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遇到的事说给妻子听,起初是想告诉姜糖自己不在她身边时做了什么,遇到什么人。
以免夫妻分离时间太长,两人之间产生隔阂。
后来就成了习惯。
而姜糖也学着回信,告诉他家里发生什么,儿子又长大了,又在哪里闯了祸气得她打人……让他有种一家人从来没分开的感觉。
***
省一机。
这天姜糖下了班正要回家,就被龚院长叫住了。
原来是师父打了电话过来,说大师兄终于要结婚了,问姜糖有没有时间回县里。
姜糖肯定是去的。
恰好前阵子她攒了不少假,索性请了四天。
除了参加婚礼,她还想回光明村看看。既然安南边境冲突提前了,说不得高考说来就来,她想提醒苏丹叶等人早做准备。
次日,姜糖到供销社扯了几尺布,又买了一个暖水瓶。
等回了家里她才犯了难。
她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连带两个皮猴子一起打包回文成县呢???
两个小家伙会走路,但他们爱玩爱跑注意力不如成人集中,往往刚被她凶过没一会儿就再次犯错……而且街上人那么多,万一有拐子……
姜糖看着大宝、小宝,两人趴在她腿上,不是揉眼就是打哈欠,一个个软成了浆糊困得不行:“妈妈,睡觉觉……”
要是不带他俩回去,她怕小哥俩能把曲大姐家给拆了。
姜糖叹气,家里没男人确实不方便。
给两个玩得满身是汗,迷迷瞪瞪的小子洗完澡,姜糖抬手倒了盆里的污水,然后把两个小家伙往咯吱窝里一夹,放在空盆里,再将早就接好的热水倒进盆里,又给他们搓了一遍。
随后扯下墙上的小毛巾,给他们抹了脸,拍拍后背:“不许睡!听到妈妈的话没有,水要是钻进你的嘴巴里、耳朵里、鼻子里、会痛痛的哦。”
“妈妈,坏蛋。”
“小二子你能耐了啊,敢说你妈坏!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姜糖把他身上的水擦干净,放他下地,在小宝屁股上拍了一下,“去外面等哥哥。”
这会儿天热,小家伙光着身体爬到凉席上坐着。
突然,门锁有转动的声音。
昏昏欲睡的小家伙眼睛突然瞪大,看着门好一会儿,蹒跚着走了过去。
符横云刚把门锁打开,正要推门就听到门后轻微的脚步声。推门的动作顿时停住,他等了几秒,就听轻微拍门声传来。
符横云眉目微动,猜到门后的肯定是儿子了。
“大宝、还是小宝?你走开一点点,不要站在门边哦,不然爸爸开不了门。”
屋里安静了一会,小奶音似乎有些迷惑:“爸爸?”
随即他蹬蹬蹬往厕所跑:“妈妈,爸爸缩他肥来了,来了……”
符横云推开门,就看到儿子光着屁股扒在卫生间的门上,手还指着大门方向,拼命喊妈。
见他进来,小家伙尖叫一声,爬到沙发上取下一家人的照片。
看看照片,又看看符横云,再看看照片……
突然,他惊恐地大哭:“不是爸爸,有坏人来了!!!!”
姜糖抱着大宝出来时,小儿子正抱着照片,哭得声嘶力竭,而符横云惊慌失措地跑过去抱儿子。
他越靠近,小孩声音越尖锐。
“你去帮老大穿衣服,我来哄。”姜糖没好气地推开他,抱起委屈巴巴的小宝:“好啦,不哭了,哦,不哭了。你不认识爸爸了吗?”
“不是,不是爸爸……”小宝趴在姜糖肩膀上,看哥哥已经到坏人手里了,又急又伤心,用力推着姜糖:“救哥哥……”
还挺有兄弟爱的。
姜糖被他哭得没辙,只能轻声哄道:“好,妈妈先帮你把衣服穿上,一会儿就去打大坏蛋救哥哥。”
“嗯,你快点。”
小家伙抽抽噎噎,鼻子都哭红了,好不凄惨。
等穿好衣服,姜糖抱着他晃了晃,这小子眼角还挂着泪呢,居然就睡过去了。
姜糖是又好气又好笑。
卧室里,大儿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在符横云手里像条咸鱼。见妈妈进来,圆圆亮亮的眼睛更亮了。姜糖确信她看到了类似“求救”的信号。
她把大宝抱到兄弟俩睡的小床里。果然,闻着熟悉的婴儿霜味道,大宝起初还谨慎的盯着突然跑家里的虬髯客,可没坚持五分钟,也睡着了。
符横云跑厨房里给自己煮了碗面条,边吃边抱怨:“有照片也不顶用,两小子还是把亲爹忘了。”
姜糖坐在他对面,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起身拿了镜子和照片摆在符横云面前。
“干嘛?”
姜糖皮笑肉不笑:“你把自己搞得胡子拉渣的还怪儿子认不出你啊,他们懂得参照照片就不错了。”要不是她成天拿着照片对孩子们念叨这是爸爸,指不定他们根本想不起爸爸是啥。
符横云摸着下颚上的胡子,恍然大悟。
“嗐,之前去安南潜伏了大半个月,别说刮胡子,连澡都是在河沟里洗的。”
后来在住院住了小半个月,更没空收拾。
红外夜视仪到了后,他们便开展了野营拉练,战士们在丛林里确实方便多了。到了夜间,甭管是人还是动物,在夜视仪下无所遁形。正因为秘密武器的到来,让他们发现了山里的不同寻常。
竟有安南国的村民徘徊在拉练的大山里。
符横云所在的部队就在边境线上,几座大山一侧是华国,另一侧则是安南。而时不时到山里埋伏的人不是安南的军人,而是大山一侧村子的老百姓。
这些藏在山里的人第一次被发现时,声称自己是迷了路的华国人。
因为会说华话,他们并没怀疑。
然而连续三次后,他们便怀疑是安南人伪装成华国人到山里搜集101部队的信息,符横云便带了几个侦察兵进入安南境内的村子里查探。
这一查发现安南的普通老百姓对华国敌意很深。
老人、孩子、妇女……
符横云发现,好几个村里定期会有人教他们说简单的华语,也会教他们运用刀子、手|榴|弹这类操作简单的武器。
其中还混杂着一些女兵,即使他们装扮成普通的村民,可从他们的站姿、行动力度来看,符横云非常确定,这些人训练有素。
一开始他不解。
但很快,101一支小分队在勘察地形时,遇到了几个农民。见他们憨厚可怜,于是心生怜悯,想要救助他们。万万没想到却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几个农民中藏着一名训练过的女兵,她趁战士们驱蛇时进行刺杀。
一名战士死亡,两名重伤。
符横云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明白了。对方想利用华国军人善良的心理展开有预谋的谋杀!
他当即将这个猜想告知宋军,随即全团通报,让所有士兵加深警惕。
而自己则带着那支侦查小分队重新回到山林那边搜集信息。可惜回程时被安南边防兵发现了行踪,为了让队员安全回去,符横云只身将追击他们的安南兵引到丛林另一个方向。
他利用地形,以及夜视仪在夜晚的优势,跟追击他的六七人殊死搏斗。
终于活着回来。
而此时回苏省,是回来养伤的。
他面色如常,但姜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仔细打量着丈夫,目光停留在他手上。
姜糖突然问道:“你按着肚子做什么?”
符横云表情微顿:“呃,饿了,可能有点胃疼。”
撒谎!
他表情一不对,姜糖就察觉出来了。拉开椅子走到他身边蹲下,霸道的掀开符横云的衬衣,就见腰腹上裹着厚厚的绷带。
“……你胃疼还包扎?”她语气非常冷淡,脸上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但熟悉她脾气的就知道,姜糖的情绪已经在爆发边缘了。
符横云放下筷子,伸手摸她的脸颊,姜糖生气地别开脸,不让他碰:“解释解释。”
他叹气,本来也没觉得能瞒得住。
只是想两人先互述衷肠,等媳妇儿被哄开心了再告诉她……
典型的死刑犯心理,知道自己死定了,但还是希望来个缓刑。
符横云云淡风轻地说完了事情经过。
他说得平淡,但姜糖能想象其中的艰难危险,听着听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媳妇儿,别哭了。”
“你还在家里等我,我不会允许自己死在外面。”
“好了好了,我浑身都疼,你还哭,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再心疼死!”
姜糖是真的想臭骂他一顿。
想将自己的害怕都发泄在他的身上。可当这个男人忍着身体的伤痛,温声细语安抚自己时,她的委屈似乎又显得好没道理。
想到刚才她不知轻重还推了他一把,姜糖又有些急。
她吸了吸鼻子,强行将情绪压回去,瓮声道:“我刚才伤着你没?”
见她还愿意关心自己,符横云心里的紧张退了不少,故作轻松道:“我皮糙肉厚,你就推一推哪里能伤着?放心,其实只是腹部中了两枪,子弹都取出来了。我之前在军区医院躺了半个月,好得快差不多了。”
“那你跑回来做什么?那边医院条件更好。”
“在哪都是养,我运气好,两枪都避开了内脏,养上一个月就行了。媳妇儿,我就想在家养,你才是我的灵丹妙药,每天能见着你,我肯定好得更快!”
姜糖仔细查看他腰上的绷带,发现没有渗血的迹象,才勉强放心了一点点。
“油嘴滑舌,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这次我先不跟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