兵权的裴家呢?
  当位高权重的裴家有意结亲,向夫人便假作从前都是玩笑话,吭也不吭就把阿芙嫁了。
  欢年反手握住阿芙,用眼神无声地安慰着她。阿芙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任命地低下头去。还不等她掩好自己的神色,就被向夫人一把抬起脸来:“阿芙把头放正了,元娘正给你插钗呢,仔细划了你的头皮!”
  阿芙心里有事,一反常态没有跟阿娘顶嘴,倒是向夫人,语气略重地说了句,自己又担心阿芙生气,过来摸摸她的衣裳,有话无话地又说了几句。
  好一番颠叁倒四吆五喝六之后,阿芙终于由新郎官裴叔峪接上,拖着浩浩荡荡的嫁妆尾巴,由安仁坊向宣阳坊进发。
  向夫人哭得抽抽噎噎,恨不能把心肝肺一块陪嫁了去。
  好在打发了一直伺候阿芙的乳母元娘和侍女樱樱婉婉陪着,她还好受些。
  向老爷看着一点一点消失在街角的花轿,也是两眼含泪。
  向家是个大家族,这会姨娘庶女们粉墨登场,各出其招,真是群魔乱舞。
  花魁出身的李姨娘凑过来,扭出一个妖娆的身段,拈着个手帕给向老爷拭泪:“老爷别伤心,姑娘大了出门子了,是好事~”
  她那个小女儿向雨,牵着向老爷衣角奶声奶气地撒娇,果然吸引了向老爷的注意力。
  向夫人泪水还没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大公子铭君一贯是木木的,这会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紧紧扶着母亲的手臂。
  二公子铭晏拿着折扇,看似无意地同父亲讨论了几句昏礼仪式,瞬间便把向老爷地注意力又引了回来。
  向纯心知自己是被挑剩下的那个,怨来怨去还是要怨自个儿不争气,虽然极力地掩饰,还是面上不豫。
  二姑娘向烟悄悄拉住了她的手 ,被她轻轻挣脱。她再不济可是家中的嫡长女,还轮不到和向烟一个通房生的庶女相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