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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完步,酒意和饱腹感也差不多都被消化掉,几家人准备各自回家。
  老贺和老钟一家都没开车来,让子女叫了个车来直接开回家。
  孟屿宁本打算送裴连弈回酒店,被宋燕萍婉拒了:“宁宁你喝了酒还怎么送你叔叔回家?我送他回酒店吧,小竹没喝酒,你让她帮你开车送你到家。”
  雪竹的驾照虽然已经到手好几年,但很少上路,一听要开车送孟屿宁回家,顿时有些慌了。
  裴连弈内心其实不太愿意雪竹送孟屿宁回家。
  他看了眼前妻,一听燕萍要送自己回酒店,心里就像是开满了小花朵,顿时有些飘飘然。
  以前总觉得燕萍的唠叨很啰嗦,甚至想回家就带上耳塞。
  不得不承认男人骨子里都犯贱,现在听她说话,只恨不得她能再多唠叨自己几句。
  于是裴连弈默认了这个安排。
  上车前,裴连弈冲孟屿宁招了招手。
  “宁宁你过来,叔叔有话跟你说。”
  孟屿宁听话地走过去:“叔叔你说。”
  “都是男人,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话是这么说,但裴连弈还是酝酿了很久,欲言又止,说话声也磕磕绊绊的:“你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所以有的事也不用我教你,你心里肯定有分寸,小竹她是女孩子,我和你阿姨从来没舍得让她吃过苦,所以她也比较娇气,平时你多多包容她,不是大事的话你尽量让着她宠着她,至于别的……我知道她很听你的话,要是你强势起来的话,她肯定也不敢不听,所以你们两个人在还没决定组建家庭前,最好……平时你一定要记得做好措施。”
  铺垫了一大段,语序也是颠三倒四,终于把最重要的嘱咐给说出来了。
  孟屿宁眉眼带笑,点头承诺:“我会的。”
  裴连弈突然补充:“当然最好是忍到结婚那天。”
  “……”孟屿宁叹气,语气委婉,“我都听小竹的吧,如果她不愿意,那我可以等。“
  裴连弈撇嘴:“小竹那丫头能有什么自制力,你勾一勾手指头她不就……”
  他是她爸爸,他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从小就这样,只要是跟宁宁哥哥有关的,啥自制力都是纸老虎。
  上了车,裴连弈还在想这件事。
  宁宁刚刚没有答应他会忍到结婚那天,而是用小竹做了借口。
  男人。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只要有机会就没有不想要的。
  就连从小看着长大的宁宁也是这样。
  他一方面心里有些不舒服,一方面又觉得这很正常,老父亲的内心这时快纠结成了一团麻花。
  “你在想什么呢?”宋燕萍冷不丁问,“从刚刚开始表情就很奇怪。”
  裴连弈摇头:“想小竹和宁宁的事儿呢。”
  “有空想那俩孩子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体吧,”宋燕萍又瞅了眼他的啤酒肚,“有空去做个体检吧。”
  裴连弈只能强调:“我没毛病,就是这几年胖了点而已,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都没得。”
  宋燕萍充耳不闻:“那也要去做个体检,”后又小声补充了句,“年轻的时候多瘦,现在都快成相扑选手了。”
  裴连弈挑眉:“我要现在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那还得了,宁宁和子涵站在我面前都得自惭形秽。”
  宋燕萍笑出了声。
  “自恋。”
  “燕萍,”裴连弈轻声问,“你也快退休了吧?”
  “嗯。”
  “等退了休要不要出去旅旅游?小竹毕业的时候跟她朋友出去旅游的时候给我发了照片,风景是真的不错,”裴连弈顿了顿,手掌不自在地磨蹭着大腿,“我一个人去那也没意思。”
  宋燕萍好半晌没说话。
  裴连弈以为她是不答应,目光渐渐暗淡下来。
  “今年单位发的年假我还没用,”宋燕萍撇过头说,“不用白不用。”
  裴连弈笑起来:“那你记得跟你们领导好好说。”
  “嗯。”
  都说要考验两个人之间是否合得来,出去旅个游就知道了。
  他们曾经很合得来,不然也不会选择结婚,可也确实合不来,不然也不会选择离婚。
  如今许多年过去,合得来还是合不来,是否真心改掉了曾在婚姻中犯过的错误,又是否愿意在每次争吵前选择好好冷静下来,跟对方心平气和的解决问题,既然爱还没消失,既然已经释怀,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
  雪竹手脚哆嗦地坐在主驾驶,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她是真的有点害怕上路,生怕给孟屿宁的车磕坏了。
  孟屿宁坐在副驾驶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担惊受怕的模样,酒意侵袭,说话也不太正经:“我给这辆车买过保险,放心开吧。”
  他这一说,雪竹更不敢开了。
  “你把安全带扣好了,”她咽了咽口水说,“万一要是出车祸了,副驾驶死亡的几率比主驾驶要大得多。”
  孟屿宁没忍住笑了出来。
  车子发动,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其实雪竹的开车技术不算差,她不敢开的主要原因就是胆子比较小,怕出事。
  这种情况其实只要多上几次路就能克服,但无奈她平时又没什么开车的机会,裴连弈给她买了一辆车,但也只是放在车库里落灰。
  开了十几分钟,雪竹终于没刚开始那么紧张了,甚至能跟孟屿宁闲聊。
  “刚刚我爸把你拉到一边说了什么?”
  孟屿宁睁开眼,扶着下巴懒洋洋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你觉得我会信吗?”雪竹扯了扯唇,“他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孟屿宁微挑眉,反问:“比如呢?”
  “比如我懒啊,总喜欢依赖别人,”雪竹说,“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这点不用裴连弈说,孟屿宁也知道。
  她确实是有点懒的。
  有时候递到手边的零食也不愿意伸手,还要张着唇,让他喂到嘴边。
  再比如有时候明明不困,但就是要赖在床上看手机,叫她下床也只是敷衍地应两声,孟屿宁如果要换新床单,还得先把她抱下床,送这位大小姐去沙发上让她继续躺着。
  不过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孟屿宁乐意纵容着。
  但是他今天喝了点酒,平时里愿意温柔纵容着的行为稍稍被酒意压抑住,突然轻飘飘地问了句:“小竹,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胖了?”
  这话一出,果然杀伤力极大。
  雪竹猛地侧过头:“真的吗?”
  “感觉而已,”孟屿宁勾唇,闭眼说,“等到家你可以称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就觉得车子的速度快了。
  到家后,雪竹借用了孟屿宁家里的体重秤,站上去,果不其然胖了几斤。
  她跳□□重秤,后退两步:“真的胖了。”
  孟屿宁刚脱下外套,想过来看一眼:“多少斤了?”
  她一个转身拦住他:“你不需要知道。”
  孟屿宁哭笑不得:“难道我不知道就能掩盖你重了几斤的事实吗?”
  雪竹顿时泄了气,坐在沙发上兀自忧郁。
  她想了很久,最终把自己胖了的原因全部归咎到孟屿宁身上。
  “就是因为经常来你家玩,你买那么多零食给我,我每天不是坐着吃就是躺着吃,不是边看电影边吃,就是边打游戏边吃,我不胖谁胖啊?”她皱眉,突然站起来,“我以后不来你家了。”
  然后被孟屿宁拉住胳膊。
  “我家里不光有零食,阳台那儿还有跑步机,你怎么从来没用过?”
  雪竹语塞。
  他好笑地掐了掐她的脸:“自己贪吃就不要把责任都怪到我头上。”
  “…好,不怪你,怪我自己,”雪竹哼哼,“都是我的错,大不了我以后都不来了。”
  她说完又耍小脾气要走。
  孟屿宁知道她想他哄,于是非常配合地拦住她,带着她坐在沙发上,手抚上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我的错,不该给你买这么多零食,明天我就把零食都给扔了,可以吗?”
  雪竹转了转眼珠子,别扭道:“那也太浪费了,还是吃完吧,以后少买点就行了。”
  “那不行,”他突然正经起来,严肃地说,“不买了,不能让你长胖。”
  “不胖,只是重了几斤而已,”雪竹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你看,子涵哥跟我说过,我这个体重其实是偏轻的,反而还要再重一点才健康。”
  “是吗?”他伸出手,“我看看。”
  腰上突然被掐了一把,雪竹觉得痒,往旁边缩了缩。
  然后她听见他笑了一声。
  雪竹不服气,伸出罪恶的手:“零食是我们俩一起吃的,我也要看你胖了没有。”
  双手掐上他的腰,是恰到好处的硬,雪竹信口雌黄:“你也胖了,你们年纪大的男人缺乏身材管理意识。”
  孟屿宁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慢条斯理地说:“让我看看我们小竹这张嘴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胡说八道起来这么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心虚。”
  雪竹不安地挪开眼,嘴很硬:“我怎么胡说八道了,你本来就年纪大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