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慢下楼迎了出去,何松岚看到她手里的书说:“要不今年就别考硕士了,生娃也是大事,明年再考。”
“妈,我不累,上班轻松,闲暇时间也多。看书也不觉得累,我还是想今年试试。”苏慢坚持道。
“苏慢,你可不能累着啊,什么事都不如身体要紧。”曲远行嘴巴就没合拢过,说到这话严肃起来。
“好啦,外公,我知道了。”苏慢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给大家倒水。
俩兄弟赶紧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暖壶说:“我们来。”
曲远行从这件事里面得到启发,大外孙女刚结婚就有了娃,他也得催催两个大外孙子,目光转向俩兄弟:“你们俩也得抓紧了,有合适的姑娘领回来给我看看,早结婚早生娃。”
“别催我啊,要催就催我哥,我哥还没对象呢!”苏向南撇撇嘴说。
“我要学习,也不想找对象。”苏向东说。
“你们俩臭小子。”曲远行佯怒骂道。他把火力放到俩兄弟身上,苏慢暂时解脱。不过一会儿她又成了焦点,他们给苏寒山打上电话了,苏向南凑在话筒边上,嬉笑着说:“我姐跟姐夫特别厉害,结婚十几天就怀上了。”
苏慢:……她想原地消失。
陆原排了长队,买了鸡和鱼回来拎到厨房。苏慢刚要去帮忙,就被何松岚制止:“以后你别做饭做家务,我来,等宝宝出生咱再找个可靠的人当保姆,不会让你们两个累着。”
转眼到了七月份,苏慢怀孕四个月了。小腹才刚刚有个凸起的弧度,穿宽松的衣服完全看不出来。
她参加了硕士入学考试,题目只有数学、英语和经济学,比她想象的要简单。除了笔试,面试成绩占了很大比重,面试教授问的她关于改革开放的看法。
这题苏慢会啊,改革开放后社会的巨大变迁总是在后世的媒体上看到,她又是学经济学的,了解经济形态的各种变化,她几乎是现场脱口说了一篇小论文,两个教授都听得呆住了。
“人才,我们需要这样的人才。”一名教授激动地说。
另一名教授说:“比试过关的话,你肯定能被录取。”
苏慢想她应该能考上,笔试题她答得不错,回家安心等待成绩即可。
陆原要上班,两兄弟放了暑假,全程陪同苏慢,别看是两个大小伙子,细致起来也跟小棉袄似的。
晚上,苏慢接到苏寒山的电话,他说:“部队来咱们县招文艺兵了,我想着糖包合适,想给她报名。”
“这是好事啊,糖包每天都按你要求锻炼身体,身体素质强,再说她相貌好,又在县艺术团当演员,条件不错。”苏慢惊喜地说,“可是爸,我听你语气有点犹豫。”
苏寒山微微叹息:“是,咱家糖包太乖了,我怕部队她苦她受不了,就是咬牙坚持下来也是受罪。”
苏慢笑了,对三个儿子苏寒山心肠可硬了,对这个最小的闺女就各种舍不得。
“爸,糖包她应该考不上高中,就是勉强考上高中也考不上大学,总得给她找条出路,当文艺兵就挺好。再说先报上名,能不能选中还是回事呢。你先问问她愿意去当兵不?”
“问了,她说她愿意去。”
苏慢说:“糖包很能吃苦,你不用担心她,而且,在部队里的好处是她肯定能健康安全的长大。”
最后一句说动了苏寒山,他默了两秒说:“那我就给她报名。”
十几天后,苏慢的硕士考试结果出来,她被京大录取,更陆原一样,都是九月份到学校报到。只不过陆原是读博士,她读硕士。
何松岚看苏慢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她儿媳妇多厉害啊,怀着孕呢备考几个月就考上研究生了,怎么这么优秀!
她工作的学校已经放假,她不想拖着,便去了一趟负责人事的老师家。说起来,这事她有些惭愧,毕竟才在学校工作了几个月。当时她想找工作原因是实在不想家人都出去上班,她在家里备考,那样压力大,万一考不上就丢脸了,总得找个工作给自己托底。
她这考上研究生一走,倒是给学校添了麻烦。
不过负责人事的老师知道她考上京大,态度特别好,让苏慢特别不好意思。最后苏慢坚持给学校捐了两千块钱的书籍,从学校办了离职。
两千块钱比陆原一年的工资还多,已经算不少了,苏慢已经弥补了内心的愧疚。
糖包征兵选拔的日子也到了,苏向东两兄弟带着曲远行提前回了老家,苏慢跟陆原也回去给糖包助阵。
糖包十四岁,出落得亭亭玉立,走到哪儿都是特别扎眼的小姑娘,越是这样苏寒山越是不放心,每天看得很紧,还对她进行高强度的擒拿格斗训练。从这个角度,进部队对她来说是个好的选择。
因为当时艺术团嫌她只有一样才艺,除了学习跳舞,她还学了古筝。小姑娘长得好看,穿上古典服饰弹起古筝来仙气飘飘。
古筝容易上手,虽然学的时间不长,可她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学习的时间。有这两项才艺,能给她选拔文艺兵加分。
没有任何一家像他们家这样来了这么多亲友团成员,糖包经过在艺术团的锻炼,开朗大方好多,轮到她的时候,落落大方地进屋体检、面试。
一个星期后,糖包顺利通过征兵考核,很快就要进部队。苏慢本来就在老家呆着,陆原又赶了过来给糖包庆祝。
见到苏慢,他就又拽椅子又递水杯,问饿不饿,热不热,拿个大蒲扇给她扇风,呵护得无微不至。
苏向南实在看不下去,发表评论说:“姐夫你这样可不行啊,好像我们没把姐照顾好似的。”
四个弟妹不让苏慢动手,他们做了很多菜,一大家子包括曲远行围在桌子边热热闹闹吃饭。
平时滴酒不沾的苏寒山破例拿出瓶白酒说:“咱们爷几个喝几盅。”还没喝上呢,他就醉了,说,“我小闺女也要离开我,你们个个远走高飞,都不需要我,我这个当爸的,好像被抛弃了。”
曲远行心里高兴,笑眯眯地抿了口白酒,他身边有三个孩子,加上陆原是四个。感觉他比苏寒山混得好一些。
苏慢:……老爸从来没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说:“爸,你这样我可不乐意了啊,我跟陆原结婚的时候离开你,也没见你难过。轮到你小闺女要离开你就这么舍不得。”
苏浪更是不满:“爸,你好像忘了我了吧,我还在你身边呢!”
苏寒山马上拍拍苏浪的肩膀:“就剩咱俩。”
“爸,你不是说当时给你安排的工作是在京城吗,那现在还有机会不,你调到京城去不就行了。”苏慢给出馊主意,说完就笑着看苏浪。
苏浪看着挺淡定,其实竖起耳朵听苏寒山说话。
苏寒山马上反对:“不行,苏浪还在这儿呢。”他仰头把酒盅里的酒喝干净,又对苏浪说:“爸跟你就在这儿呆着,等我退休,你是继续挖矿,还是做生意,我都跟你一块干。”
苏浪的脸庞明亮起来,裂开嘴笑,嘴快裂到耳朵根子了,他爸这句话太温暖了。这是一道选择题,他爸选择了他,很庆幸他有这么好的爸爸。
十年后,一九九五年,苏慢夫妇双双公派米国留学,在米国学习三年,学成归来。
走出机场出口,苏慢一眼就看到来接机的苏向东和苏浪兄弟。他们的儿子崖柏已经九岁,比苏慢眼尖且速度快,像一阵旋风一样跑到两个舅舅身边,还没等他们把他抱起来,比大圣还灵活,哧溜哧溜蹿到苏向东身上,亲热地喊舅舅。
“崖柏,你没看到我?”苏浪假装生气。
崖柏忽闪着大眼睛,斜着身体,伸出双手,让苏浪把他接过去,苏浪这才满意。
苏慢跟陆原拖着四五个大行李箱走过来,叫崖柏道:“别跟舅舅闹了,你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崖柏从苏浪身上滑下来说:“回家真好,我想甜枣了,甜枣在哪呢?”甜枣是苏向东的闺女,今年五岁,他是六年前结的婚,女方是她同事,也是华国汽车制造厂的职工。
苏向东兄弟把苏慢他们手中的行李箱接过去,说:“欢迎航天学家和经济学家回国。”
苏慢笑着说:“你们姐夫是航天学家,可我就是个老师,经济学实在是太难了,我是多想不开才选了这个专业,学起来脑细胞要死光,可别叫我经济学家,我担不起。”
说说笑笑间,五人朝停车场走去。走到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旁边,趁俩兄弟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苏慢看了眼不熟悉的车标问:“这是什么牌子的车?”
苏向东关好行李箱,坐到驾驶席,他正等着苏慢问呢,说道:“这是我们厂自主研发的轿车,是自主品牌。发动机的主设计师是我,先进程度绝对能和世界老牌汽车厂商的发动机制造水平相当。”
苏慢很惊讶,华国的自主品牌汽车发展这么早吗,应该往后推几年才对。苏向东这么厉害吗,引领行业发展了?
苏浪接话道:“姐,这辆车是买来给你们开的。这是苏向东厂里的试验车,只有一半价格卖给员工,就八万块钱。”
这年头买车其实还不如买房,汽车质量不如后世的好,还贵,有那钱苏慢宁愿在京城买套房。不过才花八万块钱又不花她自己钱,她就心安理得的笑纳。一回来就有车开真是美事儿。
“别看这是试验车,可质量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经过反复测试,更皮实点。而且我们这自主品牌轿车品质比合资品牌轿车一点都不差。”苏向东解释说,话里满满都是自豪。
“多亏当时你多次让我读书,要不我可能还在农机站上班,现在我已经是国内有名的汽车设计师了。”苏向东感慨地说。
他是真的为自己,为国内自主品牌汽车的发展感到骄傲,苏慢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跟他们说这些事情。
“我知道你厉害。”苏慢笑着说。
“我呢,我也不错啊,我现在手下有五座矿,其中两座是金矿,一个板栗加工厂,一个长毛兔养殖场,一家罐头厂。现在是苏建党大叔的两个儿子跟着我一起干,爸还有几年就退休了,他说到时候帮我的忙。”苏浪得意地说,苏慢注意到他颈间的大粗金链子,妥妥的土大款一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金矿老板似的。
看苏慢看他的金链子,苏浪嬉笑着说:“闪瞎眼了吧,沉着呢,我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条。”
“三舅,金链子好看,我要。”崖柏抢着说。
“回去就给你。”苏浪摸摸崖柏的头发说。
苏慢:……崖柏这是什么眼光啊,反正她绝对不会戴。
“那个罐头厂可以考虑转型了,以后新鲜水果运输方便,大家都吃新鲜水果,罐头需求量肯定很低。你可以考虑投资房地产,先屯上几块地,我跟你一起搞房地产。”苏慢笑着说。
她学经济学就是想赚钱,现在正是房地产发展的好时机,而且他们手头有挖矿赚的资金,干这个最合适不过。
陆原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消停了十年,现在又跃跃欲试不安分了。“苏慢,你还是当大学老师吧,安稳压力小。”他建议说。
陆原现在成熟沉稳,比他年轻时更有味道,再加上优秀青年航天学家的身份加持,简直是魅力四射,就他刚才眸光沉沉的看她,苏慢还会觉得砰然心动。
“好好,崖柏现在也大了,我会继续当老师,顺便干点别的。”苏慢跟他保证。
回到曲远行的四合院,曲远行、苏寒山、苏向南跟糖包都在,还有苏向东的妻儿。
一见他们进来,大家都围了过来,苏寒山一下把崖柏举了起来,亲热地说:“大外孙回来了。”
“爸,别抱他了,他现在沉着呢,小心闪了腰。”苏慢紧张地提醒。她把崖柏从苏寒山身上拽下来:“快去跟甜枣玩儿吧。”
崖柏欢快地去牵甜枣的小手,表兄妹拿了根竹竿,去打树上的红枣吃。
苏慢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笑脸,感慨万千。曲远行已经七十多岁,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看着就像六十多岁。
苏寒山也明显老了,不过依然挺拔魁梧,还是个帅老爸。
“苏浪、苏向南你们俩该找对象了,老大不小了,不能总单着。”苏慢说。这年龄一大,就爱操心弟妹的婚姻。
“你先管苏浪,再来管我。”苏向南狡猾地说。他知道苏浪没找对象的心思,有苏浪挡在前面,到他这里,火力剩不下多少。
他转身进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堆电影票说:“今晚的电影,我拍的,糖包是主演,大家可都得去看啊。”
“去啊,肯定会去。”苏慢答应。她还没看过糖包演的电影呢。糖包在部队呆了六年,前四年军队裁军,她本来可以继续留在部队,但是苏向南带她去见了几位前辈导演,又让她试了戏,前辈导演说她外形好,又有演戏天赋,可以考虑当个演员。
糖包这才离开军队,转型当个演员,其实对她来说,机会成本非常大,前两年她也演过电影电视剧,好评不少,但是不温不火。苏慢特别期待今晚的电影。
一大家子吃过晚饭,步行来到家附近的电影院。看到放映厅处人挤人的排队,他们极其轻松地直接检票走进电影放映厅。
“姐,你挨着我。”糖包说。看的出来她对这部电影非常期待,又很紧张。
苏向南也很紧张,他俩一左一右坐在苏慢两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大屏幕。
电影院里座无虚席,灯光暗下去,电影开始放映。
毫无疑问,糖包特别适合当演员,巴掌大的小脸,被电影放大数倍依旧精致无瑕疵,没想到她演技还很好,苏慢以前都没发现这点,大概是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人。
“姐,你别光顾着看糖包。”苏向南说,“你得看叙述节奏、转场、配乐、剪辑、人物对话,等等。”
“我知道啦,你肯定能成为一个最棒的导演。这部影片很好看啊,应该能火吧。”苏慢说。
电影放映结束,观众们纷纷起立热烈鼓掌,有人激动地眼含热泪,甚至有人马上出去买票准备二刷。
苏向南跟糖包都松了一口气
次日一大早,带着崖柏跟甜枣去买早餐回来的曲远行带了一摞报纸回来,“你们看看,这上面有外孙子还有外孙女的名字,还有糖包的剧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