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贵女都是好心,怜惜她的处境。有人还忍不住为了陈宁宁抱屈。陈宁宁却豁达洒脱得很,显然不把这事,当作一回事。
  又随口说道:“当初我被退亲,也曾犹豫过,慌乱无措过,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嫁到他家去。可后来,见那婆子登门来辱骂我母亲,我突然特别生气。
  又想着与其嫁到他家,让我陈家一辈子背负骂名,害我娘总是这般受气。倒不如我绞了头发,去庙里作姑子的好,反倒落得个自在。后来退婚了,我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做了许多从前不敢做的事情。
  我倒觉得婚事还是其次,找个适合自己的活法,才是最要紧的。”
  有的贵女听了宁宁的话,不禁心有所感。
  有人想着,就算结亲,丈夫也可能不如意。若是如同宁宁这般,搞出自己的事情来,那便是另一番光景了吧。起码在夫家也能有些底气。
  虽然有些贵女仍是对宁宁抱有同情,然而,另一些贵女却多了一些新想法。
  也就在这种时候,宁宁突然发现有人正透过人群注视着她。
  陈宁宁本就不是那种怕事的性子,干脆就迎着那人视线看过去。
  却见那人作妇人妆扮,通身气度,穿着华丽,头上还带着昂贵沉重的钗子。
  偏偏她那脸颊小小,面皮苍白,纤细的腰肢,瘦弱如拂柳般的身体。倒像是被这一身沉重的装饰,快要压倒了一般。
  再看向她那双眼,眼珠往上吊着,留下大部分眼白看人。本来也是一双妩媚的眼,此时却充满了浓浓的恶意。
  不过那份恶意很快就淡了,倒像是宁宁的错觉一般。
  那人几步走上前来,脸上还带着虚弱又歉疚的笑意。她嘴里却说道:
  “陈姑娘吧,我这些日子一直想登门拜访,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你了。我倒要替魏家替你赔个不是。若不是那些子弟犯下如此恶事,也不至于连累你至此。”
  虽然看上去很有诚意,眼底却藏着几分愚弄。
  宁宁看着她,到底有些难以置信,脸上却没带出半分。只是淡淡地说道:“原来您就是六王妃,大可不必这般。那事本来便与你无关。王妃也不用跟我道歉。”
  原来这就是原著中的女主魏婉柔,看似温柔大度,实则心机重重。
  原著中,从一开始,她就处处打压原主,把原主死死踩在脚下,不断打压她的自信心。又不断挑衅刺激,直到原主彻底崩溃,疯癫,做出了无数错事恶事。
  最终被镇远侯府唾弃,赶到庄上。
  魏婉柔这个受害者,几乎可以算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代了原主,成了镇远侯府上的真正嫡女。
  偏偏所有人都对魏婉柔夸赞不已。
  就算后来,六王登基,也只爱慕豪宠她一人。
  陈宁宁无疑掺合魏家那滩浑水,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如原著中描写的那般进京认亲,也没有抢夺魏婉柔的地位。
  魏婉柔可以算是一帆风顺嫁给六王,做了正妃。
  六王虽然无缘皇位,可两人那般真心相爱,深情不悔。按理说,魏婉柔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可面相却是骗不了人的,魏婉柔竟是如此落魄。不过是靠着华服珠宝虚张声势罢了,竟还有些撑不起来。甚至都快被压倒了。
  宁宁实在想不明白,魏婉柔不知道她的身份,两人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她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她?
  只是她既然有心作恶害人,就别怪别人选择还击了。
  想到这里,宁宁对魏婉柔笑得越发客气了,嘴上也如同甜言蜜语一般,说了许多互相宽慰之语。
  到底鹿小姐有些看不下去了,一点颜面都没给魏婉柔留。
  拉着陈宁宁便走开了,又不加掩饰地说道:“你搭理她做什么,你才来上京没多久,恐怕还不知道呢,这人根本就是存心不良。但凡沾到她,总没有个好事情,只要被连累的。”
  宁宁便说道:“不至于吧,你也未免说得太严重了。”
  鹿小姐之前被殷明珠所救,宁宁又为了殷明珠坏了自己的名声。经过那么一番波折,鹿小姐非但没有小看陈宁宁,反而把她当成可以交心的好友了。自然也就不忍宁宁被魏婉柔蒙蔽,于是又说道: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没有戒备心了。”
  这时,又有几位贵女围了上来,也纷纷说道:“就是,行事光明磊落之人,哪里又知道那些阴险小人的手段,宁宁还是多注意些为好。”
  魏婉柔站在不远处,听着这群贵女指桑骂槐。
  陈宁宁却一直都是好声好气地说话,还忍不住为她辩解几句。
  明面上看着,她也是出于好心。魏婉柔却恨得咬牙切齿。
  这分明是她小时候惯用的手段,陈宁宁分明是那她作筏子,踩着她,营造好名声罢了。
  想到这里,魏婉柔越发决定要拉陈宁宁下水。
  就算六王得死,也得让他在死之前,把陈宁宁娶回王府。这样,他们母亲才有金山银山可花。
  想到这里,魏婉柔垂下眼睑,强行掩饰眼神中的贪婪。
  偏偏这时,陈宁宁冷不丁在人群里,又看了她一眼。
  霎那间,魏婉柔头脑里变成了一片空白。她觉得陈宁宁长得像一个人,可她到底像谁,魏婉柔却又说不清楚。
  只是那双眼睛,实在让她觉得很熟悉。
  单单只是看着她眼底那片清明磊落,便压得魏婉柔有些透不过气来。就好像魏婉柔所有隐私想法,都在一瞬间被那人看穿了一般。
  魏婉柔吓得连忙转身离开。生怕自己的安排会出问题。她再也不敢随便看向陈宁宁。
  宁宁见状,也不过是撇撇嘴,并没有搭理她。
  在与朋友们小聚片刻,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这时,又有个国公府的丫鬟上前来,对宁宁说道:“我家姑娘还有一些要事,想对陈姑娘说。还请陈姑娘随我去后院走一趟。”
  即便早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宁宁却表现得十分淡定。
  她又作势想去找自己的丫头和身边人。那小丫鬟却慌慌忙忙地说道:
  “我们姑娘就快上花轿了,实在耽搁不得,还请陈姑娘速速随我赶过去。”
  听了这话,宁宁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便随她一起去了。偏偏小丫鬟带着她越走越偏,好半天都没到后院,也没见到殷明珠,反而到了一处无人之所。
  这时,前面突然走来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身穿锦袍,作书生打扮,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
  他长相倒也说得过去,可惜眼下虚浮,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再加上,他身上那股香粉味,实在让人反胃。
  宁宁连忙转身,便想离开。
  那男子却追上来,嘴里喊道:“姐姐莫要走,小生对陈姑娘倾慕已久,这次特意请那丫鬟把姐姐请过来,就是为了表明心迹。”
  陈宁宁根本不理会他。
  那人见她不识抬举,这里又是四下无人之所,于是恶向胆边生,便要当场做出无礼之事。
  陈宁宁若是叫了,毁的便是她的清白。若是不叫,事后也得嫁给他。
  就在男子露出凶相,打算抓住陈宁宁为非作歹的时候,陈宁宁的丫鬟却急忙寻了过来。
  若是寻常丫鬟,遇见这事,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偏偏那丫头看着年纪尚小,身量也不高,却是个会武之人。
  她上前便是飞起一脚,直接蹬在六王的肚子上,只把他踹得向后仰倒。
  厉瑫也来不及辩解,那丫头二话不说,便挥起沙包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身上。
  这丫头也不知道哪里来得这么大的力气,一下一下,倒像把他全身的骨头都给砸断一般。
  这时,又有一个年纪大的丫头跑上前来,一边检查陈宁宁的情况,一边恶声恶气地骂道:“哪里来得登徒子,敢对我家姑娘动手。月儿往死里打他,如今皇上已经修改了法令,把登徒子活活打死,也是白打,咱们不用偿命!”
  听了这话,厉瑫顿时便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他倒是想喊叫,他是六王,根本不是登徒子。可却被月儿一拳砸歪了脸,牙都被打断了。
  这时,喜儿已经跳着脚,喊来了不少国公府的丫头,一起来打登徒子。
  关键是那些丫头都是外院的粗使丫头,下手也没有个轻重。不大会的功夫,厉瑫已经被打得没个人形了。
  那些丫头受了煽动,又恨极了登徒子,甚至都想直接要了厉瑫的性命。
  到了这时,厉瑫手下才赶过来,劝住那些丫头。又不好意思明说,只能以送他见官为借口,把厉瑫给强行带走了。
  至于宁宁主仆三人,早就趁乱离开了。
  国公府前面还在忙着办喜事,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
  只是可怜厉瑫,伤势极为严重。
  就算请来擅长治疗跌打损伤的太医,也只是摇头说道:
  “王爷到底是怎么伤得如此厉害?皮外伤倒是好医,可他手骨腿骨都碎裂了,接都不好接。肋骨也都折了。”
  刘侧妃坐在一旁,哀哀凄凄地哀求道:“王太医,你就救救我家王爷吧。他不过是跟王妃已经去参加婚礼,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实在是气坏了,又狠狠对着下人骂道:“不管,这事咱们没完。立马打发人去报官,定要叫五城兵马司,捉拿伤害王爷的罪魁祸首。”
  眼见着她气昏了头,当真要打发人去报官,只剩下一口气地六王,挣扎着拉住了刘玉芝的手,说道:
  “不许去,把此事隐瞒下来!”
  当真坐实了登徒子的罪名,只会让新皇直接拿他开刀。所以事到如今,也只能吃下这亏,想办法将此事隐藏下来。
  可刘玉芝根本就是个一心爱慕她的傻女子,见他伤成这样,伤心得不行。嘴里也不依不饶地说道:
  “王爷都伤成这样,怎么能就此罢休?对了,王妃也一同去,她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爷都伤成这般严重,王妃怎么还不回来?”
  说罢,她便暴躁地在房里,走了一大圈。
  偏生六王听了这话,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狗屁王妃,魏婉柔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毒妇。她就是故意害我!你莫要再提她。”
  说完,他便吐了一口血,又昏倒在床上。
  很快,便听到了刘侧妃的哭声。到底还是刘侧妃一心只为他着想。
  —
  另一边,魏婉柔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她知道厉瑫没得手,甚至还偷偷过去看了,厉瑫被打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了。
  魏婉柔顿时觉得心中暗爽。
  她只恨不得,厉瑫不如就这样断了气,也省得再脏了她的手。
  魏婉柔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躲在人群里,围观了国公府办婚事。甚至还坐在角落里,吃了喜酒。
  虽然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可魏婉柔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她有预感,这次或许她就要转运了,马上就能从烂泥潭里抽身出来。
  她才不管什么魏家,还是厉瑫,只要他们母子能好过些,也就好了。