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宁大大方方地把那枚坠小金花的金戒指亮给他们看:“谢谢大家关心,谢谢温莎女士的吉言,我们很好。”她可没忘记温莎在文工团领导面前,突然祝她百年好合,十分惊心动魄。
  伦敦周报的记者仿佛被带得八卦起来,忽然问:“是不是当年那位先生,他花了一大笔钱,让我们答应去看你的演出。后来《森灵》太火爆,我们又把钱都退回去了,还给了他一笔感谢费,他让我们抢到了首发!”
  沈娇宁当时就知道,伦敦周报那么爽快地答应,一定是顾之晏做了什么,没想到他居然是简单粗暴地给钱。
  她微笑着应了:“应该是他。”
  “沈小姐,那他一定十分爱您,愿意为了您出那么多钱!”记者道,“祝你们幸福!”
  “谢谢。”
  采访的最后,电视台记者给沈娇宁送了一幅画。
  “沈小姐,您还记得有一位观众,看了《森灵》之后说要重拾梦想吗?他在得知您要再次过来演出时,特意联系了电视台,我才知道他如今已经成为一名画家,这是他专门为您画的,感谢您当年的舞蹈,让他重新拥有了追求梦想的勇气,而您的新舞剧也给他带来了灵感。”
  沈娇宁接过画,那是她在《森灵》中穿着绿裙子的形象,她身后是巍峨高山,身前是清澈溪流,大片大片的红玫瑰开满山坡与田野。
  “我非常喜欢,请代我谢谢他。”
  ……
  采访结束后,沈娇宁回到伦敦剧院,去兑现诺言。
  她跟莱顿与黛芙妮约好,将会在1980年左右邀请他们去自己国家,合作《灰姑娘》。现在正是1980年12月,她在这一年结束之前,对两名伦敦舞者发起了邀请。
  在舞团即将结束整整一年半的巡回演出回国之时,一位懒洋洋的英国富豪前来送别。
  “沈小姐,你还记得我吗?”蓝眼睛的绅士说,“你是我的幸运女神,自从那回我被老板夸奖之后,连连升职,现在我自己开公司了。”
  沈娇宁笑起来:“恭喜你。”虽然他的外貌有了一些变化,但她仍然记得,他是自己当时第一家去的小报记者。他当时对舞剧并无多少兴趣,却还是同意过去观看。
  ……
  终于结束巡回演出,沈娇宁带团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回家。
  他们新婚两个月,之后就开始了长达一年半的分别。顾之晏本来以为只要一年,后来又要再延长半年,他实在等不了了,都准备请长假过去看她,然而沈娇宁告诉他,她已经出国了,正满世界地跑……
  沈娇宁当然听出了他当时得知自己在国外时的憋闷,匆匆跑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推开门,却见他坐在餐厅,面前摊着一张信纸,神色怔忪。
  “顾团长,怎么了?”
  “元静竹给你寄了一封信。”
  “她说什么了?”沈娇宁忙问,“没出什么事吧?”
  “她说,她找到程佑了。”
  第147章 《玫瑰与我的祖国》10  重新装修的客……
  顾之晏说出这句话, 先是抬头望她,终于站起来,一把抱住她, 在眼泪落下之前,把脸埋在她的发顶。
  “娇娇, 程佑还活着, 他还活着!”
  沈娇宁欣喜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用力回抱住他, 又笑又哭。
  他们拥抱了好一会儿,慢慢平复下来,沈娇宁坐在他腿上读信。
  “静竹作为优秀学生去n国交流, 结果碰到了他?”沈娇宁一边看,一边露出笑容,“什么叫天作之合, 我总算是相信缘分了!”
  “是啊, 这些年,他们真不容易。”顾之晏拨开她的碎发, 望着她,“你才刚回来, 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吧,退学的手续我去帮她办。”
  元静竹来信说,她在n国遇到程佑,不准备再回国继续学业, 让沈娇宁代为办理退学手续。
  “先帮她办个休学吧, 等非退学不可的时候,他们如果还不想回国再退。”
  顾之晏当然没有意见,这样也确实更稳妥。
  他们为程佑和元静竹感到高兴, 觉得世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顾团长,这下你该不会又要回特种部队了吧?”她知道,顾之晏决定从特种部队退下来,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好兄弟没从战场上回来,给他留下了莫大的心理创伤。
  “不回了,现在这样挺好。还能这样健康地走路,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的铜钱啊,很灵。我有预感,如果不是当时跑回去捡它,我真的会残疾。”
  沈娇宁不置可否,她觉得这些只是莫测的战场上,偶然的巧合。但这次他虽然伤情凶险,却可以完全康复,总归值得庆幸。
  她又说起在伦敦的事:“我才知道你居然差点把钱都交给伦敦周报,当时不声不响的,以后可不许乱花钱。”
  他之前的工资已经全给她投资了舞团,结婚后沈娇宁也没要他存折,说要是现在就全给了她,他就没办法每年给自己压岁钱了。四年过去,他又存了不少工资和津贴。
  “我才没有乱花,只花在你身上。”顾之晏抱着她问,“有没有想要的?”
  “还真有,我想买车。”
  “好,给你买。”
  沈娇宁高兴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谢谢顾团长。”她自己不是买不起,但顾之晏二话不说就答应,还是让她觉得开心。
  “还喊顾团长呀?”
  沈娇宁是面朝他坐在他腿上,这时微微向后仰,靠在餐桌上问:“喊顾团长怎么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叫我娇娇,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叫我。”女孩的长发如海藻般披落下来,午后的阳光安谧,一切莫不静好。
  顾之晏却好似有些为难,轻轻蹙了蹙英俊的眉,犹豫着开口:“是因为你妈妈还没结婚时就总说,以后想生个女儿,起名叫娇娇,一定要把她娇宠着养大。你本来应该叫沈娇。”
  “咦,竟然是这样?那后来为什么改了?”
  “我说了,你可不许伤心啊。”
  “我哪有这么脆弱?快说。”
  “你妈妈难产之后,你奶奶私下找人算了你的八字,说你命硬,克一切亲近你的人。”他声音低低的,把最伤人的一段省略了,“中间闹了很长时间,我是后来听我爸说的,最后算命的提了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在你名字后面加个宁,能让家宅安宁几年。”
  沈娇宁听完,眨眨眼,再眨眨眼。她的名字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顾之晏说:“你爷爷奶奶都已经过世多年,都过去了。”
  沈娇宁倒是笑起来:“都这么多年了,对我来说就是听了一个故事,没什么好伤心的。倒是你,季老师他们都只按我现在的名字喊,难为你还记得。”
  “不一样的,我是你妈妈带的一群孩子里,最小的一个,从我出生就是她在带,要不是她抱着我跑出去,我那时候就没命了。”顾之晏道,“所以别人都只喊她童梅阿姨,我曾经喊过三年童梅妈妈,后来懂事了一些才改口。”
  “娇娇,我所体会到的所有母爱都来自于她,我只恨不能把那几年还给你……”
  沈娇宁摇摇头。
  顾之晏一出生,他被童梅抱着逃出生天,他的亲生母亲却刚刚生产完,没能逃过敌人的弹药。
  他把童梅当妈妈,可是童梅又去世了。
  对他来说,他的两个妈妈都早早地离他而去,好像比她更惨一点。他体会过她不曾体会的母爱,她只为他高兴,不会因此嫉妒。
  “现在你不是又叫回妈妈了吗?”沈娇宁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嗯。”他们结婚了,童梅妈妈,真的是他妈妈了。
  顾之晏被她蹭得意动,抱着她走到客厅:“你不在,我重新布置了客厅,喜欢吗?”
  沈娇宁看着自家大变样的客厅,睁大了眼睛。原来的沙发茶几都不见了,铺了木地板,还有练毯子功需要的垫子,把杆和大面的落地镜也安装好,全然是个崭新的排练室了。
  “怎么布置成这样了?”
  “你喜欢跳舞,我也喜欢看你跳舞,干脆在家里装修一个排练室,以后你在家也能跳。”
  沈娇宁从他身上跳下来,大跳两步,在把杆前站定:“谢谢顾团长,我非常喜欢,想看什么,我跳给你看。”
  “小精灵,我最喜欢你跳那个。”
  仿若从森林中走出的小精灵,只一眼,就让他此生神魂颠倒。
  沈娇宁含笑应了,专门盘起头,换上练功服,拿起竹笛——笛子上还系着顾之晏亲手编的大红络子。
  她面向顾之晏,背对落地镜,在把杆边轻盈起舞。
  舞到气喘吁吁,顾之晏揽过她的腰,声音有些沙哑:“让我试试,那些男舞者是怎么跟你合作的?”
  “那很专业的,你不行……”
  “确定?”
  ……
  当沈娇宁被迫面对镜子,手扶把杆,以练功的姿势被顾团长证明了一遍没有什么他不行的事,已经双颊潮红,羞耻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团长,我说错了,是我不行……”
  他一年半前重伤初愈,身体状况不及巅峰状态时的一半,如今经过一年半的恢复,已经重回巅峰,又是思念已久的爱人,体力与耐力仿佛无穷无尽。
  把杆高难度动作还不够,又把她抱到垫子上,说让她练毯子功。
  沈娇宁觉得自己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在这装修成排练室的客厅里,带给她的刺激无与伦比。
  每日立踵练成的紧致柔软,与风雨烈日下磨练出的坚硬,在这练功毯上,落地镜前,合二为一。
  “喊我什么?”男人的头发有些汗湿,露出狂野姿态。
  她且哭且吟:“顾团长,老公,之晏哥哥……”
  “再喊。”
  “之晏哥哥!”
  他更为激动,眼角发红,大开大合。
  这天的舞蹈跳出了新花样,这天的音乐,高高低低。
  ……
  沈娇宁庆幸她在回国的飞机上就说了,回国之后舞团放假一周。
  然而等一周后,她重回舞团,翟小凡直接来了句:“宁姐,你的腿怎么了?”练芭蕾的人走路容易外八,但宁姐走路仪态向来很好,今天却走得有些别扭。
  沈娇宁清了清嗓子:“练功练的,今天你们跳吧,我看看。”嗯,他们在客厅呆了一周,练功,把新装修的客厅利用得十分到位。
  “宁姐,不是我说,虽然你才二十多岁,但很多舞者二十多就开始退下来了,您练功也得悠着点,与其这样没命地练,不如放松下来,多在舞台上跳几年。”翟小凡道,“要是您哪天不跳了,那真是舞蹈界的损失。”
  沈娇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点脸红,可不就是没命地练。
  她努力绷着脸,不让其他人看出异样:“嗯,我有数,快过去集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