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妗如今是太子妃,他们虽说是她的亲人长辈,但也是没有资格与她同级而坐的。
楚静姝是世子妃,品级与老夫人同级,是以坐在了老夫人的对座。
老夫人心底有些憋屈,自己辈分高,在定国公府掌握着大权,如今倒好,一下子多了两个小辈压在她头上。
但老夫人还是耐着脾气,好声好气地陪着楚妗话家常。
楚妗神色淡淡,嘴角噙着笑,不咸不淡地应着。
老夫人一时摸不清楚楚妗的态度,她试探地提了一嘴楚江清等人,旁敲侧击地让楚妗在顾沉宴耳边吹一些枕边风,提携一二。
楚妗佯装听不懂,不轻不重地拒绝了她的提议,甚至还言语中满含激励,说是让楚江清他们莫要太依赖裙带关系,好好依靠自己的真才实学在朝中闯出一番天地。
老夫人胸口有些发闷,刚刚才养好的身体又有些不好了。
楚静姝在一旁冷眼旁观,难得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她知晓自己身份尴尬,所以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还是觉得无话可说。
楚妗尽管一直在与老夫人等人说话,但是眼角的余光仍在扫视全场,尤其是楚静姝。
几个月不见,楚静姝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以前颇善言辞,无论是调节气氛,还是哄人开心,很有一套。
如今却是一言不发,很是安静。
楚妗收回目光,偏了偏头,含笑望着楚静姝,“大姐姐怎的一句话不说?见了我可是不开心?”
楚妗认为楚静姝很是不正常,总感觉她这般平静,像是在密谋什么阴谋。
她如今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嫁给了顾沉宴,便有了坚实的后盾,不惧一切阴谋。
是以她一改风格,主动出击。
楚静姝一愣,没想到楚妗竟然主动提及她,她笑了笑,道:“太子妃说笑了,臣妇一直记挂着您,对您煞是想念,只是近日府中事务缠身,有些疲惫,是以不太想说话罢了。”
实则衣袖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陷入肉中,疼痛让她不至于当场发作。
自从她嫁入宁王府,日子变得越发艰难,宁王妃对她很是嫌弃,借着婆婆的身份,时常嗟磨她,让她过得水深火热。
好在顾清河自始至终站在她一侧,才不至于让她处境难堪。
她想到顾清河,怒气稍稍平缓了一些。
近日顾清河好像在谋划什么大事,她不小心听到了一些,太子好像暗中想要将周家连根拔起,周文序那个老狐狸,三朝为官,更是扶持建安帝登基,心思自是缜密敏锐,察觉到了太子对他有了杀心,便不想坐以待毙。
他知晓一旦顾沉宴登基为帝,便是周家倾覆之日。
他思来想去,便与顾清河勾结在一起。
顾清河有野心,对顾沉宴也是暗中生恨,是最合适的人选。
若是楚静姝没有猜错,顾清河与周丞相想要将顾沉宴拉下储君之位,扶持顾清河。
楚静姝知晓这是谋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前些日子还有些害怕,今日见了楚妗,她才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也想要做太子妃甚至是皇后,想要受人朝拜,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楚妗:我要做一个精致的猪猪女孩儿~
第100章
楚妗眸光静静地落在楚静姝身上, 没有错过她眼底的不自然。
楚妗笑了笑,她转过头,冲着老夫人问道:“老夫人, 我记得我出嫁之前, 长乐苑中了许多花, 不知道那些花怎么样了?”
老夫人一愣,连忙道:“太子妃您放心, 您出嫁后, 那些花府里派了专人负责打理, 并不会让它们枯萎的。”
楚妗的长乐苑尽管无人居住, 但是老夫人不敢随意闲置下来, 里面的摆置他们不敢随意乱动,于是派了丫鬟打理院子。
楚妗点了点头, “多谢老夫人费心了。”
她说着,话音一转,含笑望着众人,“我不在长乐苑, 长乐苑位置偏僻,里面那些花放着也是浪费,花是供人观赏的,若是大家不嫌弃, 不如将它们赠予各位可好?”
众人一怔,随即皆应和下来,口中不停说着:“不嫌弃, 那些花养得好,煞是好看。”
楚妗见众人应和下来,转过头吩咐宫女,“你们去将那些花全部移植到花盆里,每个院子里都送一些。”
宫女屈膝应是,立刻着手下去执行命令。
楚妗端着茶盏,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暗芒,楚静姝不会无缘无故回定国公府,她在这里地位尴尬,不再是当初受宠的大小姐,何故回来找气受,想必是她定有所图。
楚妗心里有些不安,楚静姝不是安分守己的人,柳嬷嬷与邓耀祖皆被她送入了大理寺,且横死其中。
楚妗与楚静姝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只能是不死不休。如今这么突兀的回来,怕是有了新的阴谋。
楚妗浅浅啜饮了一口清茶,心思急转直下。
她如今是太子妃,身居东宫,无诏不得入宫,按照楚静姝的身份,是无法轻易接触她。东宫戒备森严,以前那种买凶杀人的手段行不通,那她到底在密谋什么?
众人见楚妗没有说话的兴致,眉眼淡然,般般入画,忽然就有些不敢出言打扰她。
东宫的人办事效率极高,楚妗一盏茶喝完,他们就人人手里捧着一盆花出现。
楚妗将茶盏搁在桌子上,满意地颔首。
随即她看了一眼花盆里的花,好像几日不见,那些花状态有些差,远不及自己打理的好。
楚妗示意宫女将花放下来,她抬了抬手,温声道:“这花品种繁多,大家可以挑一些自己喜欢的带回去。”
老夫人一愣,没想到楚妗居然来真的,真打算一人送一盆花?
她脸色有些僵硬,这回门礼倒真是别具一格。旁人回门,带回娘家的都是金银玉器,楚妗倒好,送花?
不会是楚妗不得太子殿下喜欢吧?难道太子殿下没有替她准备礼物?不然这回门礼怎么这么寒酸?
她随手挑了一盆花,让荷珠抱着放在了内室。
楚妗看了一眼老夫人,自是知晓她的心思,她笑了笑没说话,摆摆手让人将车驾中的礼盒搬出来。
自己如今是太子妃,代表着东宫的脸面,怎么也不会寒酸地送些花就好了,送她们花只是意外,她另有打算。
虽然在她心底,这些人连拿她的花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为了大局,她回门礼准备的煞是珍贵,未免让他们留下太子寒酸,不重视自己的印象。
老夫人看到屋子里摆放的精致礼盒,这才脸色稍缓,看来太子殿下待楚妗也是上心,这些东西里面许多都是贡品,十分珍稀。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今定国公府的荣辱,大部□□系楚妗,只有楚妗在太子面前得势,楚家才会越来越好。
楚妗见众人都挑好了,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才几日不在府里,竟然有些怀念府里的日子,要不我去府里逛一逛,这以后可是想要回一趟家,都腾不出时间了。”
楚妗这话不假,她身为太子妃,需要管理偌大的一个东宫,甚至以后要渐渐学着接触皇宫里的内务,到时候确实分身乏术。
楚妗说着,施施然站起身,竟是打算要出去逛一逛。
老夫人一愣,下意识道:“可要我等陪同您一起?”
楚妗摆摆手,道:“我想一个人走一走,大家就不用跟着我了。”
说完,她便领着宫女太监,如来时一般,众星捧月地离开了福寿院。
楚妗一走,众人都松了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她们总感觉楚妗周身的气势越发威仪,让他们都不敢随意乱动。
因距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老夫人便让众人先回自己的院子。
楚妗一走出福寿院,步子就慢了下来,她随意挑了个凉亭走进去。,看架势是打算在此处休息一番。
女官不解,问道:“太子妃,您不是要逛园子吗?为何停了下来?”
楚妗手搭在腰间的玉佩上,缓缓摩擦,半晌,她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我只是想要让他们都分散开来罢了,小心思只有人不在一旁,才会暴露不是吗?”
女官听不懂楚妗的话,皱了皱眉,越发疑惑。
楚妗却是不再说话,神色淡然地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二婶请留步!”
玉佩里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夹杂着脚步声,以及柳氏疑惑的声音,“大姑奶奶?”
楚妗嘴角翘了翘,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屏息凝神地聆听者玉佩。
“二婶,我有要事与您相商,不知您可否借一步说话?”楚静姝温柔地站在路口,望着柳氏道。
柳氏诧异地看了一眼楚静姝,十分疑惑,但她以前与楚静姝关系不错,尽管后来楚静姝的身世曝光,她与她生疏了下来。但她并没有拒绝,毕竟楚静姝还有另一个身份,自己不好得罪。
柳氏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一座凉亭,她指了指凉亭,道:“那我们去那里谈话吧。”
楚静姝颔首,两人率先走进去,楚静姝看了一眼丫鬟,柳氏会意,摆摆手,“把花放这里,你们去外面守着吧!”
丫鬟闻言,将手里的花盆放在石桌上,便退了下去。
“二婶,您知道老夫人应该年纪大了,没有多少日子活了吧?”楚静姝道。
柳氏一愣,没想到楚静姝一开口说些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却没料到楚静姝接下来的话更加让她惊诧甚至害怕。
“我知道您与二叔是因为老夫人,才能在府里活得滋润,老夫人偏心,您与二叔早就惹了府里的众怒,怕是老夫人一去,您与二叔就要从定国公府搬出去,另立门户。”楚静姝顿了顿,继续道:“二叔官职不高,俸禄低微,到时候离了国公府,您与二叔以后的日子,怕是要过得拮据,甚至比起现在的锦衣玉食,称得上是穷困潦倒。”
柳氏听她说出了事实,略微有些烦闷,她说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自己当然知道,所以她昨日旁敲侧击让老夫人在楚妗面前多说说好话,让太子提拔一下楚江清,没想到楚妗这般铁面无私,竟然丝毫不打算帮忙。
楚静姝笑了笑,“您今日也看到了太子妃的态度,想让她帮二叔,无异于天方夜谭。我想要告诉二婶的是,这世上多的是出路,她那一条路行不通,您何必一条路走到黑?换一条路尝试未尝不可?”
柳氏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她还较为聪明,她瞬间明白了楚静姝的意思,但她仍旧装作不清楚,“大姑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静姝眼尾挑了挑,露出一抹稍显疯狂的笑,她压低声音,凑到柳氏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二婶可曾想过,想要出人头地,官路亨达,什么途径最快速且有效?”
柳氏眉心一跳,心底冒出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她慌张地垂下眼,语气发虚地问道:“什么途径?”
楚静姝直起身,低柔道:“二婶不是心里有数吗?周家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当年周丞相扶持当今圣上坐上了那个位置,如今可谓是只手遮天,连带着家族显赫,周家子弟明明都是些草包,却皆在朝中担任重要官职。”
“二婶,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几位堂哥资质愚钝,不是科举的料,二叔年纪越来越大,官职却一动不动。等老夫人一走,他们便再无庇护,到时候只能去做些生意,沦为贱民。”
柳氏手攥了攥,她不是没有想过二房的未来,正是因为她考虑过,才清楚,楚静姝的话,极有可能成真。
她内心挣扎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这种事情,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这,这简直是一场豪赌!”
柳氏语气发颤,对于楚静姝的提议有些心动,但是又着实害怕,另立太子?这简直太让人震撼了!
楚静姝脸上的笑意收起来,冷了脸,“富贵险中求,当年先帝中意的并不是当今圣上,而是其他皇子,周丞相也是抱着必死的念头扶持当时的太子,这才赌来了周家的百年昌盛。二婶您若是畏畏缩缩,毫无勇气,那何谈那些富贵?”
楚静姝冷笑,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不付出,便想要回报?
楚静姝见柳氏脸色发白,显然也被吓到了,她稍稍缓了神色,道:“二婶您不必着急给我答复,待您想清楚了,知会我一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