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人声音软糯糯的,原本神情淡漠的男人瞬间回神,旋即视线看向岁杪那处,眼眸温润,“来了?”
  岁杪嗯了声,任他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熟悉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的窝在他的怀里,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了旁边的葡萄和花茶,心中咯噔一声。
  但下一刻便侥幸的想着,严翊一个大男人估计不会在意那么多,可没想到耳边忽然响起男人的问话,“不是说来了月事吗,怎么还吃葡萄?”
  岁杪懵了,“啊?”
  “朕那日问了太医,说红糖水能缓解疼痛,也说了少吃些冷的,”严翊耐心解释道:“葡萄也算。”
  真的来月事了,岁杪定然是不会吃葡萄的。
  但是她没来月事,可葡萄却端上来了.......
  “啊......”岁杪拖长音啊了声,眼神飘忽不定,小脑袋点了点后终于道:“是这样的,清荷和沉儿今日给我捏肩,特别的舒服我就寻思着,给她们葡萄,让她们尝尝鲜。”
  严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一扬,笑着道:“是么,朕还以为你骗朕呢。”
  岁杪一顿,心虚使她不敢再说话,只能含糊的笑了笑,“怎么可能骗你,骗你可是欺君之罪啊!”
  严翊意味深长的哦了声,旋即道:“那你可知,欺君之罪,会如何处置。”
  说着,严翊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白皙的脖颈,在似有若无的点来点去,让岁杪毛骨悚然。
  紧张的直吞口水。
  第65章 . 宣  基地
  愿合宫内。
  皎洁的月光洒下来, 透过稀疏的树枝洒在了愿合宫的宫檐上,宫檐下挂着几盏黄色的灯笼。灯笼里的烛火在摇曳,火光忽明忽暗, 回廊下有宫人路过的声音, 脚步刻意放的很轻很轻,生怕惊扰了偏殿内, 那对缠绵的人。
  外头看里面的氛围都暧昧不已, 可只有岁杪知道自己如今有多么的煎熬, 她感觉自己的脖颈凉飕飕的,毛骨悚然,特别是当男人的指尖有意无意的在她的脖颈处游走时, 她的心肝也跟着悬起又落下。
  岁杪咽了咽口水,耳边是男人方才问的那句话, “那你可知, 欺君之罪, 会如何处置?”
  她当然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害怕,才觉得毛骨悚然。
  “欺君之罪分三等, 若是罪三等的便是直接砍头。”
  岁杪缩了缩脑袋。
  “罪二等的,便是活生生的鞭死,”男人顿了顿, 语气便得愈发低沉, “罪一等的,先鞭策之后再五马分尸。”
  自幼生活在皇宫, 对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不清楚,可知道,与有人在耳边说, 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而眼前的男人还刻意给她解释了一遍,加之殿内的气氛和她心虚,她便觉得能够幻想出来这三种死法,虽说都逃不了一死,但是至少罪三等的死,比其他两个来的解脱些。
  岁杪光是想想自己若是一不小心落到了二等或者一等,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她或许还没被送去刑场便能因为胆小被吓死了,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吓死的人。
  安静的殿内又响起男人似有若无的声音,低沉的嗯?了声,旋即便安静的等着她的答案,好似在等又好似在催促她,岁杪再次咽了咽口水,半晌后只能点点头,“知,知道。”
  似乎是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严翊像是哄小孩似地,轻轻的拍了拍岁杪的小脑袋,然后声音夹杂着零星的笑意,“你说,若是明知故犯,那是不是罪加一等?”
  岁杪听见这句罪加一等,立刻浮现出自己被鞭策和无法分尸的场景,吓得一双桃花眼瞪大,脸色瞬间苍白,在严翊看不见的地方直咽口水,相贴的胸膛都明确的响起她忐忑的心跳声,“我......应该、我也不知道,不、不一定吧。”
  严翊笑,“为何不一定?”
  “因、因为,”岁杪使劲浑身解数开始胡说八道,“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又或者、或者有一些人,她们说谎不一定是想骗人,或许、或许是无可奈何,现、现实所迫。”
  这句话安慰到了严翊没有岁杪不知,但是她安慰到了自己,不但安慰到了,她还觉得甚有道理,于是又加了一句,“三哥,你不能不能一棒子,打死我——打死所有人,应该给每个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吗?”
  论胡说八道,属岁杪第一。
  严翊抱着她的手一顿,见她紧张的胡说八道一通,紧张的语气藏不住,惊觉是吓到她了,他不由得收敛了些,垂眸一看,小女人一双桃花眼竟然都红透了,似乎是吓得不轻。
  严翊的心顿时有些不舍,原本打算揭穿她的心思彻底打消了,怕真的能把她吓得当场哭出来,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思及此,他便觉得自己难受一些也不是不可,总比她哭好受些。
  严翊眼眸微动,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嗓音温润道:“是,岁岁说的是。”
  “是应该给每个人一个几乎的,”严翊顺着她,哄着她,哪里还敢吓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听见他的话,岁杪那颗被他吓得悬起来的心顿时放下了。
  然后说了一句,让严翊顿时后悔放她一马的话,“既然三哥也认同岁岁的话,天色渐晚,三哥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给她机会,心疼她掉眼泪,没想到她却得了便宜还卖乖,居然直接下了逐客令。
  严翊顿了顿,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把玩,嗓音温润:“朕今日不回去了,就宿在愿合宫——”
  “不许,”岁杪激动的否决了他的话,察觉自己太过于激动,岁杪立刻解释道:“三哥,掌事嬷嬷都说了,嫔妃来月事是不可以和皇上过夜的——”
  “那你就当我是三哥,不是皇上就行,”严翊嘴角一勾,“而且,岁岁怕什么,朕不会那么丧心病狂的。”
  岁杪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哪里敢应,见他硬的不吃,于是便来了软话,“三哥若是执意留宿在这里,那赶明儿岁岁被安了一个妖妃的头衔,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朕看谁敢。”严翊蹙眉,不再逗她了,淡淡道:“朕回去就是。”
  岁杪还没在心里笑完,便听见男人道,“朕过几日来,定让岁岁永生难忘。”
  自然是知道他口中的过几日和永生难忘是什么意思,她脸色瞬间红透了,脸热热的,她没敢再说话,怕说多错多,眼瞧着严翊就要走了,她恍惚之间想起什么,道:“三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严翊脚步一顿,他总觉得今日的岁杪似乎有心事,他侧眸,低声道:“你问。”
  “我想问三哥,若是有一日,我不管与谁发生了争执,你都会偏袒我这边吗,”岁杪垂落在袖口的手指微颤,似乎对他这个答案耿耿于怀,“我是说以后,不管和谁。”
  “会一直偏袒岁岁吗?”她问,“是一直。”
  严翊不知为何岁杪会问这句话,可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声音虽低沉但坚毅,“会。”
  顿了顿,他又加了句,“会一直,放心。”
  虽然得到他这句承诺也没有能怎么样,但是她心里头还是开心的欢喜的,好似她打灯往前走,一路上黑暗,灯火就快燃灭,她快陷入迷茫,忽然遇见一个人,说愿意和她同行,并且给了她很多烛火,然后告诉她,别怕。
  严翊离开,岁杪坐在殿内发呆,旁边是方才差点害她露馅的葡萄,她狠狠的拿起来咬了一颗,耳边又响起男人说的那些罪,殿内响起清荷的脚步声,旋即,清荷语重心长道:“娘娘,这么骗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掌事嬷嬷那里还有您的月事记载呢。”
  糟糕!
  岁杪就总是觉得自己漏了什么没想起的,原来是月事薄!
  月事薄里记载了个宫娘娘每个月来的月事日子,她忽然有些慌了,立刻对着清荷道:“你赶紧去,把掌事嬷嬷给我传来,就说我有事要问。”
  清荷见她如此的着急,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往门口走去。
  掌事嬷嬷很快的便来了,跪在了殿内,内心不免有些颤抖,昨日被皇上传,今日被贵妃娘娘传,折腾的她一个老人家的心七上八下的,她只想着赶紧到了时限,早日出宫。
  再呆下去,她怕自己会这两位主子这里丢了命。
  掌事嬷嬷很害怕,岁杪一眼便瞧出来了,她眼神示意,清荷立刻端了一张凳子给掌事嬷嬷,笑道:“嬷嬷坐,我家娘娘就是有些小事要问,您莫要慌。”
  说罢,还端了一杯茶给嬷嬷。
  掌事嬷嬷这才放下高高悬起的心,悄悄地看了眼岁杪,见她面色和善,于是便恭敬的喝了口茶后道:“谢娘娘,娘娘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掌事嬷嬷在宫中地位可不低,和伺候严翊的王福一样平起平坐,也不是配不上一张凳子。
  更何况,岁杪还是有事要问。
  见她喝了茶,岁杪红唇轻启,嗓音轻轻的道:“我问你,这几日,可曾有谁看过月事薄?”
  掌事嬷嬷仔细一想,误以为是岁杪在问别的宫的娘娘是否看了她的月事薄,摇头,“回娘娘,月事薄各宫的主子都是单独写的,不会被外人看。”
  岁杪抿了抿唇,她上次叫清荷打点过,也不知清荷怎么说的,于是犹豫了片刻,便道:“我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是,最近这几日,皇上那边,有没有去问过这些?”
  掌事嬷嬷可是得了皇上的话,说不许说出去,如今岁杪这么一问,她喝茶被呛了一下,然后咳了咳,立刻激动得道,“没有没有,娘娘可别多想,皇上没有问——”
  “你若是不同我说实话,那么这杯茶的解药我可不给你了,”岁杪轻描淡写的说,让掌事嬷嬷吓得看了一眼杯中茶。
  “娘娘的意思是.......”掌事嬷嬷欲哭无泪,“这茶有毒?”
  “自然是。”
  若是掌事嬷嬷的反应没那么大,她或许还不会心生怀疑,可如今,她就基本笃定了,只是她还是想确切的知道罢了,“你若是不说,我可就不管你死活了。”
  话音刚落,掌事嬷嬷激动道:“我说我说,皇上的确是宣了奴婢,也.......也问了奴婢关于娘娘您月事的事情......”
  “你说了我上次月事的日子?”
  “回娘娘,是的,”掌事嬷嬷似乎很怕死,指了指自己的茶杯,跪在地上,喃喃道:“娘娘,解药。”
  岁杪赏了一颗葡萄给掌事嬷嬷,也没说是不是解药,便让掌事嬷嬷退下了,后者含泪走的,岁杪坐在殿内发呆,原来严翊早就知道了,还和她演戏。
  今日他来,是故意吓唬她的吧.......
  御花园内,掌事嬷嬷拿着一颗葡萄走着,好巧不巧遇见了严翊。
  她原本想哭哭不出的感觉在看见严翊后,泪水横流,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她立刻将葡萄吃进嘴里了,这一大动作自然没躲过严翊的眼,他蹙眉,认得掌事嬷嬷,于是便道:“这是作甚?”
  他看了眼她路过的路,这一条只能是从愿合宫出来,“你去了愿合宫?”
  嬷嬷点头,啪的一声跪了下来,今晚经历了生死就在一瞬间的感受,哭着道:“皇上恕罪,我告诉娘娘了,您知道她月事的事情,还请皇上恕罪!”
  严翊眸光微动,看着愿合宫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翌日,承天宫早早的便迎来了一位稀客。
  此刻的严翊正在听下人禀报,听见来人后,眉眼微动,破天荒的道:“同她说朕在忙,若愿意等,便等一会儿。”
  王福不知这两位主子怎么了,往日哪次她来了皇上不是急忙的撇下所有事情宣她进来,如今倒是先忙自己的事......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皇上,现在是怎么样?”那人说:“左相暂时还不知道,而且我们发现,他的基地不止两三处,在我们没调查出来的地方还有很多,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大的隐患。”
  “静观其变,”严翊沉思了一会儿,“现在唯一不能的就是打草惊蛇。”
  “他做事素来高调,”严翊沉声道:“这段时间由着他去便是。”
  那人点头,察觉到了皇上的心思压根不在这里了,旋即便道:“皇上,既然贵妃娘娘来了,臣便先退下了。”
  严翊一顿,好似自己的那种心思被察觉到了,奏折一放,嗯了一声,那人便退下了,之后,王福上前,“皇上,现在宣进来还是?”
  严翊一边看奏折一边淡淡道:“不用,等朕处理完奏折。”
  王福这就纳闷了,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于是便沉默的退到了一旁。
  岁杪坐在侧殿,听见严翊说有事先忙的时候,心里头不免有些疑惑,这人怎么忽然就变得先忙事,不理人了呢,岁杪眉眼微动,安安静静的等着。
  王福看着严翊,说是处理奏折,可显然心思都不在这,奏折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本,心不在焉的敲击着桌案,指尖一点一点的敲打着,发出阵阵声响。
  王福看不下去了,于是便大着胆子道:“皇上,不如先宣贵妃娘娘进来吧,已经等了许久了,再等下去,估计贵妃娘娘都没心思了,到时候,还不是得皇上您哄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