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笑嘻嘻递给沈颜沫:“荣哥哥来信,今儿人多,不方便给姑姑,现在无人了,正好呈给姑姑。”
闻听此言,沈颜沫一脸欢悦,接过信展开,一面看一面问:“荣哥儿何时来的信?”
“他想给你一个惊喜,不让我告诉你。我忍不住,想让姑姑高兴高兴。”太子坐在下首,晃着脚看着沈颜沫,眼睛眯成一条缝,显然也非常高兴。
誉哥儿和傲哥儿虽早已知晓了,这会也高兴,看向沈颜沫道:“娘亲,二哥这次回京都,是作为燕国使臣,与咱们议和的,到时候二哥还能住咱们家吗?”
书上说,使臣必须住在驿馆中。
“他是皇上的亲外甥,燕国与咱们也算友国,自然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沈颜沫看完信,折叠好,将信递给太子,“天色不早了,姑姑谢谢你的消息,我命人送你回宫。”
太子本来还笑眯眯的,听到这话,笑容僵在脸上,幽怨地眼神瞅着沈颜沫:“姑姑,您就不能留我住一晚,我想跟誉哥儿和傲哥儿一起睡。”
本以为带来好消息,能痛快住一晚,谁知还是被赶走。太子心生不悦,却也不敢反驳。
他知道,姑姑这是为他好。
“这可不成。”沈颜沫直接拒绝,“除非有圣旨,不然你今晚要回宫。”
皇上和皇后有多宝贝这个儿子,沈颜沫非常清楚,莫要说下圣旨,让太子住下,一会儿皇宫的侍卫就该来要人了。
果不其然,太子正绞尽脑汁留下,门外婆子来报,宫里来人,请太子回宫。
沈颜沫轻轻摇头,表示她也无法,又柔声劝了一会儿,还同意他带走四喜和雪团。
太子才满意离去。
他满意了,誉哥儿和傲哥儿满脸不悦,耷拉着脸,怨怼地看着沈颜沫:“娘亲,太子的目的就想带走雪团和四喜,如今他如愿了,高兴了,可儿子们不高兴了。”
每晚入睡前,他们都会逗弄四喜和雪团,一天不见两个顽皮狗,他们都想得慌。
如今太子闹一闹,母亲竟同意他带走四喜和雪团,他们焉能不气。
倒不是气母亲自作主张,他们气太子太狡诈。
今儿来府上,太子想将四喜和雪团带进宫,让它们进宫,陪他几天,誉哥儿和傲哥儿不同意。
太子磨了半天,誉哥儿和傲哥儿都没松口。
可如今,他临走却将雪团和四喜带走了,怎能不让他们气恼。
太子太奸诈了,果然是皇家人,一个比一个奸猾。
第120章
转眼已过两个多月。
腊月中旬的京都,刚下了一场雪。
银装素裹的世界,就连街上的小商贩都少了许多。
两匹壮硕的马停在沈府门前。从马上跳下来一位少年。
这少年眉眼如画,薄唇轻抿,身披银狐大麾,脚蹬金线纹蟒靴,望着沈府的牌匾,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停顿片刻,对身后的侍卫摆摆手,侍卫会意,走上石叽台阶,拍门喊道:“开门。”
少倾,一个小厮打开门,探出身子,见是一位侍卫装扮的人,上下打量着他,问:“请问,您找谁?”
不等侍卫回答,他余光瞅见了那少年,脸上一喜,朝少年小跑过去,嘴里喊着:“荣哥儿,我的公子哎,您可回来了。”
没错,来人是荣哥儿,他本跟着使团的,可使团行程太慢,越是到京都地界,他越发想念娘亲及弟弟。便弃了使团的马车,带着侍卫骑马提前进了京,使团要三日后才到。
小厮见荣哥儿风尘仆仆,忙请荣哥儿进去。
荣哥儿整理着衣衫,一面走一面问:“我娘亲和弟弟们可好?”
“好好好,都好,就是想您和誉哥儿,您回来了,誉哥儿呢,怎没一起,我们都想你们了。誉哥儿和傲哥儿也时常惦记着你们呢。”小厮跟在荣哥儿身后,笑嘻嘻答应着。
“一时半会儿,给你解释不清楚。”荣哥儿进门,将马鞭扔给小厮,让他将马牵进门。
小厮接住马鞭,转身回头去牵马。
侍卫跟在荣哥儿身后,眼睛一直往荣哥儿身上瞄。
这位小爷的本事,他最清楚不过,不是好说话的主。整日摆着一张脸,不合心意便会惩罚奴才。除了东宫那位,没给谁好脸过。
时间长了,他也摸清了小主子的心性,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虽然冷着脸,但一般不惩罚下人,出手也大方。
若遇到沿街行乞的乞丐,他会扔下几个铜板。小主子秉性纯良,与他平日见的皇子不同。
只是很少笑罢了。
没想今日到了京都,小主子脸上难掩激动与喜悦。来至沈府门前,他脸上浮现的笑容就没减过,也不知府上住着的是何人。
他名萧威,是燕皇的暗卫首领,本应该跟着太子,贴身保护太子安全。太子怕弟弟有闪失,就命他跟着琰皇子。
他的名字也是小主子取的。
乍一听小主子喊娘亲和弟弟,萧威懵了。小主子的娘亲是明月公主,难道明月公主未死,又来了京都,还嫁人生子了?
这怎么可能?
虽有疑惑,萧威也不敢说,默默跟在荣哥儿身后。时不时拿眼觑荣哥儿。
荣哥儿脚步生风,轻车熟路朝后院来。
刚才有人看见荣哥儿回来,早已禀报沈颜沫去了。
沈颜沫听见荣哥儿回来了,忙放下手中的药杵,略微整理衣衫仪容,抬步朝前院来。
刚至二门处,便看见荣哥儿远远跑来。
荣哥儿也看见沈颜沫,加快了步子,至跟前,一把抱住她,气喘吁吁的,撒娇喊道:“娘亲,荣哥儿想你了,你想荣哥儿吗?”
沈颜沫推开他,抚摸着他的脸,故意逗他,佯装生气,道:“谁想你了,我才不想,往宫里送信,也不知给我送一封,你可知我日夜担忧你。小没良心的,一走几个月,还知道回来?”
荣哥儿也知沈颜沫故意逗他,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想给娘亲一个惊喜吗,娘亲,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置气了。”
沈颜沫冷哼一声,斜眼瞧着他,眼眶微红:“瘦了,走时如何答应我的,怎么就瘦了,没好生吃饭?”
“想娘亲想的呗,日日想娘不见娘,不瘦才怪呢。”荣哥儿挽着沈颜沫的胳膊,穿过垂花门,往后院走去,嬉皮笑脸的,不见半点生分。
箫威站在一旁,看见荣哥儿的举动,被惊得目瞪口呆。小主子不近人情,不苟言笑,除了和太子亲近,就连皇上也不能让他展颜一笑。
如今来到这京都,未见这夫人就难掩兴奋,这会儿见了人,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若不是他从开始就跟着小主子,当真以为是换了人。
荣哥儿不知箫威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予理会。一直挽着沈颜沫的胳膊,行为亲昵,态度亲热,带着几分讨好。
他先问誉哥儿和傲哥儿好不好,又问起太后的身子。
沈颜沫一一答了,侧脸看向他:“你还未进宫?”
“我想娘亲,先回来看看娘亲,使团三日后才到,三日后我再去皇宫拜见皇外祖母。”荣哥儿道。
他如今的身份是燕国皇子,提前离开使团已不合礼数。若是贸然进宫拜见,恐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三日他哪里也不去,就陪着娘亲。
沈颜沫想说太后很想他,让他去皇宫看看,也能宽慰宽慰太后。
不等她开口,就听荣哥儿说:“娘亲,我饿了,想吃娘亲做的饭菜,您不知道,燕国的饭菜不好吃,若不是有清姑姑在,我会更瘦,站在您跟前,您怕不认识我了。”
箫威抬眸看向荣哥儿,小主子说谎不脸红。
他哪里是饿瘦的,东宫有个厨娘,专门做大华的菜色,到了吃饭时间,小主子就去东宫蹭吃蹭喝。
他也有幸吃过几次,比宫里御厨的手艺都好,吃上一顿,能让人回味三日。
“你想吃什么,娘亲去做。”沈颜沫一脸温柔,嗓音带着几分欣慰。
荣哥儿一连报了十几个菜名。都是沈颜沫的拿手菜,也是他最喜欢吃的。
沈颜沫笑了笑,点头答应。让荣哥儿找誉哥儿和傲哥儿玩,她去厨房安排。
这时誉哥儿和傲哥儿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身后跟着小厮,看见荣哥儿,远远扯开嗓子喊:“二哥,二哥。”跑到荣哥儿跟前,上前抱住荣哥儿,亲昵地喊着,还问他何时回来的,路上是否辛苦,大哥怎未回来等等。
荣哥儿将誉哥儿和傲哥儿扯下来,喘了口气,摸着两人的头,笑着道:“你们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
“一个一个回答,不着急。”誉哥儿忙从荷包里拿出一块杏仁酥,送到荣哥儿嘴边,“二哥吃,虽没有清姑姑做的好吃,味道还行。”
荣哥儿顺势吃了,边吃边说:“这贪吃的习惯何时能改?”
傲哥儿站在一旁,撇撇嘴:“他怕是改不了了,大哥怎么没回来,我想大哥了。”扯着荣哥儿的衣袖,往自己院中走。
“大哥忙,哪里有空,我能回来已经不错了,临走前,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了。”荣哥儿搂着傲哥儿的肩膀,欣慰道,“几个月不见,高了,也壮实了,武功可有落下。若是懈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我们的功夫又精进了,石头日日盯着我们,我们敢懈怠吗?”誉哥儿落后一步,吃了杏仁酥,怕了拍手,忙搭话道。
几人说说笑笑一路走来,刚走到花园,看见凉亭中一抹白色身影。
荣哥儿微微一怔,连忙上前,恭恭敬敬作了个揖:“师父安好。”
他听闻师父“去世”的消息,又惊又俱。
后来又听皇叔说,师父虽然中毒,却有解药。景王“去世”,应另有隐情,荣哥儿这才略微放心,却也心乱如麻,看不见沈颜沫,他悬着的心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才跟着使团来了京都。
虽是两国议和,他却不甚在意议和之事,他在意的只有家人。
誉哥儿和傲哥儿也上来问安。
叶少甫站在原地,含笑望着荣哥儿,满意点点头:“不错,长大了,你娘亲和弟弟都想你了,去陪他们吧。”
“是。”荣哥儿转身出来,领着誉哥儿和傲哥儿走远了。
箫威不远不近地跟着,更是瞠目结舌。
小主子对谁如此恭敬过,就算是皇上,也不见有多恭敬。这人在小主子心中的地位,怕是与太子一样。
荣哥儿不知箫威的想法,领着誉哥儿和傲哥儿去了他们的院子,玩了一阵子,腹中饥饿难忍,扯着誉哥儿和傲哥儿,跑到厨房看沈颜沫做菜。
旁边有几样做好的,色泽鲜亮,香味弥漫,勾的人肚子咕咕叫。
荣哥儿早受不了了,嘴里嚷着:“娘亲,我饿了,给我盛些饭菜呗,我先吃着垫垫肚子。”
“桌上有糕点,你先吃些垫垫肚子。”虽然这样说,沈颜沫还是找了一个碗,给他盛了了一些菜,递到他手中:“路上有驿馆,上好的酒楼数不胜数,还能短了你的吃喝,跑到我跟前叫屈,再喊,我也不心疼你。”
她见誉哥儿和傲哥儿巴巴地望着,又拿出两个碗,盛了饭菜塞到两人手中,让他们陪着荣哥儿去旁边的屋中吃去。
誉哥儿和傲哥儿端着碗,乐呵呵地跟在荣哥儿身后,嘟囔着:“娘亲就是偏心,平时不让我们来厨房找吃的,怎地二哥一回来,就什么规矩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