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气急什么?”
  顾言笑趴在婆婆腿上:“你儿子是老古董,他是被女人冤枉那啥,所以才那么生气。”
  李仲夏抬手拍她一下,笑斥“孩子还在屋里呢,你少没正行啊!”
  顾言歪过脑袋,大眼睛满是促狭的笑意。“我哪儿没正行了?是你自己心思不正吧,老想……唔……”
  “你多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一样胡闹。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看场合的嘛?”
  被人捂住嘴说不了话,女人被吞的言语全变成了笑。两口子在老母亲面前好像孩子一样玩闹。
  “哈哈……我该放心了。”
  能把我儿子这自小就稳重的孩子一次次逗的破功,儿媳你这功力了得啊!
  几日后,晚上下工,顾言跟孟芸小姑娘走在众人后头。
  “徐会计用什么引诱你,大队小学当老师吗?”
  “你怎么知道?”
  “我能掐会算啊!”有吸引力的就那几个,不是回城就是干轻巧的活儿。回城这操作不容易,去学校当代理老师不费多大劲儿。
  “为什么临阵倒戈?”
  “我本来就没想对付你们啊!你跟李大哥都那么好,我干嘛要听他的对付你们。我只是制造一种假象,然后到最后关头拆穿他。不然他再想其他损招对付你们,你们防不胜防。”
  顾言伸手拍拍小姑娘后背,毫不吝啬的夸奖“是个聪明孩子。你放心,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你顾姐不是那不识好歹的。”
  的确够聪明,帮了徐会计设计对付我不见得会成。万一被戳破那可是陷害不成反被沾满手泥。可来这么一出,徐会计肯定完,我就欠你一个人情。比跟着徐会计干有保障。
  “嗯,那我先谢谢顾姐。”
  “自己最近当心点儿,别一个人出入。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
  “好。我不怕徐家。他们就是一窝子自私鬼,徐会计这么一弄,没人会帮他出头的。”
  “还是小心为上。”
  “好,我知道啦。”
  俩人在李家院门口分手,顾言进去大花已经给她打好了水。“妈妈,小花她们学校要开学了,那我怎么办啊?”
  “你想怎么办?”
  顾彦希噘着嘴蹲在她旁边,脸颊鼓鼓的半天没说话。直到她洗漱完倒了水,这丫头才不情不愿的提议。
  “要不我也去公社上初中吧?我们学校也有文化课,跟不上的话让小花给我补补。”
  “行。跟你爸说去,让他明天带你去找校长,看看这种情况还需不需要再考试什么的。”
  “为什么不是你去?”
  “我明儿上午得去公社开会。”
  “你怎么隔三差五就开会?就一个大队而已,能有多少事儿,成天的开会。”
  “小孩子家别胡说。”
  “好嘛,我知道了。”女孩蹦蹦跳跳的转身去找李仲夏。“爸……”
  “我听到了。明天带你去学校。要不要晚上就先补补课?”
  “我去收拾东西,补课就不必了吧。”
  翌日,李仲夏开着拖拉机,上头坐满了去公社的社员同志。顾言在政府门口下车,嘱咐他有事来找她。
  “知道。操心真多,我这么大个人,知道遇事怎么解决。”
  “哈哈……主任这是离不开你,恨不能把自己栓你裤腰带上呢。”
  相熟的社员们开玩笑,顾言这厚脸皮的根本不在意。指指那个说话的媳妇:“嫉妒,这是此落落的嫉妒。你家老汉不陪你来供销社,你就嫉妒我们俩一起出门是吧?”
  “是。改蒂可不就是嫉妒嘛。别说她,我们也嫉妒呢。”
  李仲夏好笑的瞅老婆一眼,嗔她一句“赶紧开你的会去。”
  男人开着车飞快的走了,留下了满车的欢声笑语。顾言抬脚进去开会,到中午出来时,大家又坐上车返回。
  “直接就上了?没说考试什么的。”
  “没。听说她之前在体校也学文化课,直接让交了伙食和学费跟着一起上。”
  顾言坐在老公旁边的座位上,男人边开车边跟她说话。如今还没有学籍这说法,上学很简单,只要户口在本地就行。初中需要考,所以顾言唯一担心的就是闺女考不过。没想到体校的过来直接上了。
  “那挺好,我还担心这丫头上不了学该怎么办呢。”
  “你之前不也纵容她不考初中吗?”
  “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当初觉得随便她想干什么,如今看她这么小,不去念书有些不落忍。”
  拖拉机“噗噗噗”的声音非常响,后头的人听不到这话。否则非一个个发出灵魂拷问,有什么不落忍的?谁家不是这样的。男孩子小学毕业下地挣工分,女孩子也许根本都不上,直接下地干活,或者家里带弟妹。
  也就李仲夏这个异类能理解她,根本不用多解释,他就知道她心思的转变。
  种了玉米,种高粱,今儿大队统一开了红薯秧苗田,全体社员下地种红薯。这活干的非常累,尤其那个负责安苗的人,几乎全程蹲着移动。大家都不愿干这活儿,实在是没那腿功。
  “主任,今年还您来吗?”
  顾言已经提上了装秧苗的篮子,闻言递给她:“要不你来?”
  “别,还是你们几个来吧,我可干不了这活儿。我跟后头覆土,保证绝不偷懒儿。”
  “大家赶紧干,男同志们来几个跟我到那边梯田去,那边地里没墒,得挑水。”
  小队长领着几个男同志去挑水,这边自然交给了顾言。顾言自然是老办法,几人分组同时进行,这样有比较,谁也不敢太偷懒。
  磊磊和小丫今儿也跟着在地里,俩孩子玩乐之际不忘给妈妈递红薯苗,被一众大人夸奖懂事。
  “秋后得给俩小家伙分俩红薯。”
  “是得分俩。我家臭孩子只知道疯玩,野菜挖不了半篮子,跑的地方到不少。”
  “知足吧。”顾言笑笑瞅瞅自家俩宝贝。“这么小的孩子,能自己玩不给大人添乱就挺好了。”
  “妈妈,那边有小朋友挖野菜,我俩也去了啊。”
  “注意安全。等一下来这里找妈妈,或者跟着大家一起回家,不许自己到处跑。”
  “知道啦。”
  顾言的目光一直追着孩子,直到他们跟上山坡那些孩子,这才回头笑道:“看到没,再懂事也只是孩子。爱玩才是正常。”
  “是。不过主任你家孩子倒是挺懂事,很少淘气。”
  “怎么不淘气,我们家小丫昨晚才把蜡烛滴了满地,我今儿回家得蹲地上一点点扣。”
  “哈哈……孩子嘛,这都正常。主任你这也太讲究了,要我我才不管它呢。滴就滴呗。地上又不是炕上,用不着那么干净。不过这浪费蜡烛,我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一帮人边干活边聊天,热闹的好似赶集。晚上顾言回家后,居然看到了俩本该在学校的闺女。
  “咋回来了?学校又停课吗。”这刚开才一天吧。
  小花怯生生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大花胆子大,直接开了口。“我俩跟人打架了。”
  “为什么啊?”
  “都是我惹的事儿。”小花声音虽小,却勇于承认了错误。“我之前给老师送吃的,被同学看见揭发了。他们骂我是走狗,姐姐就跟他们干起来了。”
  李仲夏进来听了一耳朵,转身进去打水。“先洗洗,等一下进屋再说。”
  顾言点头,飞快的洗漱完,领着孩子们进了屋子。不用爸爸妈妈再问,大花已经快言快语的开口。
  “他们骂小花是走狗,我就跟他们对骂。后来,一个男同学拿着凳子砸我,被我一抬手给反击了。凳子砸破了他脑袋,那没用的怂货哭的比杀人还可怕。后来班主任给他处理了伤口,破了点儿皮而已。本来没多大事儿,继续上课就行了。结果这家伙居然跑回家了,说要让父母来找公道。
  呸,怂货。有能耐跟我再干一场。跑回家叫家长算什么本事。”
  “顾彦希,你怎么说话呢。”
  看顾言沉了脸色,女孩顿时收起了那股侠女风范。伸伸舌头调皮的冲妈妈讨好的笑。顾言瞅一眼李仲夏,把事儿交给他解决,自己起身去厨房做饭。
  没一阵,男人过来帮忙。她凑近他问怎么处理的。
  “能怎么处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啊。我明儿送她们去学校,看看老师怎么说。他们校长挺正派的人,不会连这点儿事都处理不好。这都是如今这世道弄的,她们班主任不敢管,所以让她俩回家找家长。”
  “你没教育教育大花那大姐头一般的说话架势?”
  “该说的都说了,不过我看难改。”
  “为什么?”
  “上行下效,你以后注意一下自己。”
  “我……这咋找我脑袋上来了?”顾言讪讪一笑,装傻充愣。“我是跟人动过手,可那都是他们找茬好不……算了,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是吧,英姿勃发,多有气概。”
  “面对欺辱还击是对的。是咱闺女这说话方式,实在是……有点儿野蛮。”
  “你喜欢淑女啊?”
  “我喜欢你。”
  “那你干嘛嫌弃像我的闺女?”
  “我有嫌弃吗?我这不是在跟着你的思维走嘛。你自己也知道症结,却偏偏一说就想护短。你有实力嚣张,气势也够,有时候不需要出手就能镇住人。可她不行,她这么干只会徒惹那些小人的憎恨不服甚至挑衅。”
  顾言乖乖点头,她当然明白这些,所以刚才才会训斥孩子。可一到关键时刻又忍不住的开始护短。
  “我小时候也被师傅训过几次。后来比赛得过几次好名次,心里那股天不服地不服的劲儿自己就下去了。大花现在做不了自己最喜欢的体育,心里其实是憋着委屈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躁动的很。”
  李仲夏点头,赞成她的话。“体育比赛最近的在什么时候?”
  “不知道。”说完女人长长叹口气。“我只知道大致走向,这中间肯定是有比赛的,但什么时候就不清楚了。”
  “能找个体操教练就好了。过剩的精力有地方发泄,她就可那么烦躁。”
  “上哪儿找体操教练去啊?只希望这段时期赶紧过去,她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就不会这么浮了。”
  两口子为了孩子愁,熊孩子们在堂屋早没事人一般玩闹。吃完饭,顾言把扣蜡油的任务交给熊孩子,她到耳房去洗头发。
  “小丫,你这臭丫头就是欠揍。姐姐小时候敢这么浪费,非被打死不可。”
  出来倒水听到这吼声,不用问,又是大花这个浮躁的。小丫被姐姐训的不敢吭声,乖乖的蹲地上拿着小铲铲给自己善后。
  “姐,你别骂她了。小孩子肯定皮啊,铲了就好了嘛。”
  “关键她糟践东西,你说咱小时候油灯都没油,天天黑灯瞎火全靠摸。她倒好,拿着蜡烛玩。妈妈如今脾气是真好,要搁以前,非把她屁股打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