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东本来自动忽略了“外公”这个叫法,听到曲淑平跟苏慢的对话才反应过来,这个消息在他心里就更惊涛骇浪一样。
  不过他更惊讶的是曲远行的身体,除了他,苏寒山跟陆原也感觉震惊,明明刚才他们还在担心老头子会突然死去,可现在看怎么看他都是个健康的正常人。
  “走吧,回家了,我现在好着呢,出去跑两公里都没问题。”曲远行招呼众人,见没人跟上他,自己大步朝楼道口走去。
  医生着急了,疾步走到曲远行面前,伸开双臂坚持拦住曲远行:“抱歉,曲老,您说问题没用,您必须接受血压,做心电图、心脏超声波、脑部ct等一系列检查,如果达到出院标准,我马上安排您出院。”
  苏寒山已经反应过来,也快步走过来,说:“爸,你还是跟医生去做检查吧,我陪你去,你这样的话医生不可能让你出院,别为难医生。”
  他也改口叫爸了,曲远行听到这称呼觉得舒坦,表情舒缓几分。
  苏慢也建议曲远行去检查,她特别好奇他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曲远行半眯着眼,假装带了怒意说:“行,那我去检查,你们都别跟着我。”
  众人应了下来,跟他说在医院主楼门口等他。
  曲远行跟大夫走后,大家朝他们的方向张望,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苏向东看向苏慢,狐疑地问:“姐,怎么你一拍门,外公就好了,现在就跟正常人似的?”
  他疑心最重,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都要质疑。
  苏慢轻描淡写地说:“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我的深情呼唤让外公醒过来了。”
  苏向东:……
  “咱们走吧。”苏寒山说,刚说完这句话,曲淑平醒过来,眼睛几次开合,又假装闭眼装晕。苏寒山大步走过去,抓住她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拎起来,喝道:“醒了就别装了,跟我们走。”
  曲淑平被他提溜着,一行人往主楼正门方向走。在门口等了二十几分钟,医生匆匆跑了出来,问:“你们见到曲老了吗?”
  “没有。”苏慢摇头,“找不到人了?”
  医生抹了把额头:“可能是从传染科那边那个门走了。”他说的很含蓄,其实是偷着跑了。
  几个人互相看看,苏寒山说:“他要是走估计是回家了,我们留俩人在这找,剩下的人先去家里看看。”
  简单商量的结果是苏向东跟陆原留在医院,到两个大门口问问有没有人见过他,苏寒山开车,带着苏慢跟曲淑平回四合院。
  看得出,曲淑平很胆怯,苏寒山一路提溜着她,走到停车场,打开后车门把她往里一推,警告说:“双手抱头。”
  曲淑平哪敢不照做。
  苏寒山又说:“不要有任何动作,否则老子把你当罪犯处理。”
  苏慢也坐在后座,时刻盯着曲淑平,以防她跳车什么的。
  路上车辆不多,苏寒山车速又快,三人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四合院门口,正好看到还穿着病号服的曲远行从出租车上下来。
  苏慢松了一口气,快速打开车门,下车往曲远行那边跑。
  “外公,你看你,跟小孩似得,说往回跑就往回跑。你这衣服单薄,赶紧进屋换了衣裳,多穿一件。”苏慢说。
  苏寒山已经喝令曲淑平下车,看曲远行的视线扫过来,他说:“爸,你要是不愿意见她我把她弄别处去。”
  “不必,带她进来,不用担心我身体。”曲远行连眼神都懒得分给曲淑平一个。
  苏慢跟他一块进了院子,院子里的场景让她大吃一惊。
  原来曲淑平的对象、曲白梨、曲白竹跟她对象,还有她们的弟弟都在这呢!他们把苏慢几人的房间的门锁全部撬开,把他们的物品扔得满院子都是。
  苏向南正在势单力薄地跟他们对峙。
  “曲爷爷!”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又指着对面的几个人骂,“这几个王八犊子说你回不来了,真是够不要脸的。”
  苏向东没有告诉他曲远行住院的事情,今天是礼拜天,他到曲远行这里来,看到曲淑平家人往外清理东西,才知道曲远行住院的事情。
  不过他经常毒舌又口无遮拦,连回不来这种话都复述出来了。
  苏慢马上看曲远行的脸色,生怕他高血压又犯病,不过看他神色如常,并没有要犯病的迹象。
  她说:“外公,我们进屋吧。”这院子里的场景,她看着都觉得糟心。
  “不,就在这儿。”曲远行说,声音并无多少波澜。
  苏慢赶紧进屋给他搬来椅子让他坐下,还给他拿来一件厚度合适的外套坚持让他穿上,把纽扣帮他系好。
  曲淑平一家早就呆住了,他们实在是想不到曲远行能活着回来,还精神抖擞。
  本来跟苏向南对质时气势汹汹、大义凛然的他们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曲白竹一直看着苏慢,她敏锐地捕捉到苏慢改口叫了一声外公,她想用眼神跟别人交流,不过看没人在意这个称呼,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曲远行身上。
  “你们觉得我马上要升天,就来占我的院子,是吧?”曲远行慢悠悠地问。他们不在医院里,反而在这儿抢财产。
  院子里这情形实在是太明显不过。真是一家子白眼狼。
  他的话平静到没什么语气,但非常有威慑力。
  曲淑平家人很尴尬,为了防着苏慢一家,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哪知道曲远行会回来。
  曲白梨看着家人都不敢吭声,她仗着曲远行的宠爱,挺身而出说:“外公,我们这是怕苏慢一家霸占这院子,你看他们占了多少个屋?我们是为了守住你的财产。”
  “不要叫我外公,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我的亲人,我不需要巴不得我早死,惦记我财产的亲人。我的亲人是苏慢一家。你们听好了,他们是曲漫云的家人。”曲远行吐字格外清晰。既然不再打算把他们当亲人,那就没必要恼怒生气。
  “什么,外公,你搞错了吧!”曲白梨着急地说,怎么会这样啊,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曲白竹脸色发青,原来苏慢一家真是小姨的家人,听曲远行的意思,他们这一家算是完了,估计一点好处都捞不到了。
  苏向南同样惊讶,怪不得他们跟曲远行走得这么近,原来是他们的外公。
  曲远行气定神闲地看着众人表情,最后把视线落在曲淑平身上,冷冷地说:“你说,把那天你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苏寒山一直站在曲淑平身边预防她逃跑,他立刻紧张起来,生怕曲远行再犯病,他说:“爸,要不别让她说了。”他决定单独问她,不信撬不开她嘴巴。
  曲远行摆了摆手:“我很好,无妨,让她说。”他现在非常平静。
  曲淑平哆嗦起来,本来那些话是夫妻俩在来四合院的路上私下说的,没想到被曲远行听到,曲远行跟他们对峙的时候,才气得犯病。
  她觉得这个场合特别像审问犯人,就连她的三个儿女都看着她,不仅不支持她,反而好奇她到底说了什么。
  “老实交代,不得作伪。”苏寒山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极其威严让她不寒而栗。
  “我说,”曲淑平感到绝望,连声音都在颤抖,她说,“二十多年前,我跟曲漫云参加学校组织的体验农耕活动,我们去的是京郊的牛家岭生产队,那天我不舒服,又赶上有汇报演出,我们就决定回城里买药,第二天一大早赶回去。结果走山路的时候,曲漫云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砸了。”
  “她满头是血,倒在地上,我想去扶她,结果我太害怕,不小心把她推下山坡去了。我跑到山坡下面去看,她浑身是血的模样把我吓坏了,我觉得她快死了,活不成了,我怕老师惩罚,也怕你们责备我,我就偷偷溜回了牛家岭生产队。”
  苏寒山眉头紧皱,心痛到几乎不能呼吸,他的妻子命大,吊着一口气,直到遇到他才捡回一条命。要是他没有碰巧发现她,后果就可能是曲漫云死了。
  他想踹曲淑平几脚,生生忍住,他的话音带着强烈的怒意:“这就是你不施救、不呼救的理由?一句害怕就能解释?你没有想过她可能会死掉?大家在找她的时候你也不提供信息?”
  曲淑平的声音带着哭腔:“当时我才二十多岁,你以为我能做多好,我也很难过,要不是我觉得她会死,我能不找人救她吗?我真的害怕,我想当做没这件事。”
  苏寒山呵呵冷笑:“我真佩服你,二十多年都能够守口如瓶。”
  “所以你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给你提供的优越的生活条件,享受着本该属于曲漫云的一切是吗?”曲远行眼神里充满鄙夷,不过他懒得看曲淑平,声音冷得像是三九天的寒冰。
  苏慢一直站在曲远行身边,生怕他情绪起伏太大,出什么意外,不过看来他还算平静,身体状态不错。
  这事原本只有曲淑平自己知道,曲白竹姐弟三个听到之后都惊呆了。原来她们妈知道小姨失踪的真相,她瞒了这么多年,装作无事发生,他们感觉三观震裂。
  她是怎么做到不施救、不呼救的,而且之后还心安理得地当人家女儿,享受优越的物质条件。纵然母子连心,他们这次也无法理解曲淑平。
  曲淑平的生父跟曲远行是堂兄弟,早年本来家里是开米行的,可他好吃懒做还好堵,败光家底,一家人穷困潦倒。因曲漫云失踪,曲淑平过继过来,这才过上好日子。
  曲白竹叹了口气,她觉得她妈不可饶恕,而他们这一家真完了,她说:“妈,你不觉得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小姨那偷来的吗?外公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可你却瞒着这么重要的事情。
  小姨当时没死,要是死了你会心安吗?外公供你读书、给你找工作,吃穿用都是最好的,你心安吗?”
  “外公,我妈的做法我不认同,也无法原谅她。”曲白竹说,她想把自己跟曲淑平划开界限,希望让曲远行认为她三观端正,把她划拉到自己阵营,说不定不会迁怒到她,能继续享受好处。
  “你为什么也要说我?你没享受到好的生活条件吗?”曲淑平带着怨气说,“你们姐弟三个最没资格说我。”
  看着姐姐表明立场,曲白梨这下聪明了,赶紧也把自己择干净:“外公,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瞒着您。你别生我们的气好吗?”
  看着叛变的两个女儿,曲淑平心头怒火升腾,也不再装可怜,对她俩破口大骂。
  曲淑平骂得越厉害,曲白竹姐妹越要跟她划清界限。
  曲远行冷眼看着曲白梨姐妹表演,像是置身事外在看戏一样。
  看了五分钟之后,他挥了挥手说:“都安静。”
  看她们还在聒噪,苏寒山吼了一声:“都闭嘴。”
  院子里安静下来,曲远行很平静地说:“我宣布三件事,第一,解除跟曲淑平的收养关系,以后你们不要跟我来往;第二,我会跟认识的人说清楚你曲淑平不再是我的养女,以后你们不要打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我的社会关系,我名下的财产跟你们一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第三,你们不要再踏进这间四合院半步,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好了,你们现在就走,我不想看到你们。”
  句句像刀子一样扎在他们心上,这不仅意味着他们得不到四合院,得不到任何财产。他们现在的社会关系也维持不住,社会地位将一落千丈。
  从云端跌落到泥土里,这巨大落差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且万一被熟人知道真相,还会鄙视他们,他们一家的脸面也没了。
  曲淑平仿佛刚反应过来似的,她发疯一样地跑过来,跪下,抱住曲远行大腿,哭嚎着:“爸,我做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也很难受,这么多年我也很内疚,过得并不心安,你就看在当初我年龄小的份上,原谅我这回吧。”
  她拼命摇晃曲远行的腿,鼻涕眼泪横流,一点都不可怜,反而让人生厌。苏慢怒了,撸起袖子,用尽全身力气把曲淑平提起来:“外公让你们一家走,没有追究你们,已经够仁慈了,你就不要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了。”
  “我外公说的你们都听清楚了吧!”苏慢小嘴特别利落,把刚才曲远行说的三点重复了一遍,还加了扩展和解读。
  她说完,苏寒山又下了一遍逐客令,曲淑平一家绝望至极,终于垂头丧气的走了。
  用丧家之犬形容他们一点都不过分。
  院子里一片狼藉,但好在安静下来。
  苏慢看着曲远行,脸色红润,神色如常,身体状况良好,看来他的健康状况不用担心了。她说:“外公,走进去歇着吧。”
  “你们不用担心我。”曲远行活动活动手脚,“说来也怪,我这发病之后身体比之前还轻松,感觉什么毛病都没了,好像跟我四五十时候的身体状态差不多。”
  苏慢偷着乐,原来她绑定的那个系统这么厉害吗?
  她把曲远行劝进屋里,说:“外公,你先休息,我去烧水做饭。”
  她自己赶紧去烧热水,又打发苏向南去菜市场买肉买菜。等肉菜买回来,她先熬了一小锅瘦肉蔬菜粥,然后焖米饭、炒菜。
  正做着饭,陆原跟苏向东也回来了。他们在医院经过打听,得知曲远行从后门离开医院,到处找他找不到,想着回来看看,结果真在家里。
  苏向南跟苏寒山正在收拾院子里的东西,苏向南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听到曲淑平受伤原因,俩人都觉得匪夷所思,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堂姐妹,也够奇葩的了。
  午饭都非常清淡,适合曲远行这样刚恢复健康的人吃。吃过饭,大家轮番劝说,曲远行拗不过这么多人,终于答应去医院检查。
  大家又一块去了医院,拿到各项检查结果,医生反复看了又看,他说:“不可思议,这简直是一项医学奇迹,明明原本心脏、脑部血管都有破裂淤血,可现在都是完好的,各项指标也都在正常范围之内,他甚至怀疑最开始的检查结果出现了错误。”
  “让我看看。”另外一名资格更老的医生拿过检查结果,他说,“我当这么多年医生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如果两次检查都没错的话,只能用奇迹来解释。”
  要不是曲远行是老领导,他们真相把他留下再好好研究一番。
  连苏寒山他们几个都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是亲眼看到那些检查结果,他们都不可能相信。
  只有苏慢心头轻松无比,看来系统给她的奖励,亲人健康平安、长命百岁是真的,这是一个丰厚的奖励,比金钱,比其它任何东西都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