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衡心里那个气啊, 好不容易出来和未婚妻玩一把浪漫,气氛正好, 突然冒出来搞事情的到底是哪个傻逼?
侯府这游船都快到岸边了, 速度又慢,其他船的掌舵的,再怎么没长眼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撞上来吧, 现在发生撞船事故, 还能不是对面那傻逼故意的?
这嚣张的作风,虞衡都不用多想就知道对面那画舫里坐的是哪个傻逼。
见秦溶月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虞衡温言安慰了她几句, 而后一脸怒气冲冲地跑去对面找那王八犊子算账。
秦溶月也知道这是对方故意撞上来的, 心中同样恼怒, 见虞衡已经快要登上对面的画舫, 秦溶月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 也抬脚跟了过去。
对方能坐这般华丽的画舫,想来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虞衡势单力孤,就算想找场子, 也得多带几个护卫过去才叫人安心。
两位主子都过去了, 船上其他人哪还有愣着的道理, 垂头恭敬地跟在后头, 就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二愣子, 竟敢撞他们的船。
虞衡上了对方的画舫后, 直接进入舱中, 果然就见到了齐王那张略带邪气的脸。
一个照面之下虞衡还有点愣,这玩意儿在王府几个月闭门不出,这会儿一见之下, 模样倒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五官还是那个五官, 就是先前一直萦绕在他眉宇间的阴郁戾气消散了许多,虽然瞧着还是很高冷不好惹,但也没了先前那种阴森病态的感觉,勉强算是从神经病回归到了正常人的边缘范畴。
不过虞衡这会儿也没心思深究这傻逼的气质变化,见这玩意儿脸上还带着毫不当回事的笑意,虞衡脸上也挂上了客套又冰冷的笑容,还没等这傻逼开口,虞衡直接上前照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拳,而后压着对方打,边打边骂,
“闲着没事装什么逼?这么喜欢撞撞撞,怎么没把你自己给撞死呢!要是觉得太闲了没事儿干,拿着你脖子上这玩意儿跑去寺庙敲钟也行,省得成天不事生产只会浪费粮食!”
齐王和齐王府的随侍婢女们都惊呆了。
尤其是齐王,先前他找过虞衡那么多次茬,虞衡都是四两拨千斤用言语弹压回来,明面上还是很客气的,从来就没有翻过脸。
就算上回去连州治水,齐王扬言要干掉虞衡,虞衡也没动手揍他来着。谁知道今天就跟他开个玩笑,这货竟然就不管不顾上来直接揍人呢?
齐王当即就被揍蒙了,老实说齐王从小到大真没挨过打,就算有时候惹怒了景隆帝,也是不痛不痒地关个禁闭,上回虞启昌借着治住他的由头对他下狠手也就算了,今天虞衡竟然连个理由都不扯,简单粗暴就动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回过神来后的齐王气到爆炸,把虞衡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奈何整个人被虞衡辖制住,一张俊脸贴在桌子上,都给压变形了,不管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虞衡的双手,只能对着虞衡放狠话,“你疯了不成,竟敢对本王动手?”
“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数?这么想挨揍下回直接跟我说,别弄这些小手段。咱俩什么交情,我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齐王觉得虞衡怕不是疯了,气得脖子上都爆出青筋了,怒道:“不就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吗,又没伤人!放手!再不放本王定然要你好看,你的爵位别想要了!”
“我好怕哦。”虞衡翻了个白眼,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讥讽一声,“你尽管去找陛下告状,让陛下知道你是怎么被我压着打的?其他人我不知道,寿王和明王指定要在家放爆竹好生庆祝一番。至于爵位,就算现在丢了,王爷不会以为凭我的本事以后赚不回来吧?”
别说虞衡还有系统上回奖励给他的玉米没拿出来了,就算没有玉米,这回办的那个化肥厂,真做出化肥后,景隆帝就算现在把虞衡的爵位削了,到时候不也得还回来?
虞衡就没怕过。
齐王当即不吭声了,被虞衡讽刺这么大还只会告家长,齐王面子上也挂不住啊。再说了,如果只有景隆帝一个人知道他挨了打也就算了,好歹是亲父子,景隆帝总归是心疼他的。但被兄弟们知道这事儿齐王就不高兴了,坚决不能让自己高傲冷酷的形象沾上任何灰尘。
由此可见,天家这几个皇子间的兄弟情,都不能算是塑料做的了,那就是纸渣渣做的,风一吹啥都没剩下。
跟在秦溶月身后一起过来的侯府下人见了这场面也惊呆了,这这这……他们的三公子也不是这么冲动之人啊?
回过神来的众人赶紧劝架,又不敢上前,只能嘴上劝道:“三公子息怒。”
王府这边的下人也赶紧护主,“大胆!还不快放开王爷!”
秦溶月眼神在虞衡和齐王之间一扫,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制止了想要上前拉架的护卫。
虞衡想揍这糟心玩意儿很久了,这一通暴揍下来,心情都舒爽了不少,揍了个过瘾才收手。揍完后才大咧咧往齐王对面一坐,看着齐王嘴边微微的血迹,摇头点评道:“不青不肿的,比上回寿王的伤轻多了,都看不出来。”
齐王暗骂靖安侯父子果真是一脉相承的心黑手狠,打人专挑痛的地方下手,又不会留下伤痕,被打的人简直有苦难言。
听了虞衡这话,齐王便冷冷地瞪了虞衡一眼,阴测测道:“那你要不要尝尝被揍的肿一圈的滋味儿?”
虞衡果断摇头,敬谢不敏,顺嘴又扎了齐王一刀,“我可不像有些人,净干些欠揍的事!”
说完,虞衡偏头看向秦溶月,放缓了声音,招呼对方过来一道坐下,顺手擦了个果子递给对方。
齐王瞧着碍眼,又忍不住道:“本王不来上这么一出,怎么让你英雄救美,在秦家丫头面前显出你的男子气概来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虞衡客气一笑,“那真是太感谢王爷了,方才我把王爷一顿揍,想来更有男子气概了。”
齐王一噎,而后又道:“秦丫头在宫里住了那么多年,同暄和一道儿长大,也算是我半个妹妹了。怎么,见了大舅哥,就这态度?”
“是吗?大舅子什么时候来了,我怎么看见?”虞衡故作惊诧地四下张望,一脸疑惑地问秦溶月。
秦溶月憋笑,十分配合虞衡,“大哥今天在家陪大嫂和侄儿们呢。你也歇歇,仔细手疼。”
齐王:………
这就十分过分了。以往虞衡单独向他进行语言攻击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来了个夫妻档?
可要点脸吧!
齐王顿时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没发作,只是厉声告诫下人,“刚才的事,都给本王烂在肚子里。谁要是敢说漏嘴,本王便剥了他的皮!”
齐王神经病这么多年,自然积威甚重,此话一出,不单单是王府下人,就连虞衡这边的下人和护卫们也呼啦啦地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表示自己绝对守口如瓶。
虞衡则轻笑一声,“王爷放心,我的人自然不会是那等多嘴多舌的。再说了,方才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对我也没好处。”
那倒是,别说虞衡今天揍的深受景隆帝宠爱的齐王,就算揍的是小透明明王,景隆帝也会动怒。天家尊严不可冒犯,齐王当街殴打寿王那是兄弟间的胡闹,虞衡殴打齐王那就不是这个说法了。
说实话,就算是齐王,都没想到虞衡今天会突然发疯。心下还纳闷呢,这家伙疯起来也跟自己不相上下啊,哪儿来的脸一直骂自己有病的?
虞衡则眉头一挑,眼中意思很明显:这不是你故意让我揍的?装什么无辜呢?
齐王冷笑一声,四下看了一眼,又板着一张脸对虞衡道:“看在靖安侯给本王献的解毒丸上,本王暂且放过你这一回,不同你计较。再有下回,本王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虞衡毫不相让,阴阳怪气道:“原来我爹把解毒丸给了你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给他了,浪费!”
“现在后悔也迟了。”齐王眼皮一抬,得意道,“本王的毒已经解了,本想赏你点什么东西,谁知道你这么不识相,竟然敢对本王动手,那就滚吧!”
虞衡摇头惋惜,“可惜了我的药,竟然喂了你。”
这遗憾的口气,好像把药给齐王还不如喂狗。
虞衡气人的本事那是真不错,当年在江南思源书院,为了给萧蕴打掩护,虞衡可是以一己之力拉满了整个书院仇恨的离奇男子,至今江南还流传着文曲星舌战群儒的故事,当然,那会儿的思源书院,除了江弈然能让虞衡慎重对待外,其他都是虐菜,要虞衡来说,这故事干脆叫文曲星虐菜鸡更合适。
这会儿虞衡把拉仇恨的功夫露出来,哪怕知道虞衡这会儿是在配合他演戏,齐王都郁闷了个半死,恨不得将虞衡暴揍一顿。
嘲讽完齐王,虞衡余光四下一扫,又虚扶了秦溶月一把,起身后淡淡对齐王道:“虽然王爷对恩人的态度不怎么样,但还是恭喜王爷的毒得以解除,我等就不叨扰王爷了,告辞。哦,对了,游船的损失改日便送到王府,王爷任性撞坏了下官的船,总不至于赖账不赔吧?”
齐王本就是个性子不好的,听了虞衡这话后能忍住没让人将虞衡当场扔进湖里喂鱼就已经算是克制了,闻言只是冷笑一声,阴沉道:“就那么点银子,本王还能少了你的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靖安侯府入不敷出了呢,这点银子都要斤斤计较。另外,别跟本王提什么恩人,虞启昌不配!”
虞衡霍的转头,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似乎有火花闪现,船内气氛十分凝重,战事一触即发。
还是秦溶月笑着抬头看向虞衡,柔声道:“我的花灯还在船上,过来这么久,下人若是不尽心看着,摔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虞衡当即笑道:“便是摔坏了,我再送你一盏便是,用不着这般在意。”
二人这一来一往,倒是将船内原本剑拔/弩/张的态势缓和了下来,虞衡顺势护着秦溶月离开,看都没看齐王一眼。
齐王则冷嗤一声,“果然一门双侯就是非同凡响,先前再温和谦逊,这会儿也骨头轻了,一朝得志便猖狂,可笑。”
虞衡已经走远了,并未听到这话,齐王也不在意,似乎是怒气还未全消,冷冷地看着王府的一众护卫,漠然道:“护主都不会的废物,回去自行领罚。”
护卫低头恭敬称是。
另一边,虞衡顺利将秦溶月送至秦府,心中很是抱歉,“今日是我疏忽,让你受惊了。”
老实说秦溶月先前撞船的时候没吓着,亲眼见到虞衡按住齐王一通爆锤的时候才是真吓到了,这会儿却对着虞衡眨眨眼,一脸笑意道:“撞船又不是你能预料到的,再说,能看上一出好戏,更好不过。”
见虞衡微微诧异地张大了眼睛,秦溶月又是一笑,凑近虞衡身边,压低了嗓音道:“原来你和齐王的关系并不像传言那般恶劣呀,或者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虞衡微微挑眉,看向秦溶月的目光中终于多出几分审视,“你是怎么发现的?”
“也不是什么难事。”秦溶月微微一笑,“你一向稳重,并不是冲动行事之人。以你的行事手段,即便是齐王再欠揍,你应该也有其他收拾他的办法,比亲自动手强多了。就算是拿我做借口,冲冠一怒为红颜好了,那后面你和齐王的话,虽句句针锋相对,却都在撇清双方关系,址在交恶。这么一想,倒是我背了锅。”
“再者,齐王那人,真发作起来是不管不顾的,你让他丢了大脸,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他疯起来杀人灭口都有可能。不瞒你说,齐王对靖安侯府的仇恨,我也知道一点。”
虞衡赞赏地看着秦溶月,轻轻鼓掌,“只凭这一些线索就能猜出来缘由,你果然聪明。”
“毕竟是侯夫人一眼就看中的儿媳妇,没给你丢脸吧?”秦溶月眨眨眼,目中满是狡黠,还带了些许自得之色。
虞衡连连点头,“当然满意,这可是个大惊喜。”
能迅速想明白这么多事,秦溶月必然不是简单的闺阁女子。头脑之机敏聪颖,不在众多优秀男子之下,只可惜大宣风气再开放,也没有女子从政主事的先例,否则的话,以秦溶月这份聪慧,朝堂也是混得的。
秦溶月则接着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虞衡也笑,“嘉秀侯府有你这么个侯夫人,我也不用费心内宅之事了。以后,外头有什么事我也不瞒你。”
秦溶月一愣,就见虞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差点将她的发髻给揉乱,声音很是柔和,“自来夫妻一体,我也从不认为女子就比男子差什么。以后家中大小事,咱们都商量着来,外头的事我也不瞒你。所以,你日后也别再拿话探我了。”
秦溶月抿唇一笑,目中异彩连连,“他们说得对,我果然是京城最好命的姑娘。”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幸定下这么好的一个如意郎君?
虞衡闻言,双手抱胸,故作得意之状:“那是自然,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秦溶月噗嗤一笑,嗔了虞衡一眼,径自下了马车,进秦府去了。
虞衡回府后,沈氏还过来探他的口风来着,就想知道儿子和未来儿媳妇儿相处的到底如何。
虞衡自然捡好的说,齐王那段省去不提,还故意向沈氏嘚瑟,“放心吧娘,秦姑娘今儿可高兴了,送她回秦府时她还偷偷跟我说她命好呢,这不是在夸我?她要是命不好,能碰上我这么个样样都出挑的夫君?”
其实沈氏心里也有点这样的想法,但是人的想法就是这么奇怪,她夸虞衡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但虞衡自卖自夸起来,那又变了味儿了,再配上虞衡那一脸臭屁的神情,沈氏当即觉得自己儿子好像也不是没有缺点的,瞧这样,不是挺傻缺的?
这么一想,沈氏又觉得秦溶月更加可爱几分,倒也把心里这一点点小心思给去了。
系统简直大开眼界,忍不住感慨道:
【没想到宿主虽然单身了两辈子,竟然在处理婆媳关系上还挺有一手?】
虞衡得意,“那可不,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我的理论经验丰富着呢,这不,略一施展就显出了我的本事?”
反正两头夸两头瞒就对了。
却不妨系统幽幽叹了一口气,而后放了大招:
【宿主上辈子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竟然还有空关心婆媳关系?果然是闲的,让人心疼。】
虞衡:………
淦,现在想办法把这傻逼系统给干掉还来得及吗?
到虞启昌那儿,虞衡就没瞒着他把齐王给揍了这事儿,仔细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还道:“齐王吃了解毒丸后,身上的毒确实解了大半。我揍他的时候摸了他的脉,很是平常,与常人无异。我身边那几个随从,还得劳烦爹费心差人暗中盯着,当初连州之事,明王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怕是我身边的人也不干净。”
虞启昌冷着脸点头,语气中满是对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的愤怒,“侯府哪里亏待过他们,竟然敢叛主!”
也难怪虞启昌愤怒,上回虞衡去连州,明面上是孤身前去和齐王汇合的,实则虞启昌还是派了人暗中保护虞衡。
派去保护虞衡的护卫,大多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还是虞启昌的心腹。被心腹背叛,任谁都会怒不可遏,相比之下,虞衡还算克制了。
虞衡则冷静道:“真相还未查明之前,也不能确定是他们中有人当了叛徒。但如果真的是这几人出了问题,那么爹就更该好好筛一遍身边的人。说句危言耸听的话,若是他们一开始就是别人安插过来的钉子呢?别忘了,当年淑妃收到的那封信,还把爹也扯了进来。”
为此还让侯府招来了齐王这个神经病,虞衡也险些在那神经病手上吃亏。说实话,要不是事情牵涉了靖安侯府,虞衡都不想和齐王联手合作临时演上这么一出戏。
当然,揍齐王的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如果齐王下次还愿意像今天一样挨上自己一顿揍,也不是不可以再合作一回。
虞启昌同样眉头紧锁,思忖片刻才道:“放心,我会将此事彻查到底。就算是边疆那边,我也会查个清楚。”
说完正事,虞启昌又瞟了虞衡的右手一眼,笑道:“能揍齐王一顿,你也算出了口气。不过你也别想着下次了,那小子是听到了真相,知道上次在连州时是他没理,这次才让你揍一顿出气的,想再有下次怕是不可能了。”
虞衡哪能不知道这点,听了这话也是一笑,“我知道,所以揍他时也没手软。”
那家伙在连州时口口声声要自己的命,这回逮着机会不好好回敬他一番,虞衡就白跟着空间大佬学了那么久的功夫了。
反正这一通暴揍下来,齐王怎么也得疼个七八天吧,虞衡那会儿也提心吊胆了七八天,就当扯平了。
熊孩子就是欠揍,打一顿就好了。
当然,虞衡还巴不得有人把齐王挨打的消息泄露出去,下了这么大的饵,鱼不上钩就没意思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风平浪静,除了齐王再次闭门不出之外,京中也没什么新鲜事。
倒是展平旌近来一脸喜色,好像碰上什么大好事似的,时不时还低头傻笑,一看就是愣头青情窦初开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泛着恋爱的酸臭味。
虞衡对这些小八卦还挺感兴趣,闻言私下戳戳展平旌,悄悄向他打听,“你这是好事近了?”
展平旌笑出一脸喜气,“我表姐终于和离了!”
虞衡:???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虞衡赶紧四下张望一番,确认周围没人后,又忍不住道:“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的探花郎啊!”
谁能想到这死傲娇心里惦记的是有夫之妇呢?怪不得这几年不管展夫人怎么向他介绍姑娘他都不同意,原来是心里有人了啊。就是这人吧,好像有点不大合适。
虞衡心里怪怪的,想着展平旌的性子,又觉得其中还有隐情,稳了稳心神小声问道:“想必是你表姐那前夫有什么不妥吧?”
“那狗东西竟敢宠妾灭妻,差点将我表姐的命都给折腾没了。夫妻做成了仇人,两家索性撕破了脸,好生闹了一场。现在那蠢货一家都进大牢蹲着了呢。一帮子蠢货,真以为杀人不犯法吗?”
对于人渣,就该人道毁灭。虞衡点头附和,“一家子烂了心肝的玩意儿,死有余辜。就是你的心意……”
人家姑娘好不容易摆脱渣男,皮都脱了一层,伤得不轻。展平旌自己对他表姐有心,他母亲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能同意这事儿?要虞衡说,展平旌要是搞不定他娘,就别动这个心思,否则那姑娘不就是从一个火炕跳到另一个火坑了吗?
出乎虞衡的意料,以往还显得有些幼稚的展平旌在这事儿显露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从容应对道:“表姐心里还是有我的。我如今也算是翅膀硬了,我娘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将我看得死死的。真要能成,后面官员铨选,我就谋个外放的差事,带着表姐离京在外待上几年。若是回京后还闹,分家便是。我不是长子,分出去后自然就轻松了。”
说到这事儿,展平旌又抬头看了虞衡一眼,挑眉道:“你那嘉秀侯府也建得差不多了,估摸着等你大婚后就要住进去了吧?”
虞衡也不否认,只是笑道:“那你可得多备一份礼了。不过世事难料,说不准你的大喜之日还在我前面呢。”
展平旌这般有担当,展家父母定然拗不过他,妥协也是迟早的事。不过让父母妥协的办法多了去了,干嘛硬刚呢?
虞衡最不缺鬼主意,眨眼间就想出来好几个缺德的法子,还喜滋滋地为展平旌出谋划策,“伯父伯母不同意也好办,你找你和尚或道士,看上去就满脸慈悲仙风道骨的那种,然后装一场病,再让找来的神棍登门算算八字,只说你和你表姐天作之合,有她在就能让你身子好转。你爹娘要是不同意,你又麻溜躺回去,两三次下来,他们肯定会点头。”
这办法馊是馊了点,却是真的管用。展平旌这坑爹货一听,眼睛都亮了,还顺道升了个级,“还能让表姐那边姿态高一点不松口,这样一来,我娘定然是要低头请表姐进门的,自然不会拿她二嫁说事。”
虞衡就觉得吧,展家夫妻这儿子真是白养了,坑爹坑得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宿主也没好到哪儿去,你干过的坑爹事比展平旌多了去了,哪儿来的脸吐槽人家展平旌呢?】
这倒也是,虞衡讪讪一笑,又理直气壮甩锅,“孩子生下来,不就是为了坑爹的吗?”
系统:………
虞启昌听了这话怕是想把你塞回沈氏肚子里。
虞衡还真没说错,展平旌的婚事竟然还真办在了他前面。这家伙回去后一通骚操作,装病装得出神入化,全然一副马上就要嗝屁的样子,吓得展家父母哪还顾忌那么多,赶紧听大师的话,为两人张罗了婚事。
虞衡还给展平旌当了回傧相,看着对方傻到冒泡幸福得不得了的表情,对自己的婚事也多了几分期待。
展平旌的婚事也就比虞衡早上一个多月,那会儿正值全民种红薯大热潮。去年的红薯收成那么好,今年的红薯便人人有份,朝廷卖八文钱一斤,转眼就被狂热的老百姓一抢而空。好在胡尚书听了虞衡的话,来了个限购,否则的话,怕是还会有人买不到,这种情况下,有人钻空子搞黄牛赚差价也不是不可能。
多大的生意啊,百姓们去年亲眼见证了红薯产量的奇迹,哪还有不信的,自打去年挖了红薯后就开始攒钱,又摸不准朝廷会卖多少价,觉得这神物怕是要价不低,一家人很是过了段勒紧裤/腰带的日子,就等着朝廷卖红薯这一天。
结果,他们果然是碰到了世上最仁爱的帝王,红薯的价格竟然那么良心。百姓们又不懂规划,就想着这好东西买的越多越好,拍出银子就疯狂买买买,要不是有限购令,后面排队的能和前面的打起来。
当然,每家都买到红薯后,百姓们又恢复了和乐融融的模样,头一回种红薯的觉得今年都多出许多指望来,每天往红薯地里跑八百回。
这红薯也确实是个宝,除了泥里的红薯能吃外,长在外头的红薯藤也能吃。红薯藤堪堪覆盖地面后,很是鲜嫩,掐上一把回家,煮着吃吵着吃都行,若是有那奢侈点的人家,略放点猪油膏,仔细将红薯藤和叶都炒了,那味道哟,好的能叫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后期的红薯藤太老,不好吃,也能摘下喂猪喂鸡等牲畜,都是好吃食。当然,大多数人家还是舍不得,都是过惯苦日子的人,不好吃就不好吃,能垫饱肚子就行,拿红薯藤去喂猪的,倒是少数。
等到虞衡成亲时,百姓们已经摘过一茬红薯藤了。
听闻今天是小侯爷的大喜之日,京城的百姓早早就起床来到路边占个好位置,就想亲口给小侯爷送上一句祝福。不只是京城的百姓,京城周围的百姓,但凡听说了这事儿的,都提前算好了时辰,天不亮就爬起来开始赶路,来到城门口时,城门还没开,门口倒聚了许多人,放眼望去人头攒动,比平常进城的人多了去了。
再仔细一看,大伙儿的打扮也差不多,有临近村认识的还聊上了,“你也是来恭贺小侯爷的?”
这一问,其他人也纷纷开口了,“巧了,我们也是来看小侯爷成婚的。”
“我们村里的精壮来了大半,离得远,昨儿夜里就开始赶路了,就想看小侯爷一眼。新郎官的大红袍穿上,指定俊俏!”
“这还用你说,谁不知道小侯爷可是文曲星下凡,出了名的俊俏。这么好的人,接下来肯定顺顺当当的,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对,这话吉利!小侯爷这等大好人,合该这样。这么着吧,咱们待会儿站在一块儿,等小侯爷骑着马经过咱们面前时,咱们就一起喊,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其他人听着都觉得好,他们庄稼人也没啥好东西,巴巴送点地里的粮食估摸着人家也看不上,怕是连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但是他们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感激这位给他们带来红薯的小侯爷,想让对方知道他们这份心意。刚才这人的建议,委实是提到他们心坎上了。
虞衡还不知道城门口多了一大群特地赶过来为他送祝福的老乡们,他这会儿也被沈氏揪了起来,仔细穿了新郎官的喜服,系好腰带,挂上玉佩,又仔细将头发梳成髻,用镂空金冠挽了,再插上玉簪。
虞衡穿戴好后,沈氏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再三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后,满意地一点头,“我儿子这样貌,你们这场婚事,得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好几年。”
便是颇为自得的沈氏都不知道,她挂心的小儿子的婚事,哪里只让百姓津津乐道几年,而是被史官记了一笔,几百年,上千年,一直这么传了下去,成为他儿子传奇人生中的一个温馨片段。史笔从来刻薄如刀,但在面对这位传奇的相爷时,似乎也温柔了几分,那寥寥几笔中的脉脉温情,更令人动容。
虞衡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的婚事还会被史官记上一笔,这会儿他的心情的也颇为忐忑。两辈子第一回娶媳妇儿,能不紧张么?
给他做傧相的除了萧蕴外,剩下三个都是从亲朋家邀过来的。没办法,他们这帮人,除了萧蕴这个隐形人外,就属虞衡成婚晚,其他人都成亲了,也不好来给虞衡做傧相。
吉时到了后,靖安侯府门□□竹声不断,而后侯府大门缓缓打开,虞衡一行人神采飞扬大步流星而来,潇洒翻身上马,端的是少年风流,俊逸非凡。
出了侯府这条街,进入朱雀大街后,骑在马背上的虞衡突然就有点懵,京城的百姓这么多的吗,还都来看他的热闹?
正纳闷间,虞衡就听见人群齐刷刷大喊,“祝小侯爷新婚大喜,夫妻恩爱,儿孙满堂!”
声音一浪接一浪,虞衡惊讶地望去,就见这帮人脸色黝黑,双手粗糙,指关节都比一般人粗上几分,一看就是干惯了农活的庄稼人。
虞衡也不是傻的,当即就明白了过来这帮人的身份,一时间不由眼眶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