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半天, 刘季终于说出正事,望县令可以饶过他们。
县令听了半天,岂会不知刘季的用意, 可是被人威胁之下答应,他脸面何存。
“休想。”县令果断地拒绝刘季,更有一种豁出去的气势道:“你们建下此处,这是想要城中有城, 更是想自成一国, 与其他六国之余孽有何两样,我必禀明朝廷,亲率大军前来将你们全歼。”
得,气势挺足的, 刘季却不慌不忙地道:“对啊, 我倒是忘了,县令是可以调动军队的,可是你都知道此处有这样的地方了,为何不领军而来, 却只带了那么一点人?”
问得县令脸上一僵, 却很快地反应过来, “我不过是想亲自来探一探。”
“探。其实你是想确定究竟这其中的是何人, 万一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 你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对吧?”刘季再一次将县令的心思道破,“当然, 你同样想啊, 如果可以, 能够多得些好处该有多好。”
县令是甚好东西?
他可从来不是, 因利而动,县令是一听说山中有这样的地方,本能就觉得或许可能是哪一家贵族在此所建,或许极有可能由此攀上高枝。
当了多年的县令,虽说沛县是个小地方,却不代表这样的小地方不会有贵族前来,极有可能有一天如高寒那样的人会出现,他要是能顺势攀上那样的人家,就可以升迁了。
当官的没有一个不想升官的,一直当一个小县令,能做的事确实有限,县令并不想一辈子都当县令。
“县令,贵族有能给你的好处,我们难道就没有能给你的?”刘季把话说白了,县令想要的东西,刘季除了没办法让他升官之外,其他都好说。
然而县令扫过刘季,“这样的家业,你是做主的人?”
一直不作声雷霆拧紧了眉头,虽然让人难以相信,但这地方确实是刘季的,不相信的人,活该叫刘季坑了吧。
“自然不是。”刘季乐得扮猪吃老虎,既然县令想见真正做主的人,刘季早让人去请了,看情况差不多要到了,也不在意说出县令最想听到的话,他确实不是做主的人。
县令轻蔑地一哼,夏侯婴眉头跳了跳,注意刘季面带笑容,压根不在意的神情,这才没有多言。
正好在这个时候吕公来了,人未到声先至,“县令远道而来,怎么不提前同我说一声,他们可曾失礼了?”
听到吕公的声音,不难看出县令的心情好了许多,面对吕公却语气不善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凭我们的交情,你竟然有此准备,却从来不曾在我面前透露半分。”
吕公大笑而不以为然地道:“你是朝廷的县令,有些事不让你知晓也是为你的前程着想。不知,旁人纵然有所察觉,亦不会怪到你头上。若你知而不管,你我便是共犯。”
话至于此,端是为县令着想而隐瞒其中之事的意思,落在县令的耳朵,县令当然不满。
“岳父。吕公。”吕公先和县令打招呼,刘季、萧何、曹参、雷霆都客气的见礼。
“我这女婿话说得太直,若是有开罪县令的地方,望请县令海涵。”吕公颔首算是同他们打过招呼,更得说正经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对刘季的庇护,而且神情之间并无半分不好意思,分明是给刘季遮掩来了。
县令又怎会听不出吕公言外之意,冷笑地道:“吕公未免胆子太大,这样的地方,刘季更是朝廷下令追捕的人,你可是有造反之意?竟然敢收容一个朝廷所不能容之人?”
声声的质问,甚是不善。
吕公一叹地道:“小婿一个小小的泗水亭长,得朝廷委以重任,当肝脑涂地以报朝廷之恩,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此去骊山千山万水,人都跑了,他既追不回来,人也不够,无法同朝廷交代,逃之夭夭亦是无奈之举。而小女有孕在身,我既将小女许配于他,一家荣辱与共,也不能让即将出生的孩子刚生下便没了父亲。”
“思虑之下,若能让他再不出现在人前,且让天下人都当他死了,便让他守着小女和外孙,在此世外之地安安乐乐的过日子便可。虽是有违王法,请县令看在我一片慈父之心的份上,放过他们。”
听听吕公的话,既为刘季开脱,也不忘为自个儿开脱,不容易。
“我若是不肯呢?”县令岂会听不出吕公开脱之意,虽然在吕公没来之前,刘季代表吕公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对县令来说,县令却未必见得太当一回事。
在县令看来,纵然刘季手里握了他的把柄,但如果刘季想运作,一个平头百姓出身的人,如何能让县令丢官丢命。
吕公,吕公就不一样了,纵然在那些真正的贵族眼里,吕家并不入流,可是却有能扳倒县令的本事。
“想必有些话小婿定然都同你说了。你我相交多年,你待我不错,我们两家互惠互利,也算是双赢,我实在不想说出难听的话,更不愿意做一些难看的事。可是,此处是我为家人所留的后路,防的不过是个万一,你若是容不下。我与郡守这些年也有一些交情,你若是不肯放我们一马,有些事纵然我不想为之,也不得不为。”
吕公长长一叹,显露出无奈,确实不想同县令撕破脸皮,无论如何他们都相交多年,相互之间各知底细,真要闹起来,只能是两败俱伤。
县令啊,也确实太天真了,不拿刘季的话当回事,可是刘季都能拿出县令的把柄,吕公手中岂会没有?
“县令若是愿意放过我等一马,从今往后,我吕家之利,愿分一半给县令。”吕公威胁完人,更要亮出利来,吕家的利,县令大概心里有数,更生了分一杯羹的意思,可是先前吕公装糊涂,眼下是没办法再装糊涂了。
吕公郑重地同县令作一揖,这样带着诚恳的姿态,刘季同样跟着做了。
拼个你死我活,那是下下之策,谁不想双赢。
刘季听着吕公说的吕家的利,心里何尝不是在想,吕雉这些年到底给吕家带来多少利?
吕雉很少提她手中赚了多少钱,刘季也从来不问,钱嘛,刘季又不是没有赚,家里家外,嗯,不能说都不用吕雉帮忙,也是因为坞堡花费得大要,刘季是几乎把钱都给了吕雉,全由吕雉安排。
现在吕公竟然说出这样的利,县令明显心动了。
威胁是无法避免的,县令不怕刘季,却不能不怕吕公,万一吕公真跟他来个鱼死网破,县令当真甘愿?
“我可以同县令保证,我的这些人,绝不惹事生非,也无对朝廷不忠之意,贵族间,其实谁家没养隐户,我的这些人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该给朝廷的税可是从来不少,唯一隐瞒的仅仅是他们聚在一处罢了。”吕公提起人都是过了明面的,这点事其实县令心里有数。
“人是过了明面的奴仆,也是我花钱买来的,大抵唯一可以让县令作为把柄的也不过是围墙,墙建得太高,防的也是毒蛇猛兽。”吕公看出县令的意动,自然再加一把劲,可不能那么轻易放弃。
县令这个时候冷哼一声道:“防的是毒蛇猛兽?怕是对抗匈奴所建的城墙也不过如此。”
比沛县的城池要高得多,县令由人随便的忽悠?
吕公面不改色地道:“有些事,我们心里有数就是,何必说得太过直白?”
防野兽更是防人,吕公着实忍不住地道:“就你家,你建的墙,你收的人,难道少了?”
提到各自手里的人,谁都清楚大家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当着朝廷的官,不代表人家私下毫无准备,这样的世道,没有本钱是莫可奈何,但凡手里有点权利的人,都不会愿意任人宰割。
县令满肚的火被吕公越说自然越少,利诱,威逼,若不是真不怕死,也不怕一家都死的人,总会明白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吕家一半的利?”县令问起此,眼睛往吕公的身上飘,话到此,谁都暗松一口气,可算是松口了。
“一半的利,此处你可以随时查看,若是发现我有对朝廷不利之举,你可以直接将我拿下,我绝无二话。”吕公也懂得一定要让县令放心,唯有县令放心,才能保证往后他们有太平的日子过。
县令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刘季的身上,“你这女婿......”
“无论他对县令有何不敬,请县令看在我的面上莫与他计较,该赔罪,且让他与你赔罪。”吕公那叫一个自觉,进门时他便感觉到气氛不好,必是刘季说了叫县令不高兴的话,赔罪,必须的。
县令这样的人,那是看不上刘季的,正是因为如此,更不能接受刘季一副和他平起平坐的语气。
得了吕公的话,县令马上盯着刘季,就等着刘季赔罪。
刘季并不是那等要脸的人,一家人的命,几年的心血,比起所谓的脸面更重要。
“有一事请县令网开一面,我愿与县令叩头赔罪。”明白利害,刘季不介意将姿态放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