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遛,就是实实在在的遛。
  两个小家伙穿着一模一样的背带裤,符横云拿了根两米左右长的布绳分别绑在肩带上,大宝小宝撒欢儿似的在前面跑,他牵着绳子悠哉悠哉跟在后头。
  看得家属区的大人孩子一愣一愣的。
  “哈哈哈哈哈,贺副团你这是把儿子当小狗遛啊?”
  “他们多大了啊,跑得还挺稳的呢。”
  “一岁零七个月了。”
  “小姜呢?”
  “在家忙着呢。”
  “……”
  陪着两个儿子玩了一下午,大宝小宝总算忘了亲爹的可恶之处,又开始缠着爸爸讲故事。
  符横云看过的书倒不少,好歹是军校出身的高材生,只是四大名著、国外著作不好说,就怕两个小家伙学舌在外面乱说。虽说x人帮倒了,但举报□□的风气一时半会还止不住,他思忖着至少还得乱上好几年才能彻底收尾。
  “……然后猩猩拍着胸口嗷嗷叫,一脚踩碎大石头,对着欺负它的小猴子呜哩哇啦一顿臭骂,猴子傻眼了,心想猩猩的块头怎么那么大呢,怎么比它聪明,比它灵活呢,它开始害怕了,拼命作揖求饶:大哥,我不敢欺负你啦……”
  他说得绘声绘色,配合上张牙舞爪的动作,将大宝小宝唬得一愣一愣,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哇……”
  “我si大猩猩!!”
  特别捧场。
  姜糖从厨房出来,瞥了亲密无间的父子三人一眼,往厨房走去,“晚上吃什么?”
  “随便弄点面条吧。”符横云随口答了一句。
  心说调味酱汁是现成的,不至于难吃到食不下咽的地步。媳妇跟对门学了几天,厨艺确实长进了不少。
  姜糖还能不知道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庆幸?
  当即冷哼一声,“呵呵。”
  “又怎么了?”
  “呵,你说呢?”
  “哎哎,我不知道。”
  “大宝小宝,有人生气了哦,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惹妈妈不高兴了?”
  大宝小宝一脸懵,齐齐扭头看姜糖,小脸上满是疑惑:“妈妈……?”
  姜糖:“……”
  臭不要脸。
  姜糖吐槽之余又觉得好笑,手脚麻利做好晚饭,符横云刚闻到葱花的清香,瞥了眼放好汤底的几个碗,便迫不及待要掀开锅盖,看到了锅里翻滚起伏的细丝,红的绿的都有。
  有些诧异,这么细的面条他不是没吃过,北方的龙须面便是。
  只是这五彩斑斓的……
  “这面条……”
  “都搁柜子里这么久了你都没发现啊?”姜糖斜睨着他:“都是你儿子挑食,不知道跟谁学的就是不爱吃蔬菜,喏,只能把菜汁和到面粉里了。”
  “媳妇——”
  “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符横云吃完饭就出门了,听说晚上要训练什么夜袭。姜糖洗好碗就开始烧热水给两个孩子洗脸洗脚。这会子晚上温度不高,屋里又没有暖气空调,加之小孩的抵抗能力不行,是以姜糖都是在白天出大太阳时给小哥俩洗澡。
  把他们哄上床睡觉后,她开始忙活明天的早饭。
  她原本想做云吞的,前两天去割了一块肉,吃了两顿如今还有一小碗肉,但想到擀面皮那么麻烦,负责擀面的人跑了,总不好这个点去敲对面的门,思来想去,姜糖从碗柜里翻出了黄豆酱。
  打算将肉切成丁,配上香菇干笋炒成酱。
  拌面拌饭都行。
  不仅好吃,还能偷懒。
  姜糖对做饭这件事兴趣缺缺,可以做,但不喜欢。但凡由她掌管厨房大小事宜时,都是能简单就简单,除非心情特别好,才会想弄点有挑战性的。
  而对两个孩子的辅食呢,她却格外用心。小米粥蔬菜汁南瓜泥都轮着来,每隔两天还会熬鱼汤。
  也亏得这里山多溪流也多,没有过度捕捞,时不时还能钓几尾鱼,两个小子的鱼汤全靠符横云去钓,钓上来的个头也不大,每条就二三指宽,若是想吃大的鱼,得到供销点买。
  附近有个村子辟了个大大的鱼塘,隔几天会送鱼到供销点。
  想亲自去村里挑也行,不过得走上几公里路。
  这么想着,家里似乎有好几天没弄过鱼了。明天要去村里一趟,买鱼顺便再收点鸡蛋鸭蛋和蔬菜。
  第二天,符横云正好在家,姜糖把孩子扔给他带,到对门找余秋琴去了。
  正巧,包招娣和柴嫦也在。
  姜糖神色未变:“大家都在啊,那嫂子,你一会儿还有工夫陪我到园东村买鸡蛋吗?”
  说她不记恨吧,她几乎没怎么看那两人,说她记恨呢,她跟余秋琴打完招呼又矜持地冲包招娣两人点了点头。
  整得柴嫦心里还挺没底的。
  她眼珠转了两圈,决定主动出击。
  捧着姜糖:“园东村啊,是不是得坐车啊?后勤小王他们今天有空吗,我之前问他们要不要去市里,他们还说没空送我呢,还是你男人厉害,官大一级就是好。”
  说就罢了,她还笑着抛了好几个眼神过来。
  姜糖完全没有被拍马屁的舒爽感,只觉得头皮发麻,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什么,后勤那边的采购车可以让大家随叫随到啊,哎呀,也没人跟我说,这不,我都不知道还能这样,我跟余嫂子想着就那么三四里地,走着过去就行呢。”
  “不过,我男人倒是提点过我,不管啥时候都不能公器私用,你们也注意点吧。”
  姜糖作出一副“我世面见得少,原来你们还以权谋私”的样子,柴嫦登时哽得差点喘不过气。
  她嘴角抽搐,不自在的讪笑两声。
  “呵,呵呵……说笑了不是。我,我可从没有仗着男人是上峰就那样做啊。”
  姜糖惊讶的睁大眼睛看柴嫦:“你没仗着男人干公私不分的事,我就能仗着男人干?这话传出去,我家符横云的名声都没了。柴嫂子,我没得罪过你吧。如果我无意间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你直接提醒我,可别弯弯绕绕的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我笨,我害怕啊。”
  “……”
  余秋琴听了忍不住想笑。
  柴嫦脸直接黑了。
  什么人啊。
  就这还笨?自己不就是说错话吗,值得她炮仗似的一顿阴阳怪气?
  若是有人能听到她的心声,一定会忍不住捧腹大笑。
  啥玩意呢,自个儿阴阳怪气一顿输出时怎么没觉得不合适呢?被人嘴了就委屈唧唧了。
  姜糖怼完她,又笑眯眯地看着大伙儿说道:“呀,看我这张嘴!难怪符横云老说我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让我在外头少说话。柴嫂子你别介意,我不是存心跟你唱反调,主要是我都没干那些混账事呢,万一传出去就变成我仗着符横云的势,非得抢后勤采购部的车,那我真是跳黄河都洗不清了,我男人还得跟着被人指指点点,那多不好啊……”
  柴嫦心里有气,似笑非笑道:“这里就我们几个人,谁会到处乱说啊,再说,这没凭没据的哪会传得沸沸扬扬,小姜你这是不相信我们啊。”
  她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进了部队,咱们就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当然要互相帮衬,互相信任。”
  “是,柴嫂子说得对,我这不是胆小害怕旧事重演吗?当初没凭没据,不也传出我大字不识一个,死皮赖脸扒着符横云的笑话吗,哎,做人确实难……”
  柴嫦:“……”
  日她大爷哦。
  包招娣神色尴尬,赶紧岔开话题:“一会儿你们能帮我带点鸡蛋不?供销点没鸡蛋卖了。”
  她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笑得一脸甜蜜:“再过半个月就要生了,我得多补补才好下奶。自从怀了这宝贝疙瘩,我这胃口啊就好的不得了,这么小就会心疼亲妈,一看就是个孝顺的小子。”
  “姜糖啊,啥时候让我抱抱你家双胞胎,这样我儿子生下来肯定跟你家大宝小宝一样聪明漂亮。”
  姜糖微笑:“好啊。”
  看起来难度挺大的。
  姜糖漫不经心地扫了满脸横肉,壮得跟座山似的包招娣一眼,转身问余秋琴:“嫂子,我听符横云说园东村除了养鱼,还养羊呢,你要买羊肉吗?”
  余秋琴精明,一听姜糖的话就懂了:“就咱两家分一只羊吗?会不会多了点。”
  “我想着,最近开始降温了,天气一冷吃羊肉汤锅身体才暖和。吃不完的话就腌好,可以放到过年呢。”姜糖见她面露犹疑,也不勉强:“你如果要的话,咱们就挑只大的。你如果不要,我就单独买一只小的。”
  “行,咱去看看先。”
  都说南方气候适宜,可南方的冬天一点不比北方轻松。
  这冷起来啊,骨头里都是冰凉冰凉的,半夜睡觉浑身像浸在冰窟窿里。男人们天天训练还好,本身火气旺,家里的女人孩子可是遭罪咯,一到十二月走哪都得在怀里揣个暖水壶,要么拎个碳炉子。
  屋里屋外一个温度。
  即便有碳炉子,温暖也很有限。
  只要不运动,保管冷得直打哆嗦,就算成天躲在被窝里也不行,那棉被都是冷的。
  余秋琴越想越觉得家里该整点羊肉回来。
  “听说最近又不太平了,我男人每天早出晚归的,觉睡不够精神不好,气温稍微变化他膝盖就疼,别说我心疼,我闺女他们也心疼亲爹呢,本来想着能省就省点,就那么点津贴,还得攒钱送孩子们上学。现在一想啊,这钱攒是该攒,但不能把身体给亏了,该买还是得买。”
  她比姜糖大了不到十岁,但光从外貌看却大了十岁不止。
  过于操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许是不如姜糖看得开会享受。
  两家隔着一条小马路,姜糖平日做菜时的味儿老是飘到这边,闻着就知道她做菜特别舍得放油,隔三差五还弄点荤,那味道别提多蛊人了。
  惹得男人孩子都开始念叨要改善生活。
  为了这,她男人居然主动提出以后老家不用汇那么多钱了,就留着给孩子们补充营养。
  想想从前她男人每个月给家里汇二十块,就想着兄弟公婆帮着照看她们母子四人,可婆婆捏着钱,连闺女病了都舍不得掏一分钱,只会掐着自家公鸡,偷偷摸摸滴血驱邪。俗话说得好,大孙子老儿子,她男人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又年少离家,再深的感情也在这漫漫时光中消磨殆尽了,哪抵得上陪在自己身边的子女呢。
  要不是婆婆打大女儿槐米的主意,余秋琴不会下定决心随军。
  她闺女才十五岁呢,公婆就想给她定亲了,定的还是那样一户人家,她当然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