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惊愕斥过沈赫面庞,温凉捕捉得清清楚楚。
“这是她的手链?”很快,沈赫又镇定住,故作惊讶,拿过手链装辨识了几秒,而后说:“那可能是以前掉的,你在哪捡到的?”
这样问,沈赫却已断定是那天程媛摔倒时掉落的。
怎么竟然让温凉捡到!
沈赫内心恼火。真被裴向风言中,他百密一疏了。
“还要继续说谎吗?”温凉面容尽显失望,声嗓似被酸涩哽住般的发哑。
沈赫又是一愕。
温凉为什么这样说?她知道了什么?
沈赫心中揣测,不敢轻易再说谎话,仔细观察温凉的表情。
抿了抿唇,强吞下喉间的酸哽,温凉问:“程媛车祸是不是和你有关?”
那次在医院遇到裴向风,从裴向风的话里字间,温凉听出他对程媛出事存在很大质疑,认为不是单纯的意外。温凉当时并没在意。现在,所有证据都指明裴向风的怀疑是对的,而会做这事的,也有能力做这事的人,唯有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她最信任、最最深爱的男人。
肯定是裴向风!温凉刚才一定碰到他了,他告诉她了。
沈赫恼怒万分,“你不要听裴向风胡说!”
“你这是承认了?”温凉痛心疾首,眼泪盈涌眼眶。
沈赫默不作声,他极想否认,可不知为何说不出话。
眼泪滚落到脸颊,温凉凝视沈赫,泪水将她视线模糊,看不清沈赫的脸。
她看不清的何止是他的脸?
“沈赫,我以为我很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现在才知道我错了。我还没有真正的了解你。”
温凉含泪,夹带着痛心和失望的话语如一把千斤锤重重砸到沈赫心上,沈赫前所未有的心慌,急切地拉住温凉,“老婆,你听我解释!”
温凉激动得挥掉他手,“别碰我!我不想和一个杀人犯说话!”
“老婆!”真真没有想到温凉反应会这样激烈,竟还说他是杀人犯,沈赫慌忙抱住温凉,“老婆,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好不好!”
温凉不想听,现在沈赫说什么都只是狡辩。她只知道程媛被沈赫害得成了植物人,或许永远再醒不过来。
程媛是很可恶,对她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可再罪大恶极也轮不到沈赫来制裁。
温凉痛心的不止于此,更在于这是犯罪,一旦被人抓到证据,沈赫就毁了。他们这个家也毁了。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他们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温凉用力推拒,要挣脱沈赫怀抱。她动作很大,沈赫既惊慌又担心,“老婆你不要激动,会伤到宝宝的。”
“你还知道要顾及宝宝,那为什么不做为宝宝积德的事?!”
这事是他做的,沈赫无言狡辩。他一点不觉得过分,更没有良心不安。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是法律无法惩诫和制裁的,所以必要时还是要自己出手,可是这话若是说出无疑是火上浇油。现在唯一要做的是稳住温凉,于是他违心认错,“是我不对,我该死。你要打我骂我怎么都行,你先坐下来。”
温凉无法克制情绪,继续要挣脱,“你放开我!”
沈赫怎么可能放。见挣脱不了,温凉用力踩了沈赫一脚。沈赫猝不及防,脚往后条件反射的往后腿,手跟着下意识的一松,温凉趁势一把推开他,疾步跑出办公室。
Fuck!
沈赫咒骂了句,立即去追。
两人在里面的争吵声很响,秘书在外面已经听到了,但具体为了什么事没听见,她惊讶又诚惶诚恐。每次沈赫和温凉闹不痛快,倒霉的都是她。
见他们出来,秘书马上坐得笔直,生怕动一下就惹到了沈赫。
沈赫没几步追上了温凉,也顾不得秘书和其他下属的目光,拽住温凉恳求她,“老婆你别走!”
温凉手奋力一甩,打到了沈赫的脸。似是没有感觉到痛,沈赫再次抓住她手臂。
温凉怒声,“放开,你要不放,我们就离婚。”
沈赫一愕,随即惊得一下缩手。温凉拂袖离开。
“你快跟着她,别让她出事!”沈赫冲秘书怒吼。
秘书急赤忙慌的哦了声,赶紧去追温凉。但晚了一步,温凉已经进了电梯下楼了。
温凉到了楼下,门口正巧停了辆出租车,车上乘客下车,温凉立刻坐了上去,让司机开车。司机问她去哪里,温凉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她也不知自己要去哪,让司机随便开,反正赶快离开这里就是。
估计不是每一次遇见这样的,司机只是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踩下油门。
望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秘书哭丧着一张脸,内心哀叹。完蛋,她又要被沈赫骂了。
手机铃声不断的响。除了沈赫,不会有其他人,温凉一眼不看。
想到刚才为了让沈赫放手而威胁要离婚,温凉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就说了那样的话,是完全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的。
离婚。她真的要和沈赫离婚吗?
温凉心潮依旧无法平静,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她现在还不能够冷静理智的思考。可是离婚这2个字,刺得她的心就好痛好痛。
温凉低下头,手覆到隆得又高又圆的肚子上,眼泪又情不自禁地落出来。
一直到天黑,温凉还没回家,沈赫派人去她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没找到,打电话问文嘉佳,也没去她那里。他急得抓狂了。
温耀诚夫妇问他怎么回事,不敢告诉他们实情,沈赫只说为了一些小事两人争了几句。温耀诚夫妇很是不可思议,温凉不是那种会因为吵架而离家出走的人,但也没深入怀疑,帮着沈赫一起打电话给温凉。
通往函城的高速路上,裴向风正驾着自己的车,副驾位上还坐着温凉。见她又一次把响起的手机按掉,裴向风猜到来电是谁,还是故意问:“怎么不接电话?”
半小时前,裴向风突然接到温凉电话,问他现在是否还在海城,方不方便见个面。温凉声音低哑,听似还微微哽塞的,裴向风很诧异,立即去见了她。
见到面,看见温凉眼睛红肿,明显哭过的迹象,情绪亦十分低落。裴向风紧张担心的忙问她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和沈赫吵架了。温凉没回,反问他今天回不回函城,她有事也要去那里,想搭他车和他一起去。
裴向风听了更为狐疑,这根本不是温凉作风,立即就断定温凉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和沈赫有关,不过识时务的没再追问。
其实公司还有些事未处理完,裴向风近期并无返函城的计划,可为了温凉,他说回去。
“不想接。”温凉说,随即抿住唇瓣,手握住手机。
裴向风也是个极会观察表情和动作而洞穿别人内心的人,见温凉如此,他问:“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温凉握手机的手又紧了一下,把从刚才上车起就想问的话说了出来,“程媛……怎么样了?”
裴向风眼睑微不可察的一敛,团聚在心中的疑云登时散去一半,对温凉的反常产生了一个猜想。
“老样子。”裴向风不动一分声色。说起程媛,他脸庞不由晦黯几分。
“一点没有苏醒的迹象?”
温凉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裴向风愈加认定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他摇头。
一抹愧疚的神色掠过温凉面庞,随即又显出一丝紧张,“上次听你说怀疑她车祸不是意外,你有去查吗?”
裴向风倏得收紧方向盘上的双手,转头看向温凉。
不敢与他对视,温凉忙躲开目光,低下头。
“查了。”裴向风平淡无奇的声嗓滑过温凉耳际。温凉再次握紧手机,极力稳住忐忑的心跳,强作平静,“查到什么了?”
“你为什么会关心她,你不恨她吗?”
没有想过裴向风会这样反问,温凉一时不知怎么回,语塞。
“就是突然想到。”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掩饰住心虚,温凉表现得坦然自若。
可任她如何伪装,裴向风还是一眼看穿,他将车开车到急停车带,停下车。
温凉诧异,不知裴向风要做何,裴向风已半转过身,面对温凉,“Grace,你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
是的,温凉的脸早就晕开不自然的微红,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你是不是知道了?”裴向风神情正色。
温凉眸子惊得一缩,“知道什么?”
见她还在跟他装傻,裴向风心头微微发涩,索性说穿,“媛媛的车祸是沈赫做的。”
温凉真的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被裴向风这样直言不讳,她一语不发。刚才裴向风问她是否知道时,就已直觉到裴向风说的是这事。
肯定不是沈赫自己说的,裴向风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尽管沈赫已经承认,温凉也强烈谴责和愤慨,但在裴向风面前,温凉抵死不能承认。沈赫是她的丈夫,她爱沈赫,不能推他进深渊。
“我什么也不知道。”她反诘问裴向风,“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他做的?”
这话已是不打自招了,只是温凉这副极力维护沈赫的态度,让裴向风更觉心痛酸楚,他嘴角不禁苦涩一勾,“我是没有证据。”
猜到裴向风是没有证据的,他今天去找沈赫应该只是怀疑而去质问他。对于自己刚才抵死否认,温凉感到非常惭愧,不由自主地又垂下眼眸,不敢去看裴向风眼睛。随即忍不住问道:“如果是他做的,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将他绳之以法!”裴向风神色严肃,一派绝无商量余地的。
那是肯定的,温凉不意外裴向风这样说,她沉默不言,心变得很重很重,一只手不由放到肚子上。
裴向风视线随她手看去,愠怒的脸庞微微一凝。他的心也突然坠重。
两人都不再说话,半晌,裴向风率先打破静谧,“想去看媛媛吗?”
裴向风这样问,心中却已肯定温凉会点头。否则她也不会找他,跟他一起来函城。
裴向风推断的一点不错。知道了沈赫的所作所为,温凉对程媛和程家深感良心不安,于是打电话给裴向风,找了个借口与他到函城去探望程媛,只是温凉还未及说出口,裴向风就代她说了。
温凉点下头。
裴向风一句不再说,立即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