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听了,淡淡一笑:“也不是为了吃,就是院子里光秃秃的不好看,我男人就说可以做一个葡萄架子,日头大还能乘乘凉。”
  入乡随俗。
  别的军嫂怎么叫丈夫,姜糖便怎么称呼。
  “贺副团长对你真好啊,你让他做啥就做啥。我男人哦,完全比不得。一回家就懒成猪了,让他打个水都磨磨蹭蹭的,就等着我伺候他,每次都被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要搁她们家,宁愿种韭菜也不搞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姜糖听了直笑:“喝茉莉花茶怎么样?我这里只有这个。”
  “干嘛那么麻烦,白开水就成。”余秋琴客气道。
  赵红芳头发束在脑后,前面是厚厚的刘海,听着这话也连连摆手:“是啊,喝水就成了,让我们品茶我们也品不出那味儿。”
  似乎是个爽朗好相处的人。
  至于最后一个,姜糖认出她了,是那天说“生儿子继承香火”的嫂子。
  几日不见,感觉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她摸着肚子,不确定地问道:“那啥,我可以来一杯茶吗?我还没见过花做成的茶叶呢。”
  “对了,我叫包招娣。”
  听到这名字,姜糖眸色暗了暗。
  她笑道,仿佛没有一丁点芥蒂:“从苏省带来的,我以前上班的地方有一片茉莉花,自己摘自己做的,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跟百货商场里的名贵茶叶肯定没得比,但喝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一会儿大家都尝尝看。”
  说着指着跑来跑去的两个孩子:“麻烦你们帮我看着他们了,调皮得很。”
  “哎呀,你家两个小子真是长得一模一样啊,白白嫩嫩的,简直像玉做的娃娃,长得也忒漂亮了一点。”余秋琴伸手要摸小宝的脸,小宝眨了眨眼,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圈,转身跟在姜糖身后跑了。
  姜糖瞥了眼腿上挂着的皮猴子,回头抱歉地笑了笑。
  “这小子怕生。”
  包招娣羡慕的看着两个娃,感慨道:“男孩子还是得把胆子练大一点。他们长这么好看,要是胆子太小,走出去得被人当做赔钱货呢。”
  语气中带着自以为是的劝诫。
  姜糖顿时就不高兴了,脸上淡淡的笑意缓缓收敛。
  余秋琴察觉到她脸上微妙的怒气,赶紧拽了包招娣一下,赔笑道:“她不会说话,你别介意啊。”
  本来她没叫包招娣一起,明眼人都看得出贺副团的这位夫人虽说出自农村,可跟她们了解的乡下妇人当真没一分钱关系,人家这通生的气质,一看就是个有学识有文化的,据说还能设计武器呢。
  一看就跟她们这些成天围着灶台转的女人不一样。
  这样的人啊,对她们来说,就像天边遥不可及的月亮。
  根本升不起攀比的心。
  包招娣那天说的话,人家听了当场脸色变了,显然很不喜欢。
  没想到,今天又捅了枪口。
  嗐,她到底凑上来干嘛,专门来给她添乱的吗?
  余秋琴此时心里苦哈哈的,跟吞了黄连水一样。
  可没办法,包招娣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在姜糖心里她们就是一伙儿的,她不得不耐着火气帮着解释,只希望别让对方恨上自己。
  他男人是贺副团手下的营长,她原本是想跟姜糖打好关系的,不说巴上去未来能得几分好处,至少别让她对自己存了坏印象从而影响到家里的男人。
  赵红芳也帮着找补:“对,她嘴笨,你跟她生气不值当的。我儿子五六岁了,看见陌生人还会往我身后躲呢,孩子都这样。哎哟,这是老大还是老二,瞧瞧这镇定的小模样,长大了肯定跟他贺团一样,是个厉害的大英雄。”
  大宝歪着头,小手揪着姜糖的一角,“妈妈,英雄?”
  姜糖收回冷淡如箭的眼神,笑看着大儿子,柔声应道:“是啊,你爸爸就是大英雄,以后啊,你和小宝也是英雄哦。”
  余秋琴也连连点头,把大宝小宝一顿夸。
  完了还羡慕道:“可真乖啊。”
  “就这一会儿听话,我先去泡茶。”
  包招娣讪讪不说话。
  余秋琴两人既递了□□,姜糖也没继续摆脸色。
  只是,她对三人的态度有了淡淡的不同。
  对余秋琴和赵红芳态度不变,温和善言,对待包招娣便有些冷淡了。
  几人中,余秋琴年纪最大,也是最能说的。
  她有心交好,姜糖没道理把人往外赶。
  除了包招娣后面没怎么说话,三人倒是热热闹闹的聊了许久,从吃吃喝喝到养娃心得。
  走的时候,余秋琴还推心置腹的说了几句:“你男人这么年轻就是副团,听我男人说,贺副团再攒攒资历就能升团长,外头的姑娘可真把他当英雄呢。”
  姜糖微微皱起眉头。
  余秋琴又道:“别看破坏军婚会犯法,但知法犯法的多着呢。虽说贺副团对你一心一意坚定不移,把人家文工团一枝花之前直接绑到政委办公室了,但你也不能一点不管,男人啊,还是得时不时敲打一下。”
  姜糖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什么玩意儿?
  第83章 挨打
  符横云回来时刚好可以吃饭。
  他洗了把手, 走到桌子前刚好看到姜糖端出蘑菇大骨汤,微挑了下眉梢,哟, 厨艺见长啊。他赶紧舀了一小勺在碗里, 胡乱吹了两下便往嘴里灌。
  姜糖见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不怕把两个小的教坏了。”
  看他回家, 姜糖带着两个小鬼洗手洗脸,凶巴巴道:“去端饭和菜。”
  对余秋琴说的话, 姜糖并没当一回事。
  优秀的人从来不缺别人的爱慕, 不论男女。
  姜糖在省一机工作时, 也有人对她表达好感, 虽没有明着说想介入她的家庭,但偶尔会做多余的事, 比如帮着打饭,或者给大宝小宝买玩具……
  她察觉到对方的心思后立刻疏远了,并且将他划为不可交往的那一类。
  感情这种事, 从来没什么道理可讲,但当你的“喜欢”影响到别人的生活, 那便成了错。
  符横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相貌不俗, 学识不凡, 气质上乘。
  长得好看的没他有本事, 有本事的皮相没他生得好。
  如他这样外表本事都有的人, 本来就极少。
  跟大部分只会打仗的莽汉相比, 文工团那些心高气傲的姑娘喜欢上他是一件极其寻常的事。
  不过, 等一家四口吃完饭,洗漱好躺在床上后,她还是把余秋琴上门拜访的事说给他听, 包括这桩绯闻。
  姜糖到部队的时间短,如今离高考只有两个月,她委实没有太多的心力花在军嫂间的抱团站队上。
  不如听他怎么分析,免得因自己在“夫人外交”上的冷淡,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点醋不吃?”
  符横云没多想,反倒嘻嘻哈哈的调侃了一句,随后立马正色道:“你不用掺和这些,手下的营长哪个有本事,哪个靠资历我一清二楚,有本事的营长副营长并不意味着他们跟我一样幸运,娶了明事理的好媳妇儿。有那么两个营长的爱人……”
  他摇摇头,“啧!”
  符横云不爱在背后道女人的是非,淡淡说道:“反正,不想跟她们打交道就不走动,影响不了什么。”
  “你别自信过头,你跟贺司令的关系总归是大麻烦——”
  “除了政委钟军,其他人并不知道我跟贺家的关系。”
  姜糖思索片刻,转身面对着符横云,问:“那你这个姓改还是不改?”
  每次听到人家喊他“贺团”,姜糖都要愣几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他。
  “名字不过是代号罢了,不管是上头的领导还是手下的兵,他们始终更认贺横云这个名字。”这话不是说他们势利对贺家溜须拍马,而是因为符横云闯出名头时顶着的是“贺”这个姓,若是军籍档案改成符横云,很多地方会非常不方便。
  “……也是。”
  这就跟后世的人社会关系稳定后再改名一样,只会引发诸多麻烦。
  他拿命搏了好些年,军中上下只知道有个叫“贺横云”的后生仔非常厉害,他要是换成符横云,谁认得他?
  恐怕会怀疑这是两个人。
  “如果有人对你不客气,你也不需要给她们留面子,该还手就还手,就像以前那样……”说到这儿,符横云语气戏谑,一点不觉得说了媳妇不爱听的,“我这是想太多,有人能欺负你?哈哈。”
  姜糖抿着嘴笑,伸手揪他耳朵,问:“怎么,觉得我凶啊?说来听听,我哪里凶了。”
  符横云假意“哎哟哎哟”小声地叫了两声,也笑,桃花眼弯了起来,大掌包住拧他耳朵的小手:“你凶我也喜欢。”
  “反正不能在外头吃亏,遇上事了也别怕,你男人我还在呢。”
  “哼。”
  姜糖瞪着他,“刷”地一下收回手,道:“……我又不是刺猬,动不动就得罪人。”
  腔调嘛,有那么点阴阳怪气。
  “我猜,你现在肯定在心里想,我就是那么爱惹事……”
  符横云又把她的手拽过去,轻轻捏了捏,“领导,怎么还兴冤枉人的?我看明天肯定得天降大雪,以示我的清白。”
  说话吊儿郎当,但看着她的眼睛乌沉沉的,特别认真。
  姜糖被逗得噗嗤一笑。
  想到身后躺着两个有起床气的小魔王,她将头慢慢靠在符横云怀里,轻轻说了一句:“困了。”
  符横云瞥了一眼睡得正香甜的孩子们,搂着她的动作紧了紧,把人更往怀里拉。
  看着她的发顶,眼底一片温柔。
  ……
  本来孩子睡得就早,醒得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