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李子木一直走到了小公园的尽头,然后在一个石头砌成的小亭子里,看到了一个手拿烟杆,静坐在里面的小老头。
这老头是典型的五短身材,三寸钉、枯树皮,然而身体并不瘦弱,反倒圆润得宛如一个老冬瓜,他在亭子里面静坐着,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用一双没有温度的眼仁钉死了李子木。
烟杆上,忽明忽暗的火星跳动,找出一张阴鹫的老脸,满含恶毒。
李子木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说,“人呢?”
“哪个人?”老头笑笑,起身,若无其事到。
李子木说你这就没有意思了,那个被你掳走的女孩,李子木的女朋友,到底在哪儿?
他唉了一声,摇摇头,说出一番令李子木心痛的话来,
“你说那个女娃啊?真抱歉,李子木原本也没打算伤她,给她下了点药粉,本打算让她昏迷个两天,然后就放她走的。
可谁知道,下药粉的时候,李子木没控制好伎俩,她居然提前苏醒了,还大声嚷嚷,又吵又闹的,威胁李子木,说是要报治安……”
李子木哑着嗓子说,“然后呢,你把她怎么了?”
“正好,老夫在研究一种全新的药蛊,见这女娃不老实,忍不住,就在她身上用了。”老头平静地述说着,然而语调中却全部都是残忍,
“她现在,应该是去另一个世界了吧,挺可惜的,她死前曾经哀求李子木,让李子木放过她,还说什么男朋友认识很多治安,会替她报仇的,唉,真聒噪。”
“你个王、八蛋!”
听完,李子木的眼圈瞬间就红透了,一股由内而外,无法遏制的狂怒,在一瞬间冲击李子木的脑门,两眼发黑,差点晕倒。
柳菲……死了?
“你看看你,连站都站不稳,有什么能力,保护好一个女孩呢?”
老人抖着满脸的褶子老纹,笑得很戏谑,说李子木呢,同样接触过许多养蛊方面的知识,养蛊啊,首先要受到五弊三缺的诅咒。
这种报应,如果不是落在自己头上,就会落在自己亲近之人头上,所以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一直都孑然一身。
说到这儿,他抬头看天,脸庞萧索,幽幽一叹,“好不容易,有个亲家,肯把儿子过继到李子木膝下,替李子木养老送终。
李子木很欢喜,对他视如己出,当亲儿子一样培养,结果居然断送在你手里,老夫恨呐……”
说着话,他一步跨出来,怒瞪的眼球中,一大片血丝在弥漫,“罗忠奎,就是亲家过继给李子木干儿子,李子木培养他花了多少日子。
要不是你们,老夫岂能连个守灵的后人都没有,你得死,包括你身边,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要死!”
他说得怨毒,声音凄厉,宛如夜枭在李子木耳边咆哮。
“原本,李子木打算一个接一个,先把那群治安弄死,然后留你到最后,可惜李子木到底还是小看了公门的力量,这些人不太好对付。”
他叹着气,又把那张老脸,一点点地垂下来,瞪着李子木说,“所以咯,老夫就专门找你一个,情况就这么简单。”
李子木的心已经冷透,然而意识深处,却有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弥漫出来,回瞪着老头,说你要找李子木报复,李子木没什么可说的,可柳菲,她却无辜,太无辜了……
老头嘿嘿一笑,抖着龟壳一样的脸皮,说这世道,弱肉强食,什么是无辜?
老夫孑然一身,到老了,好不容易有个干儿子送终,还没欢喜多久呢,就听到他横死的消息,难道李子木不无辜?
“你一点都不无辜,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有人给你送终!”
李子木大吼着,直接冲了上去,尽管脚步还是一瘸一拐的,却将拐杖挥动起来。
与此同时,心中那股暴怒感,已经攀升到了极致,小腹下的那一团火,也在旺盛燃烧着,宛如焚尽了身体的每一个穴位,让李子木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敏捷和爆发力。
这绝对是李子木这辈子,冲得最快,最猛的一次了。
然而,这种突然爆发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
冲出去的同时,李子木看见老头笑了,仍旧是满脸的戏谑,看向李子木的表情犹如凝视死人。
他默哀了一两秒,然后乖戾地笑出了声,脚尖在地上一顿,身体就飞起来了,犹如一只凌空的大鸟,腾身一丈,瞬间避开了李子木的扑咬。
李子木拐杖落空,身体却在惯性的带动下,摔进了亭子,双脚并用,正要爬起来,可手指头却忽然触碰到了一具尸体,抬头,就看见一个睡着黑色裹尸袋里面的人。
是柳菲!
她已经没有呼吸了,被老头装在裹尸袋里,压在脚下,放置于凉亭之内。
夜幕太黑,李子木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
看见这个裹尸袋,李子木脑门子嗡一下,瞬间便炸开了,而老头正好整以暇,平心静气地落在李子木身后,怀揣双手说,“怎么样,是不是很痛苦?
第610章 难以置信
其实李子木比你更痛,老年丧子的悲痛,有又谁能够分享呢,所以李子木把她的尸体带过来,让你在临死前,分担一点李子木的心痛。”
“你个老东西!”
听着那充满嘲讽和恶毒的话,李子木整个脑门都被怒火席卷了,这股恨意,犹如能够焚尽整个天空,纵然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浇熄。
你不死,就是李子木死!
他的动作奇快,架势也凶猛的一匹,宛如一脸重型的摩托,那一脚的力道之沉,居然在空中发出了破空的呼呼声。
他上个月,刚断了两根肋骨,此时还没有完全复原,若是被他再踹上一脚,妥妥的,绝对没有再治愈的可能性。
然而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完全顾不上这么多,只觉得小腹下一团火,燃烧得愈发汹涌,与此同时。
左手上的阴寒之气,也变得极度浓郁起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挡,居然死死握住了他的脚踝。
这是一只僵硬的,十分冰凉的脚踝,其中蕴含着让人感到绝望和恐怖的力量。
然而在手心那股阴寒之气的支撑下,他居然死死将他抓住了,僵持着,并没有让这只比石头还硬的脚,顺利踹到他的胸口上来。
这一幕简直让他自己感到难以置信,同样也惊到了他。
当发现自己的脚掌,没有办法继续推进的时候,老头惊到了,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低呼,说怎么回事,你小子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他咬紧牙关,并不吭声,趁他失神那一秒钟,整个人狂冲上去,松开两只手,一个搂抱,死死盘住了他的大腿。
他打算先将这人摔倒,然而他的下盘稳得好像是石墩,任凭他怎么用力,始终纹丝不动。
“嘿嘿,小子,你太天真!”他哈哈笑,狂笑着,腾出一只手来,一个反肘,打在了他的背上。
砰的一声,宛如擂鼓,他整个腰就直不起来了,半跪在地,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去你的!”愤怒仍旧在疯狂地上涌着,他双眼赤红,怒火燎烧到了极致,不管不顾,双手同时盘住他的腿,甚至不惜用指甲挠,用牙齿咬。
这条腿硬邦邦的,口感很想槽木头,他咬了两口,居然连皮都咬不掉,不过他也不好受,似乎感到疼痛,暴起一脚,试图将他掀翻。
然而他已经疯了,好像一头抢食的野狗,死死趴在他腿上,任凭他怎么用力,始终无法将他甩掉。
“你个兔崽子,居然能逼他到这种地步!”
老头气急,双眼一下子陷入了血红,通过对于炁场的感应,他发现这老头体内,居然有着一股浓黑色的雾气渗出,原本又矮又胖的身子,忽然间拔高了起来,膨胀了一大圈。
那双罗圈腿,本就硬邦邦的,此时在那些黑雾缭绕之下,更是显得无比僵硬,宛如一块风干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腊肉,居然有着强风鼓起,将他强行甩开。
他胸口发闷,堵得厉害,正要红着眼睛拼命,这时候,黑漆漆的夜幕下,居然又有一道呼声传来,“孽障,休要逞凶!”
然后是一道快得超出极限的符光,直接从夜幕中狂射而来,眨眼之间打在了老头背上,爆发出滋滋的声音。
下一秒,柳无双持着桃木剑跳出,一个谭腿,揣向那老头胸口,将他强行逼开,老头暴怒,大吼着小道士,居然又是你!
柳无双平静的脸上呈现出一抹冰冷,说没错,又是贫道!
说完他持剑而上,与那老头对攻起来,不过此时的老头,浑身都有黑色浓雾加持,任何一个动作都显得夸张而凶猛,拥有着十成十的爆发力。
对拼了几秒,柳无双被那老头一拳打飞,但与此同时,更快脚步声也紧跟着涌来了,然后就是陈执行员那伴随着威严的低吼,“站住,举起手来!”
砰、砰砰!
乱糟糟的夜幕下,有人开了武器,面对这个极度危险的家伙,所有警察都没有犹豫,再出现的瞬间扣动扳机。
老头不知道有没有被武器打中,不过在这么多武器械的威胁下,却是无法逞凶了,只能骂了句草,然后弹腿飞射起来,直接跃往高墙。
这时候他已经咬牙爬起来,愤怒地追赶,嘴里一直不停地在叫骂。“快开武器,继续开武器,打死这个老王、八!”
混乱中又传来几道武器声,倒是都被那老头给避开了,他望着老头越来越远的背影,怒火上涌,直接燎烧到了天灵盖,不知为何,脑子里嗡嗡的,涌上来一个陌生的意识。
然后他把双手叠在一起,目光死死地瞪着老头的背影,口中快速诵念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意义的蛊咒。
刹那间,一道银光自他的小腹下蹿去,跟随那老头的背影,直接没入了黑暗。
而他的体力和精力也在一瞬间被抽空,四肢发软,无助地跪倒在地上,脑门“砰”地扎了一下,双眼立刻就黑了,再度摊倒。
朦胧中,他的意识昏迷了很久,可即便在昏迷之中,他的大脑还有一半知觉是苏醒的,满脑子想的念的,都是柳菲惨死在他面前的画面。
天旋地转……
这次昏迷的时间,比上一次更久,等他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
柳无双和陈执行员守在他的病床前面,一脸的沉默外加复杂。
他头好晕,然而一想到昏迷前发生过什么,忽然就不晕了,挣扎地爬起来,对陈执行员扑去,说柳菲呢,柳菲呢……
他期待着,会有奇迹发生,也许一觉睡醒,那个热辣大方的女孩,就会拎着饭盒出现在他面前,和以前一样,管他叫瞌睡虫。
然而没有,陈执行员的表情硬硬的,下巴抖了几下,然后移开视线,不肯再跟他对视,“人在殡仪馆呢,已经处理了……”
是么?
他浑身一软,整个人都瘫坐在了病床上,闭上眼,无比的胸闷,一窜亮晶晶的眼泪珠子,也满含着他的凄苦和自责,沿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这个世界很真实,太真实了,残酷得让他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第611章 多行不义
柳菲怎么就死了呢,前几天,她还好好的,跟她商量一起开店的事,为什么这么善良的一个姑娘,说没就没了?
是她连累她了吗?呵呵……
柳无双仍旧苦笑,摇着头,靠向她坐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那老头死了。”
她说哦,怎么死的?
柳无双没有马上吱声,而是瞥了她一眼,说就在当晚,你昏迷之后,那老头跑出了不远,忽然就捂着肚子摔下去了。
叫得很凄厉,然后浑身上下开始长虫,被凿出了密密麻麻的窟窿眼,几个参与抓捕的执行员都吓坏了,说他中了妖术。
她麻木地笑笑,说是啊,浑身长虫,可不就是中了妖术吗?可能他多行不义,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