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宜年被锁死了, 没有其他出路。”丰峻道。
  何如月好奇:“你这么确定吗?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丰峻道:“李千千的食宿费用目前都是费宜年在承担,这笔费用不小。费宜年也才工作半年, 能有多少积蓄, 已经扛不住了。他求李千千回老家,李千千坚决不肯。我感觉吧,李千千耗也能耗死他。”
  “幸亏明丽及时收手, 选择了费远舟。就这样也差点惹一身臊啊。”何如月感叹。
  丰峻皱了皱眉头, 又道:“最近你还是得跟明丽一起上下班,我总觉得费宜年心里有怨气。”
  “怨气?他自己惹出来的好事, 还怪明丽?他坑了明丽我们都没跟他算账。”
  丰峻摇摇头:“不是。他刚刚问李千千, 是不是我堂哥给你出的主意, 让你留在中吴拖死我。”
  “什么?”何如月低声惊呼, “这也太无耻了吧。不反省自己, 甩锅费远舟?”
  转念一想, 她立刻明白:“我去,他一定是知道明丽正和费远舟来往,误会了。”
  丰峻冷哼一声:“无论是不是误会, 刘明丽都有选择的自由。愿赌不服输, 就不是个男人。”
  …
  回到家, 何如月窝回自己房间, 扭开台灯, 从写字台抽屉中找出信纸。
  刚写完 “亲爱的邓叔叔”, 刘明丽夹着正织的围巾溜进来, 不由分说就往何如月床上一坐。
  “哼,我织的花样比你的复杂。”刘明丽不服气地将围巾绕上脖子试长度,“我要争取今天就收工!”
  何如月才不跟她争:“对对, 你的好看, 期待费远舟惊喜的表情哈哈。”
  “而且我织得长,这样他能绕两圈,更保暖,晚上加班就不怕了。”
  “但凡是你亲手织的,就是只能绕半圈,人家心里也是暖的,哈哈。”
  刘明丽眨眨眼睛,深感此言有理。
  何如月望着灯光下认真织围巾的刘明丽,想起之前在街边碰见的费宜年和李千千,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一下。
  “明丽,后来你有没有见过费宜年?”
  “没啊。”
  “那听费远舟提起过吗?”
  刘明丽想了想,摇摇头:“也没。我觉得……远舟是避免尴尬吧。他不说人是非的。”
  这的确是费远舟的作派。
  何如月道:“万一费宜年知道你和费远舟现在来往密切,会不会对你们有……什么想法?”
  “切……他的想法重要吗?”刘明丽撇嘴,“再说了,难道不是他应该担心我们对他有想法。毕竟他都和别人……那样了。”
  逻辑满分。
  何如月放心了。
  刘明丽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忧,倒是很关心何如月:“你在给谁写信?”
  “给邓叔叔写信。”
  刘明丽像是突然感觉到,每一个男生背后都是有家人的啊。想了想:“我以后可能做不到你这样,对别人的家人也这么关怀啊……”
  何如月笑了:“这有什么关系。丰峻和费远舟都不对女人提要求的,是我自己愿意罢了。一来邓叔叔孤身一人在远方,我们都给他写信,他也能少些孤单;二来看邓叔叔的回信是享受,那种……和学识人品皆高端的人对话,如沐春风的感觉。”
  “也幸好是你跟丰峻谈恋爱啊,要是我,从小就不爱写作文,写封信得憋半天。”刘明丽无比认真,“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好像的确跟费远舟比较配,他虽然是大学生,可接地气了。”
  “所以呢?你们确定关系了吗?”
  “三个月。这回我一定要等三个月。”
  可怜的费警察,等着吧。
  …
  “德生制造机器厂诞生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时代,从一个民族资本工业小工厂发展为初具现代化生产手段和科学管理方法的现代化企业中吴柴油机厂,已历尽风雨春秋七十载……”
  何如月站在装饰一新的厂史陈列室,朗朗讲述着吴柴厂的发展历程。
  董鹤鸣、蒋敬雄、黄国兴等吴柴厂的主要领导悉数到场,认真地聆听。
  “1962年7月,国家农机部、财政部联合下达试制195型柴油机任务,拨发试制费12万元,仅用一年时间就试制成功,并经七年不断改良,投入批量生产……”(注1)
  “等等。”董鹤鸣打断了何如月,“这里似乎不太生动,有些太干巴了。”
  资料是办公室给的,何如月只是作了整理。
  但又有什么关系,何如月立即道:“仅用一年时间就试制成功。全厂职工聚非常之力、尽担当之责,形成强大合力,攻坚克难、锐意进取。七年内,他们经历无数次试验,不断改良,终于在1969年底研制出成熟产品,投入批量生产……”
  这改得也太好了。
  不仅好,而且出口成章啊。
  领导们纷纷竖起大拇指,脸露喜色。
  何如月:这算什么,姐姐我当年材料写多了,这些话都是张口就来啊。
  大约十分钟左右,何如月的演讲结束,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非常好!”蒋敬雄大声喝到。
  并为自己当初同意让何如月上任女工委主席而感到欣慰。
  黄国兴就更欣慰,指着何如月对其他领导道:“我们小何啊,别看她风风火火,忙而不乱说的就是她。”
  当然,领导们夸奖完,还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提意见的话。
  比如到时候精神要饱满啦、态度要大方啦、声音要响亮啦……全是不成问题的问题。
  倒是蒋敬雄说了句实在话:“厂里给小何一百块服装费,买身像样的衣服……当然我们小何穿什么都像样,不是说你不像样啊,就是……”
  蒋大书记卡壳了。
  “心意,是心意。也是厂领导对我的期待和鼓励。”何如月赶紧道。
  啧啧,会说话第一名就是你。
  领导们非常舒心,哈哈大笑着,提议再去看看新建的篮球场。
  别问,问就是吴柴厂的青工们突然都爱上了运动。
  戴学忠穿着……棉毛衫和棉毛裤!
  没错,就是领口已野成木耳边的棉毛衫,和裤`裆掉到大腿上的棉毛裤,正在打篮球。
  一记投篮,球倒是进了,棉毛裤怂下半截,戴学忠下意识一拎裤腰,纵身再战。
  短短几分钟,好几个球员拎了大概十几次棉毛裤。
  惨不忍睹。
  董鹤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蒋敬雄也忍俊不禁:“妈的,裤`裆里能跑老鼠了,赶紧给他们买运动服,别让人说咱们吴柴厂穷得光屁股打球。”
  这事儿自然又归工会负责。
  何如月赶紧掏出小本子记下。数了数场上的球员,不多不少十二个,呵,还各有一替补,想得挺周全。
  “红色蓝色各买六套,可以吗?”何如月问。
  对战就要有对战的样子,领导们纷纷点头,表示十分可以。
  戴学忠们也耳听四路,一听打篮球还有运动衣发,激动得不行,棉毛裤又往下怂了好几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