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香克斯和库赞一起挤进来,芙蕾雅差点把嘴里一口水吐出来。
  她焦急地看向两人身后的罗西,罗西却扭过头没有回应她的目光。
  香克斯笑嘻嘻地和基恩打招呼,库赞把葡萄汁放到她面前:“没有鸡尾酒,喝点果汁吧。”
  芙蕾雅发觉大家都在看自己,她说:“呃……呃……”
  基恩翻了个白眼,挡在她面前,把红色的文件打横过来充当赶人的扫把:“出去出去!我们要聊公务——都出去!”
  “诶~?”香克斯诧异地问,“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
  “所有。”基恩冷漠地说,“芙蕾雅海贼团的绝密公务,滚出去,红发海贼团的船长和前海军大将。”
  芙蕾雅在基恩身后疯狂点头。
  知道她在躲着他俩,香克斯和库赞互相对视一眼,一挑眉头,暂且退了出去。
  他俩没提罗西为什么留下,一句话也没问。就好像他俩被赶出去,罗西却留下是一件和基恩留在屋子里一样正常而安全的事情。
  罗西莫名的怒火越烧越旺盛。
  芙蕾雅扶着胸膛,长舒一口气,还不住地越过罗西的肩头心有戚戚地望着门板后面。
  “罗西,”她忧心忡忡地说,“要不你去看看他们吧?”
  “为什么?”
  “我怕他们打起来。”
  “你就不怕我和他们也打起来吗?”
  芙蕾雅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骇人听闻的事一样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这可不行啊罗西!”
  罗西把嘴角抿直了,低声问:“为什么?”
  “你可打不过他们啊!”
  罗西一口气卡在嗓子中间,他很想揍芙蕾雅一拳,但又对着她那张漂亮的脸打不下去,只好一拳落在了桌子上。桌子整个震了一下,没有拧紧的墨水瓶滚下桌子,蓝黑色的墨水撒了一地。
  “芙蕾雅。”罗西阴沉着说,“我有时候真想掐死你。”
  芙蕾雅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这种话只能从他哥哥嘴里冒出来呢。
  今天,这还不是她重新认识罗西的最顶峰。
  基恩拍了拍罗西的背,“册封典礼订在半个月后可以吗?”
  罗西沉默了片刻,没有像往常那样推脱,而是点了点头。
  反倒是芙蕾雅大叫起来:“册封典礼?什么册封典礼?!”
  “还能是什么,罗西的王妃册封典礼。”
  “不行!”芙蕾雅尖叫,“不要开玩笑了!我还没有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基恩快速问,“我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罗西!”她大叫,希望罗西赶紧拒绝掉。如果是双方都不想要的册封典礼,基恩也没什么办法非要举行。
  但罗西,一直很听话,温顺的罗西好像忽然换了一副面孔。
  他抿着嘴唇,坚定地对芙蕾雅说:“我想要这个位置。”
  “哈?!”芙蕾雅完全无法理解,“这就是个虚名!”
  “如果真的只是个虚名,给我又怎么样?”罗西问。
  芙蕾雅很头疼,“你现在不就是王妃嘛?!册封之后,跟你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嘛?”
  “我想要。”罗西沉静而坚决地说,红色的眼睛像两团火,“因为这是我的东西。如果不确定下来,总有人会忘记我是你的王妃。”
  “给我吧,”他放柔和了声音,“你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我很少跟你要过什么东西,现在我只想要这个名头。”
  芙蕾雅根本拒绝不了这个 。
  “可是!”芙蕾雅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焦躁地晃动着身体,两条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怎么和库赞说?!如果他知道了怎么办?!”
  “他肯定会知道。”基恩说,“那又如何?只要你不反对,他没有任何立场反对。”
  “他会生气的!”
  “为什么你要在乎?你什么时候在乎过谁因为你的多情生气?”
  芙蕾雅抓着头发发出尖叫,“因为他是库赞!好吗?他是库赞!”
  那个音节回荡在空气中,好半天,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芙蕾雅的靴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芙蕾雅。”基恩平静地问,“难道你要守着库赞一个人过剩下的半辈子吗?”
  芙蕾雅的嘴巴张了张。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颓废地坐到沙发上,从茶几上摸奇一根烟,“基恩,别老逼我,库赞不是来搞破坏的好吗?”
  “真奇怪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明明他想要束缚你,你却替他说话?”
  “给他点时间,让我和他解释清楚。我遇到他的时候才十五岁,十五岁耶!他还以为我是那个纯洁少女,他当初还想带我去马林梵多做海军呢!”芙蕾雅哈的笑了一声,笑得很干巴。她也意识到,自己越说越印证了基恩一直以来的那个观点——她和库赞,根本就不合适。
  库赞根本就不可能像罗西或者香克斯那样纵容她的多情,她也不会为了库赞放弃她的花花世界和海贼的残暴野心。
  她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
  基恩叹了口气,打开文件,用手指捋顺了书签。
  “总之。”他挥舞了一下刚刚芙蕾雅看也不看签下名字的文件,“请柬我一会就去发,半个月后,王妃的册封典礼必须举办。但到底谁才是王妃,你自己看着办吧。”
  芙蕾雅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基恩手里的文件。她哀嚎了一声,捂住脸颊,在沙发上横躺了下去。
  色斯灵尼尔即将举行王妃的册封典礼一消息,飞快地传播出去。无人怀疑这位即将得到册封的王妃具体是谁,这么些年,色斯灵尼尔能被称为王妃的也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库赞听闻这条消息时,他正在色斯灵尼尔周遭的一个村落里和一群村民聊天。
  村民说起这件事极为激动,面色红润,恨不得高呼叁声“王妃万岁”,就好像只要罗西南迪的名分一确立下来,色斯灵尼尔天不涝了,地不旱了,贫富差距一下缩小了,工厂的工人居住环境提升了,海贼伤人的问题全都解决了,芙蕾雅瞬间就不残暴了,连老人出门都不会摔跤了,女孩脸上都不会长痘了。
  措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的库赞:……
  怪不得昨天芙蕾雅对他的态度那么讨好和慌张。
  芙蕾雅正在和库赞的屋子里焦急地转圈圈。她去吃饭,能听见食客聊这个话题,推开窗户能听见“王妃”这个词从街上飞上来,她捧着脸长叹一口气,面色忧愁。
  香克斯好笑地捏住了她翘起来的鼻子,芙蕾雅瞪他。
  “这么不高兴?”
  芙蕾雅又叹了一口气,趴到了桌子上。
  “怎么办啊香克斯——”
  香克斯摸着她的头顶,笑嘻嘻地说:“跟他在一起这么不高兴就不要继续了。”
  芙蕾雅往右滚,咕哝:“可是我好喜欢他。”
  “嗯……”香克斯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不过半个月的话,你也该腻了吧。”
  芙蕾雅向右滚,嘴巴撅的老高:“你好讨厌哦香克斯——我才不想和库赞分手呢!”
  “那要和他过一辈子么?”
  芙蕾雅再滚回左边,轻轻地说:“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
  她爬起来,抚开眼前的头发,拉着长音问:“但也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分手才开始交往的吧!”
  “也没有人会同时和那么多人交往吧。”香克斯戏谑地说,一只手撑着脑袋,抓着她一缕长长的头发拨弄她的面颊,逗得她生气地要张嘴咬他,他灵巧地手指躲了过去。
  “比起这个,你居然会同意册封罗西南迪,这可才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呢。”他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嘴角浅浅的窝里,酝酿着某种情绪。
  “这是变相的结婚吧。”他说,不意外地看见芙蕾雅的面色微微变了一下,他知道她想起谁了。
  “话不能这么说啦……”芙蕾雅不耐烦地甩头,甩不掉香克斯烦人的手指。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她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
  雷利是她心里永远无法消除的一道阴影,她渴求的男人的同时,在心里最深处始终对所有的男人都保持着警戒。
  但是,那可是罗西啊。
  罗西是不一样的。
  整个大海之上,如果有哪个人可以让芙蕾雅放下心里那道防线,让她相信和他结婚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手放到对方的手掌上,而对方不会伤害她的话……就只有罗西了。
  但她不会承认的。她微微垂下眼睛,狡辩道:“王妃是个政治职务啦……基恩说我无论如何都得找一个王妃,也不是说非要罗西不可。”她点点头,对自己的说辞很满意。才不是什么非罗西不可呢!嗯,就是这样!
  香克斯用姜红的头发搔了搔她的鼻子,芙蕾雅鼻尖一痒,突然打了个喷嚏,一下把所有酝酿好的情绪都驱散了。香克斯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香克斯!”芙蕾雅愤怒地扑过去,挥舞起拳头。
  香克斯出人意料地张开了手臂,抱住了芙蕾雅。芙蕾雅轻飘飘的拳头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她的身体也紧紧贴住了他的身体,他的手环过她纤细的腰,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香克斯的身体热烘烘的,尽管芙蕾雅很喜欢他身上那股海洋和酒水酝酿出来的味道,但她也同意他该经常洗洗头发。镜子倒影着两个重迭交融的红色身影,他们沉浸在彼此的呼吸里。直到她轻轻地推了一下香克斯赤裸的胸膛,不过这个动作换来的只有香克斯抱得更紧的力道。
  “那我也可以吗?”
  芙蕾雅很无奈:“香克斯……”
  “我们两个海贼团的关系也可以更进一步的吧。”
  “我们还能近到哪里去啊,合二为一嘛?”
  “也不是不行吧。”
  “你是觉得现在大海上的气氛还不够紧绷的吗?”
  香克斯低低的笑声在芙蕾雅耳边响起。她的肩膀上多了一颗沉重的头颅。
  “让我靠一会,再靠一会吧。”他闭着眼睛,用头发蹭了蹭芙蕾雅的脖子,“等你结婚了,我就不能再这样抱着你了。”
  “笨蛋,别说傻话啊。这才不是结婚呢,罗西也是我的丈夫,更不会管我的事情的,我们还是和现在一样啊。”
  香克斯摇头,红发摩挲间引起瘙痒。
  “不一样,不一样了芙蕾雅。”
  好一阵,他们就这样不说话地拥抱着彼此,他的手在她的肩胛骨上缓慢地轻抚,直到她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抚摸,才往下落到她的腰上。芙蕾雅沉浸在香克斯编织的温柔陷阱中,闭上双眼,靠到了他的肩头,
  她湿润的嘴唇微微张着,吐出稍微急促的沉重呼吸。香克斯一扭头就可以吻上她的嘴,他知道她不会拒绝,但他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我该走了。”他忽然放开了她,又扬起了那个灿烂的笑容。他后退几步,直接跳上了窗沿。
  “你知道去哪找我。”他的两个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的形状,他轻轻地,用爱恋和忧郁的口吻吐出她的名字:“希望我们还会在大海上再见吧,芙蕾雅。”
  他面对着芙蕾雅,往后一步跳了下去。
  下一秒,房门被猛地从外面打开,库赞气势汹汹地出现。
  “芙蕾雅!”
  芙蕾雅的目光从空荡的窗户转移到库赞身上,又从库赞身上转移到了窗外,窗户外的无知路人还在大声而兴奋地讨论着罗西南迪即将加冕王妃。
  她哀嚎了一声,直接抓着头发倒在了地毯上。
  神啊,这就是对她的花心,迟来多年的处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