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第二天果然来了,夏洛特还记得她从风驰电掣的骑士公交上下来的时候煞白的脸,以及说了大概十次以上的“就算骑着扫帚来,也别想我再坐那个该死的骑士公交了”。
自知道艾伦的事情之后,她一整天都粘在夏洛特身边,像个暖心的小太阳一样绕着夏洛特转,弄得夏洛特哭笑不得。她呆到了下午就走了,伊万斯夫人不太放心她住的那么远,星星用另一个让她不太舒服方式送她回了科克沃斯。
“真没想到该死的移形换影也那么难受,为什么大家不选择骑扫帚出门呢?”回家之后打电话过来抱怨的莉莉如是说。
送走莉莉之后,夏洛特立刻就给凯特尔伯恩教授写了一封信,拜托彼尔德送了出去。但一直到假期结束、西弗勒斯离开,夏洛特都没有收到回信,这让她稍微有些烦躁,在书房看书都静不下心。
她胡乱地翻动着手上的《当卜鸟号叫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死去》,但她根本看不进去,也不想知道卜鸟的叫声到底是预示死亡还是预示下雨,她只想收到凯特埃伯恩教授的回信,结束她如今无事可干的生活。
她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能闲下来的人,最重要的是一直憋在家里,也很无聊。她除了山谷的墓地,还没有去过任何地方。
这时落地窗上有击打声传来,夏洛特惊喜地打开落地窗,把猫头鹰放了进来。寒风从外面吹进来,让穿着比较单薄的夏洛特打了个哆嗦,她赶紧把落地窗关上,在手上哈了哈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她着急地从猫头鹰的脚上拿下了卷起来的羊皮纸,以为是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回信,但刚看到开头她就有些失望,上面写着:
“亲爱的夏洛特史密斯小姐,早就听说你们已经搬到了戈德里克山谷,如果您有空的话,我想邀请您这周四到戈德里克山谷35号做客,我们准备了一些美味的食物,很期待您的到来。格洛丽亚沃克敬上。”
没想到格洛丽亚竟然这么正式地发出邀请,这让夏洛特有些过意不去。按照礼节来说,也应该是她先去拜访长辈的。她还记得格洛丽亚在艾伦葬礼上的模样,其实她一直有把艾伦放在心底。
把信件折起来放进了书架上的木盒子里,夏洛特拿出空羊皮纸写了一封回函。不过因为忘记那是星星新买的墨水瓶,夏洛特指尖上都沾了墨,废了一张纸之后,她才把这封回函系到了猫头鹰的腿上。
星期四很快就到来了,那是非常晴朗的一天。夏洛特穿了一身非常正式的衣服,敲响了斜对面的格洛丽亚家的门铃,其实那是院子上的一个铃铛,很快格洛丽亚就迎了出来,她笑着把门打开说:“欢迎你,夏洛特。”
进了院子之后,夏洛特眼前的景色突然变换了模样。不像她在院门外看到的那样平平常常,事实上院子里摆放着很大型的宠物屋,能看到各种颜色的猫狸子悠闲地趴在顶棚或者其他位置上,轻甩着尾巴,享受着太阳的照耀。
慵懒的狸猫子们,警觉地察觉到了陌生人的到来,纷纷支起了脖子看向了夏洛特。夏洛特举起手对它们打了个招呼,它们也纷纷“喵喵”着回应,在正常人耳朵里是这样,但其实夏洛特听到的是【你好,人类】、【我闻到了奇妙的祥和的味道】、【是个有趣的人】之类的话。
进了客厅,里面倒跟小餐馆一样有吧台和两三张圆桌,看起来并不太像平常居住时的客厅。
“也许你有些疑惑?”格洛丽亚笑着问,夏洛特点了点头。
格洛丽亚让夏洛特坐在了其中一张桌子边,继续说:“虽然我的店铺在霍格莫德,但是戈德里克山谷也有个差不多的店铺,就是我家。”格洛丽亚眨了眨眼,“我的丈夫也是一名动物治疗师。这附近的巫师养宠物的很多,偶尔会过来坐坐,这些桌椅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格洛丽亚很快端上了她邀请函里提到的美食,足足三层瓷盘装盛的点心,从下到上都摆放的满满的,三明治、司康饼、蛋糕、水果塔还有各种各样的魔法零食,再配上一壶红茶,确实非常丰盛。夏洛特眼尖地在魔法零食里看到了比比多味豆,她之前在霍格莫德买的还丢在家里,被她束之高阁了。
“这太丰盛了,谢谢。”夏洛特有些拘谨地朝格洛丽亚行了礼。
“应该的,请朋友来做客。”格洛丽亚笑着说,她为夏洛特倒了一杯茶,“一直想感谢艾伦的推荐,前两天琼斯就已经去布鲁特先生那里报道了。无论是我还是罗伊都很想感谢他,谁知道……”格洛丽亚叹了口气,眼眶又微微红了起来,“所以只能感谢你了,早在霍格莫德那天他就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也为他感到高兴,虽然他离开了,但还有你在。”
夏洛特喉咙里有些难受,她指腹无意识地擦着杯口,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但是声音还是带着一丝颤抖,“艾伦说,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
“抱歉。”格洛丽亚轻声说,“不该提起这伤心事的。对了,你们的新文章我看了,真的厉害,罗伊都不敢相信。”
“我听到了我的名字,是在说我吗?”爽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很快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上还穿着一个皮围裙,像极了她第一次见贝蒂太太的时候。而且他只算是“壮实”,绝对达不到艾伦曾说过的“胖”。他满脸的胡茬,看起来非常粗犷,但是却很温暖,一直笑眯眯的,手里还温温柔柔地抱着一直黑色的猫。
那黑色的猫甫一看到夏洛特,就飞快地从罗伊的臂弯里逃脱,跳到了夏洛特的腿上,蹭了蹭夏洛特的衣服,舒服地趴了下来。夏洛特好笑地揉了揉她蓬松的毛,听她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这可太让人难过了。”罗伊捏着嗓子擦了擦根本没有的眼泪,引得格洛丽亚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恢复了原先温暖的笑,朝夏洛特伸出了手,“您好,你就是夏洛特史密斯小姐吧。没想到早上有客人,所以着急给那只小黑猫做治疗了,没来得及迎接你。”
夏洛特觉得坐着跟人握手不太符合礼节,可是腿上的黑猫纹丝不动,她只好略带歉意地笑着与罗伊握了手。
罗伊完全没有在意,他笑着说:“真没想到,你真的是14岁的女孩。而且还是……”
格洛丽亚又瞪了一眼罗伊。
“15岁了。”夏洛特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脸颊。
“那也厉害,我那今年毕业的儿子,到现在还没一点成就呢。他在赫奇帕奇学院,没什么天赋,又不怎么努力,哎。”说到儿子的罗伊露出了父亲常有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想做的竟然是去古灵阁做解咒师,我们一家人都喜欢神奇动物,他就跟变了异似的。”
最后一句他是咕哝着说的,因为格洛丽亚踩了他一脚。格洛丽亚不赞同地说:“查尔斯做解咒师也没什么不好,他兴趣在那里。”接着她转向了夏洛特,“见笑了,罗伊太喜欢神奇动物,一直希望查尔斯能接他的衣钵。我们都很佩服艾伦能找到你这么有天赋的继承人,才14岁,哦,15岁,已经在神奇生物界占据了一席之地了,真厉害。”
“对对,我真的非常喜欢神奇生物,每一期《神奇生物周刊》我都没错过,上面的论文总能让我受益匪浅。我也从来没想过,能跟在第一版上发表论文的大师面对面。”罗伊连眼放光地说。
“还不至于是大师。”夏洛特觉得受之有愧,“主要还是艾伦操刀的,我只是做了辅助。”
“那能方便说说,你们在鸟蛇群的一些见闻吗?肯定很有意思对吧?”壮如熊的罗伊突然变得像一个要糖果的孩子,这反差让夏洛特忍俊不禁。跟这样一个人一起生活,肯定充满了温暖吧,夏洛特想。
夏洛特并不吝啬叙述她的经历,她把随身带着的荷包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相册,翻到了第二页,上面有好几张她在鸟蛇群里拍摄的照片,随后跟罗伊和格洛丽亚说起了那几个月发生的有趣事情。
说到口干的夏洛特咕噜噜地把茶杯里的水喝完,又回答了罗伊的一个问题:“鸟蛇们也是生物,正如我们人一样,也是生物,我们有喜怒哀乐,他们也有。所以每一个鸟蛇都有不同的好恶,所以跟他们相处,不能一概而论,总是照着同一个模式去相处。而是要跟他们‘沟通’,了解他们的心情很重要。”
罗伊崇拜地点着头,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当然夏洛特也有些心虚,她并不知道如果她没了与动物沟通的能力之后还怎么去跟它们“沟通”,这也许会是她未来想要研究的一个点。
不过罗伊并没能继续问下去,因为有客人来了。清脆的铃铛声在客厅里响起,夏洛特看了看头顶,上面只有一个吊灯,并没有任何的铃铛。很快罗伊就把人接了进来,那是一个老人,看起来有一百多岁,一头银白的头发在后脑勺挽成了一个髻,身材有些矮小,身体略佝偻。她的脸上有着深刻的皱纹,但是她精神不错,而且很和善,是个爱笑的老太太。
“我来接我的温德林。”老人说。
温德林?夏洛特还记得那是《魔法史》里提到的一个中世纪的女巫,她因为太喜欢被焚烧的感觉,而故意化装成各种样子让麻瓜抓住四十七次,就为了享受火刑。
听到温德林的名字,夏洛特腿上的猫恋恋不舍地甩着尾巴,对着老人喵喵叫,她听到猫咪说【我在这里,主人】。
“巴沙特夫人,温德林在这里呢。”罗伊把老人引到了夏洛特的身边,扶着她坐了下来。
巴沙特夫人?夏洛特有点不敢相信她心中的猜测。
巴沙特夫人伸出枯瘦地双手,把黑猫抱了过去,黑猫没有挣扎,仍然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夏洛特,才兴奋地扑向巴沙特夫人。巴沙特夫人摸了摸黑猫温德林的头,笑着说:“没想到温德林除了我之外还会黏上别人,辛苦你了,女孩。”巴沙特夫人仔细看了看夏洛特,“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啊,小姑娘,你叫什么?”
“夏洛特史密斯。”夏洛特嗓子发干,她已经越来越确定自己的猜测了,“我才搬过来没多久。”
“你好,夏洛特。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巴沙特夫人温和地说,“戈德里克山谷很久没有新搬过来的人了。如果我知道,肯定会带着我的坩埚蛋糕去拜访拜访,我的坩埚蛋糕做的还不错。”
“哈哈,巴沙特夫人很好客的,夏洛特。”格洛丽亚笑着说。
“巴沙特夫人,温德林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您得少喂她甜食了。”罗伊也笑着说,“我这里有猫粮,您需不需要?”
“原来不能喂甜食吗?”巴沙特夫人苦恼地说,“我爱好做甜食,不过来做客的人少了,做多了我也只能跟温德林一起吃了。要不——夏洛特,来我家做客怎么样?我给你做好吃的坩埚蛋糕。”
“啊——”夏洛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沉浸在碰到“偶像”的欣喜里无法自拔。
夏洛特接触魔法世界,最早看完的其实就是巴希达巴沙特写的《魔法史》。所以巴希达巴沙特算得上是她的一个偶像,这么突然地看见偶像本人,这让夏洛特又惊喜又紧张。
“对对,瞧我这记性。”巴沙特夫人笑开了,“我忘记自我介绍了吧,我叫巴希达巴沙特,家离得不远,就在戈德里克42号,密林对面的山坡上。我现在闲的很,来我家做客跟我聊聊天。”
夏洛特有些激动,但声音却有些害羞,细声细气地说:“我——我——当然——当然愿意。”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这个时候让她无地自容,她捂住了发烫的脸。
“哈哈。”巴沙特夫人慈祥地看着夏洛特,“不用太紧张,我就是个糟老太婆,不会变成吃小孩的母夜叉。”
夏洛特放下了手,清了清嗓子,才说:“我知道母夜叉,您在《魔法史》里提过他们,在人类出席的巫师议会高峰会谈上,出现过球遁鸟和母夜叉。”
“哦哦,你《魔法史》学的不错,我敢说现在能记住这些的孩子很少了。”巴沙特夫人赞赏地说,“听说霍格沃茨的宾斯教授教的很无聊?”
“应……应该吧。”夏洛特尴尬地说,她没有上过宾斯教授的课,但从莉莉那里得知的,这门课确实是霍格沃茨最无聊的一门了。“事实上,我看的第一本书就是您写的《魔法史》。”
她尝试把话题拉回来,而且巴沙特夫人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这个时间还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人肯定不会在霍格沃茨上课……
“那真是我的荣幸。”巴沙特夫人笑呵呵地说。很快她又被桌子上的相册吸引住了视线,她好奇地说,“这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是夏洛特拍的,《神奇生物周刊》第一版的最新一篇文章就是她和她养父一起完成的。”罗伊兴奋地开始推销。
“《神奇生物周刊》?对对,每一期我都有订,第一版的文章写的不错。”巴沙特夫人笑眯了眼,“没想到就是你写的?那我更需要邀请你去我家做客了,还有你的养父,我们能好好聊聊。”
“巴沙特夫人,夏洛特的养父不久前去世了。”格洛丽亚提醒道。
“欧!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太可惜了。”巴沙特夫人抱歉地说。
夏洛特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关系。
后面巴沙特夫人又跟夏洛特聊了一会儿就抱着温德林告辞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再三强调让夏洛特去她家做客,甚至很着急地约定了具体时间。这周的星期六下午,她会等待着夏洛特的到来。
巴沙特夫人走后,夏洛特也跟格洛丽亚和罗伊告辞了,而且看罗伊实在喜欢那些鸟蛇照片,她就送了一张给他。
被罗伊千恩万谢地送出了门,夏洛特还有一些不真实感,一次做客就认识了个名人,甚至约了下午茶,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
推开院门,星星正在花园里忙活着,按照夏洛特的规划,第一批种子已经种了下去,在还有些寒冷的天气里,想要它们顺利发芽,还需要经过妥善的护理。而星星,刚好很擅长这个。
“管家先生,谢谢你。”夏洛特真诚地对星星说。在艾伦去世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也很悲痛的星星,一直在默默地安慰她、照顾她,她早就把星星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我很高兴为洛蒂小姐服务。”星星大大的球状眼睛里滚动着泪水,扑扇的耳朵显示着他亢奋的心情。
当晚夏洛特又看到了另一件让她兴奋的事情,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回信终于来了,信里他说:很抱歉艾伦遇上这样的事,有时间我一定会去戈德里克山谷看看他。他之前来的时候就跟我提过这件事,我也很赞同他在这方面有所研究。虽然他不在了,但有他盛誉的你,能够接手研究,我很开心。我已经跟邓布利多校长提了这件事,目前看来应该能够成行。不过到时候他可能需要先跟你谈谈,你还请耐心等待他的信。
信里提到的两件事让夏洛特既兴奋期待,又害怕彷徨。兴奋期待的是她能够进入霍格沃茨进入禁林,害怕彷徨的是邓布利多会找她说什么呢,如果最后他不同意可这么办。
夏洛特抚额。但无论怎么样,事情有了眉目,她也只能等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自然就有了路。
接下来她需要担心的,还是去巴沙特夫人家做客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