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御史的折子。
裴御史算是三朝老臣, 对大郦皇室忠心耿耿,是勤勤勉勉干正事儿的人。
他的折子中所述的, 往往也都是大事。
叶云婀连忙让宫人将其端上来, 摆在案前。
折子的内容全都围绕一人——郦子瑢。
其上列举了郦子瑢数条罪状。
之前一直拖着没有对郦子瑢定罪,其一是太子的政权还未拿稳,其二是正月未过, 在新春之时将其定罪不甚吉利。
如今新春已过, 郦子瑢逼宫之后又让余孽刺杀了太子, 这些账是时候该好好算一算了。
叶云婀将折子一字一字地看完了。
抬起眼, 看见苏尘正在身边慢条斯理地研墨, 他没有察觉到女子的目光, 一双眸垂下,目色平淡无波。
她想了想, 提笔落下一行梅花小楷:
剥夺国姓, 贬为庶人, 流放边疆。
重兵看押,永生永世, 不得归京。
墨迹还未干透,她就将折子一合,递给前来送折子的太监, 吩咐他将其传达下去。
转过头来看苏尘,男子恰恰抬眸,他目中毫无异色, 二人目光相触,他搁笔弯唇。
笑得明艳动人。
叶云婀的心思一动。
室内暗香缭绕,她抬手,驱退宫人。雾气与香气弥漫到桌案前,女子握着笔身,凝眸望着眼前之人。
目色愈发赤.裸大胆。
苏尘似乎没有发觉她面上的异样,仍是含笑对上她的目光。他今日仍是一袭红衣,乌黑的发用一根红带子束起,叶云婀盯着那根红带子,招了招手。
苏尘十分乖巧地凑了过来。
她猛一抬手,“唰”地一下将男子头上发带抽去。
他的乌发顿时散落,如瀑般倾泻了下来。那人微愣,而后反应过来,却仍是站在原地,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瞧着她。
无辜而美艳。
叶云婀咽了咽口水,“我突然明白了当昏君的乐趣。”
苏尘歪了歪头,显然不解,“什么?”
他的眼睛中有一层清澈的雾气,看得她愈发心动,她将笔撒了,墨迹登时甩到桌面摊开的一张宣纸上。看她随手乱扔东西,苏尘便好脾气地去替她收拾,谁知手指刚碰到笔身,就有一道力朝自己身上压来。
他微讶,还未来得及说话,嘴巴就被那条红带子封住。
“嘘,”叶云婀命令他,“如今我是君,你是臣,你得听我的。”
他的眼神愈发不解。
就是这般迷茫的眼神——让她的心尖儿又是一颤。这世上,有谁不好美人呢?尤其是苏尘这般的绝色美人儿——谁不愿看他臣服于自己的石榴裙下呢?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涌上叶云婀的心头,她觉得自己很变.态。
但她又很想去做。
于是她便做了。
她扯着红帛带,继续指挥苏尘:“咬住。”
他的头发很顺,摸起来滑滑的,叶云婀把他的头发撩到耳后,看着他眼下的那颗泪痣。
美.色。
美.色撩人。
她大着胆子,直接把男人推倒在书桌上。苏尘闷闷地低哼了一声,拨了拨她的手。
“干什么?”他咬着红帛带,口齿有些含糊不清。
色令智昏。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她压着桌案,将桌面上的宣纸推开。苏尘的腰极好,被她这么压着竟连哼都不哼一下。他的衣裳散开,绛红色的纱帛散了一桌子,袖摆低垂,若有若无地扫着地面。
他一抬眼,满眸潋滟。
一下子便看到了少女情动之切的目光。
叶云婀往下探去,苏尘微微蹙眉,下一刻她便贴上来。他有些无奈,低低地叹了声,口齿却被红帛封住。
他的鼻息分外诱人。
她啃着他左眼下的那颗泪痣,男子微微阖眼,眉头又是一动。看着他眉心隐忍的蹙意,叶云婀觉得分外舒适,双手也愈发大胆......
“叶云婀!”
他咬牙切齿,睁开眼睛瞪她。
无法无天了是吧?
还真以为他治不了她了是吧?
男人的眼睛好像下一刻就要喷出火来,她却浑然不觉,檀口微张之际,牙齿咬住他嘴上的那条红带。
紧紧咬住另一头。
雪白的齿,艳丽的唇,还有唇边的一张一息。
......
苏尘觉得自己要涨开!
他一下子抓住她在身下乱动的手,几乎是强制性地翻了个身,因是惦念着她还怀有身孕,苏尘刻意没有压着她,只将她推到桌上。
方欲扯去她的衣带,就见她猛地一蹙眉。
苏尘手上动作一滞。
只听她惊呼:“踢、踢我!”
什么踢她?
叶云婀指了指凸起来的腹部,“他在踢我!”
苏尘:“......”
身下少女委屈巴巴地咬了咬唇,男人亦是咬牙,她虽怀了身孕,动作却极为灵巧,一溜烟儿地从他怀中钻了出去。
溜到床边儿,边系衣带边朝他笑。
苏尘平稳呼吸,于桌前站直了,看着对方面上的小得意,双手也慢慢将绛色衣带袭紧。
朝她温缓一笑。
“这笔帐,臣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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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般,夏天到了。
叶云婀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皇兄还是没有醒,潜龙殿的长明灯倒是一天比一天亮了。她每隔几日都要去找白燕姝,同她说说话、散散心。
看着对方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叶云婀终于放心了下来。
燕姝不是糊涂人。为了皇兄的孩子,为了大郦最后的血脉,她也会好好活下去。
等着孩子出生,等着皇兄醒来。
这些日子,叶云婀在苏尘的陪同下,将大郦的律法又修订了一遍,修补了其上原本残存的一些漏洞。因为这件事,她在朝中树立了一定的威望,得到了越来越多臣子的拥护。
他们似乎在慢慢接受女子掌政的事实。
一切都慢慢地向着极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叶云婀以为所有事都会这般顺利,突然一道折子送入皇城,呈到了她面前。
——边疆骚乱,西圭蠢蠢欲动。
西圭与大郦接壤,一向不甚安定,特别是知道了大郦由一女子掌权后,便愈发虎视眈眈。
叶云婀急忙召集各大臣于明议殿商议此事。
明议殿内。
按照规矩,她还需坐在一袭帘后,与明议殿下各位文武大臣商讨政事。且依着身份之差,苏尘是不允许上殿的,更不允许陪在叶云婀左右。所以每每在朝堂之上她有什么拿不定的事,都会暗暗记下,待回去后再询问苏尘。
西圭来犯,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兵平乱。
有人建议让顾朝蘅带着顾家军出兵平乱。
顾家军作为一拨不小的军事势力,历来都效忠于皇室,对大郦忠心耿耿。前些日子,顾老将军身子抱恙,便将顾家军悉数交到了顾朝蘅手中。
听了众臣提议,叶云婀深以为然,便将目光转到顾朝蘅身上。后者正鹤立于众臣子之中,面色未变,似乎没有听到周遭的商议,自是一派岿然不动。
经过之前的事情,面对顾朝蘅时,叶云婀还有些尴尬。平时上朝也尽量避免与他接触。
可这次却是不得不接触。
她硬着头皮,语气颇为和善地询问那人:“顾将军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国家有难,边疆骚扰,自然是带兵围剿、一马当先。
但顾朝蘅似乎却不这么想。
他先是沉思了一阵,而后抬眼,望向殿上——一袭纱帘之后,是影影绰绰的少女的身形。
“臣以为,此事颇为蹊跷。”
哦?叶云婀不解,“蹊跷在何处?”
只见明议殿下,那人将身量站得更直了。他一袭湛蓝色的官袍,目色依旧温和如昔,语气却有些尖锐:“公主,关于太子殿下昏迷一事,您让我们三缄其口、不准往外传出,防的便是周围国家趁机来犯。可如今西圭气势汹汹,直犯我朝,显然是知晓了太子昏迷,我朝由您当政——既然您当初已经让我们不许透露关于太子殿下昏迷的一丁点儿消息,那么这件事又是如何流传出去、传到西圭的呢?”
他这一句话,一下子让满堂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